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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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做响的火堆旁，洛瑶雪红着脸坐在那里，被湖水打湿的衣衫深一块儿浅一块儿，身上披着丫鬟送上的斗篷，裙摆蜿蜒到碧绿草地上。

侍从手脚麻利地将处理干净的鱼架到火上，便退了下去。

李晟素白的衣袖也湿了一块儿，隔着烤鱼的火堆，洛瑶雪羞窘得恨不能找地缝儿钻进去。

她刚刚怎么能一时忘形，做出那般有失得体的事情？

瞧她这般模样，李晟想笑又不得不忍住，怕再把人给打趣急了。

给架上的可怜鱼儿翻了个身，他道：“听闻江南多爱食鱼，这新钓的山间野味，现做别有一番鲜美。”

虽然已到六月，但此处选址极佳，瀑布树荫下，凉风习习，竟一点都不觉得热。洛瑶雪低头不说话，将身上的斗篷又拢的紧了些。

李晟也不在意，继续给鱼翻身儿。

不一会儿，低着头的洛瑶雪觉察出一丝不妥。仔细耸鼻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轻微的焦糊味儿。她抬头，瞧见火架上的鱼儿焦黄变焦黑的势头，而烤鱼那人竟还一脸认真的在给鱼翻身儿。

“......”

“群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味道有点不对？”

“嗯？”李晟不解，烤物不都这个味儿么？

洛瑶雪道：“鱼，好像糊了。”

“.......”

“来人！”李晟立即唤人：“看看这鱼可还能用？”

守在不远处的王德等人立即上前，一旁的随侍们连忙取鱼。其实刚刚他们就算着鱼该熟了，但是主子没唤，他们也没敢过来打扰。现在，真糊了。

“回主子，这怕是不能用了。”

能吃是能吃，就是吃到嘴里发苦。主子万金之躯，岂可食用？

这次轮到洛瑶雪忍笑，看他刚刚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还以为真会呢。没想到竟是装的。

李晟：“......”龙脸一红，略尴尬。

君子远庖厨，更何况一国之君？

不过御前大总管不是白当的，王德另有准备。不远处的小亭备好了膳食，今日主子钓的鱼有清蒸，有红烧，有豆豉，还有炖了汤的。也算全了主子的脸面。

用过膳后，洛瑶雪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大半。傍晚时分，李晟将洛瑶雪送到了苏府门口。临下车前，他问：“七月乞巧节，瑶儿可有空闲？”

下人挑起了车帘，洛瑶雪冷了脸，瞧着他道：“群公子，我知你权势大，我等小民得罪不起。但是看在苏瑶曾不知轻重救过您一次的份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兄妹一次可好？苏瑶感激不尽。”

洛瑶雪说完不再管他的脸色，提裙下了马车。

今日已是洛瑶雪的极限，她与苏绿漪身份本就特殊，若是不是需要时间收尾，今日她都不会随他去。谁曾想，这人竟得寸进尺，还想再约？

李晟望着她娉婷纤细的背影远去，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待苏府的大门被缓缓关上，他才放下车帘吩咐道：“走吧。”

“诺。”

**

晚间回到素人斋，由着雨晴为她匀面净脸、散了发髻，洛瑶雪收拾停当，饮一碗牛乳，便上榻就寝。

玲珑为她掖好锦被，放下帐子，熄了灯烛才退了出去。而帐中的洛瑶雪翻了个身，枕着手腕侧躺，隔帐隐隐望着窗口洒落到床前的月光，思索着该如何与苏绿漪说这件事。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照实说。她们二人现在是一根绳上串的两个蚂蚱，开诚布公极为重要。

第二日清晨，洛瑶雪胃口不佳，草草用了早膳在次间发呆。便听到玲珑说苏绿漪到了。

她起身道：“快快请姐姐进来。”

苏绿漪带着秋月挑帘进来，面上带着笑意：“听说瑶雪妹妹你找我，我这一大早就来了。”

“劳姐姐辛苦一趟。”

对玲珑说道：“奉茶来。”

“诺。”

待玲珑将茶盅捧上，洛瑶雪便吩咐她们去门外等着。转而握住苏绿漪的手，愧疚道：“此事说来，是我对不住姐姐。”

接着便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与苏绿漪，末了道：“原是我不该多管闲事，否则也不会出现此等事情。”

苏绿漪听罢眉头紧皱，沉默一会儿道：“此事怪不得你，谁也不曾想会救一个白眼狼。为今之计，就是尽快转移产业。至于那宅子......不要就不要了吧，免得打草惊蛇。”

“还是姐姐想的周到。”洛瑶雪红着眼眶道：“对不住。”

“傻妹妹，你我二人何必这么见外。”苏绿漪此时也坐不住了，若是被人知道她们偷偷出宫还抛头露面，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她起身道：“你看好宫内，我现在就去安排。”

“嗯嗯，辛苦姐姐了。”

苏绿漪再次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便转身离去。

自那日起，苏绿漪一连数日都早出晚归，产业安排了七七八八，洛瑶雪也松了一口气。

这天上午，洛瑶雪换了身轻薄罗衫在院中树下乘凉，再次瞧见了院中打扫落叶的老宫女。

老宫女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但身上有一种沉稳的气质。她青筋凸起的手背和面上的皱纹虽饱经沧桑，一举一动却规矩至极，似乎礼仪已经刻到骨子里。

洛瑶雪时常觉得，她不该是一个冷宫扫地的宫女。但想想之后，又叹然失笑。这世上哪有什么该与不该？自己都前路莫测，哪里来的闲工夫去琢磨别人如何？

晃动着躺椅，斑驳的树叶杂影，苏绿漪还没有回来，洛瑶雪有些昏昏欲睡。朱红正门处，久不曾有生人踏入的大门“吱呀~”打开，一名宫女装束的女子缓步走入，留了一名宫婢守在门口。

洛瑶雪本以为是苏绿漪回来了，懒洋洋地睁开眼。结果看到那人的面容时，睡意全无。

“方婕妤？”

时隔两年，再次见到后宫妃嫔。深埋记忆中的残忍画面被勾起，洛瑶雪神经紧绷，一秒回到两年前初入宫时的状态，恭谨地起身行礼:“嫔妾给婕妤请安。”

来人正是一年前，由美人被册封为婕妤的太尉孙女方清溪。

“起吧。”方清溪抬起头来，放下帽子，眉目间冷傲依旧：　“苏绿漪呢？”

不动声色地挡在方清溪身前，阻止她前行:“苏姐姐......身体不适，正在屋中休憩。你有事与我说也可。”

方清溪停脚，这才望向身前愈发妩媚动人的少女，眼神晦暗不明：“两年未见，看起来洛才人过得不错。”

“劳婕妤惦记，比不得婕妤恩宠在身，福泽深厚。”

“呵，你倒是比苏绿漪会说话。”

望了一眼东配殿的方向，方清溪笃定道：“苏绿漪不在素人斋。”

洛瑶雪心中咯噔一下，面上镇静，狐眸含笑：“方美人说笑了，苏姐姐不在素人斋能去哪里？”

“你莫诓我，我今日也不是来找茬的。”方清溪神色平淡：“替我转告苏绿漪，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举动已经被人盯上了，若是再如此招摇行事，没有能保她。”

洛瑶雪似乎听不懂她的话，有几分疑惑地颦眉。方清溪不再多说，转身就要离开。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瞥了一眼：“洛瑶雪，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想活得安生，就离苏绿漪远一点。”

方清溪走后，

洛瑶雪狐眸中的笑意一点点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