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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吕布,之前吕布这厮偷袭自己,差点导致自己夭折,而对方那桀骜冷冽的眼神也扫向袁熙。
对袁家和袁熙的新仇加旧恨,之前弘农外没有成功狙杀袁熙,如今吕布眼睛变得通红,仿佛眼滴出血来。然而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吕布只能对着袁熙干瞪眼。
袁熙脸上还是那副淡然之sè,心中却叫起苦来。本来对手就够多了,现在又加进一个吕布来,能否将刘协挟持回邺城,还真是个未知之数,这吕布真是他妈的混蛋。
刘协对张扬、董承等人大加赞许了一番,又许诺了封赏。大臣们正要再次讨论时。郎官来禀报说又有一个将领带兵前来护驾。这次却是姗姗来迟地曹cāo!
精壮黑瘦的曹cāo步伐矫捷,他进到大帐拜见刘协后也跟一众大臣点头致意。这些人中曹cāo地旧识也不少。
袁熙现在的身份不仅是袁绍的代表,同时还是皇帝未来的姐夫,大汉的列侯,所以他坐的位置还是很靠前的。
而曹cāo恰好不好,就坐在袁熙的旁边。看到这么多将领都来护驾,刘协和老臣们更加兴奋起来,让众人接着讨论朝议。
听着那些大臣们侃侃而谈的长篇大论,曹cāo心中直摇头,他靠对旁边的袁熙轻声道:“贤侄护驾来得好快啊,莫不是惦记着公主殿下了?贤侄真是风流倜傥啊。不输我跟本初当年呢。”
“曹世叔哪儿话,夏侯将军和子和将军不也是差点抢在侄儿前头么?说起来还是咱们两家兵马协力救下陛下的呢。”袁熙打哈哈说道,丫的这老混蛋占自己便宜。
曹cāo轻笑一声,说道,“贤侄在徐州时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走,是否太不够意思了?”
“哪有啊,有些事也由不得小侄地意思,在徐州时我军兵卒疲惫,粮秣所剩无几,我不得不退兵。请曹世叔见谅,恕罪恕罪。”袁熙歉意道,不过哪有一丝歉意的样子。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互相试探着,互相想办法给对方挖坑,真是好一对感人的叔侄啊。
曹cāo眯眼微笑,说道,“贤侄哪儿的话,咱们两家有什么可说地。本初兄好福气啊,生的你这么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立下如此功绩。我家那几个竖子能及你一半就好了。”
五代梁太祖朱温也曾经,感叹李克用生了个好儿子,也就是后唐庄宗李存勖,而曹操这一感叹,道也不完全作假。
袁熙连忙谦逊一番,“曹世叔对他们说的重修洛阳有什么看法?”袁熙试探地问道。
“噢?”曹cāo一抚长须,说道,“那自然是好啊,不过看似艰难重重,不好办啊。”
果然,这时赵温出列禀报道:“仓曹那边说粮食所剩无几,这护驾的人多了,可要吃的粮食也多了,陛下该先下诏征调各地的粮食。”
平难将军张扬抢先说道:“陛下,臣随军带来了两万斛粮食贡献给陛下。”
刘协点点头,说道,“张爱卿心系社稷,是臣子们的楷模。那赵司徒你说说,该如何下诏征调粮食啊?”
“陛下,靠征调粮食来,维持几万大军用度只能支撑一时,现今司隶百姓逃亡,洛阳百里之内荒无人烟。要从他处调集粮食来费时费力。这途中的消耗是惊人的。
再说各地连年天灾兵祸,除了益州、荆州、徐州这些富庶之地。哪有这么多粮食可供给的?”曹cāo站起身说道,他说的倒也是实事。
张扬所谓地两万斛粮食,只能够一万多兵卒吃一个月,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赵温所说的征调各地粮食,先不说那些军阀豪强买不买账。此时各处征战道途不通,单是运输地消耗就十分惊人。
“孟德。那你是什么意思,让陛下和将士们空着肚子吗?”赵温反问道。
“陛下恕罪,微臣不是那个意思。”曹cāo诚惶诚恐地跪下,接着说道,“臣的意思是请陛下暂时移驾产粮之地,如此可以免去粮食匮乏的忧虑。待到关中恢复粮产后再迁回来。”
大臣和将领们都议论纷纷,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杨奉、樊稠虽然也想挟持皇帝。但一来现在多方势力一齐护驾,他们没有可乘之机,二来他们地粮食也所剩无几,洛阳只是一座空城产不出粮食,他们就是想占据此地,也是行不通的,毕竟当兵吃粮不是。
“臣的一切皆是陛下和先皇赐予,如今陛下蒙难,臣愿意将那些钱粮归还陛下,只是兖州也是疲困异常,不能支撑如此长途地运送,还请陛下先移驾盛产粮食的颍川的许县。”曹cāo赶紧建议道。他不说供给刘协,而是将皇帝赐予的归还。这可谓迎合顺承了刘协的心里。
袁熙惊讶于曹cāo下手之迅速,精准老道,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曹cāo和谋士们事先谋划好地,但他也立即起身。
出列昂声说道,“陛下,许县虽然产粮,却乃一小城,跟陛下身份不符。魏郡的邺城距离司隶也不远,陛下如不嫌弃可先移驾邺城。”
其实魏郡比起许县来远了不少,曹cāo还是占据了地理上地优势。而袁熙也不怕跟曹cāo翻脸,直接驳斥了他让刘协移驾许县的建议。
大臣和将领们像炸开锅似的一片混乱,说什么的人都有。有反对移驾的,有反对去邺城的,也有反对去许县的。杨彪、赵温等几个重臣也是焦头烂额,原本他们期盼的中兴社稷,到头来连基本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刘协一时不知所措,根本就拿不下主意。杨彪大喊一声肃静,然后说道:“此事容稍后再议。此时郭汜、李榷还未除去,正好几路大军前来护驾,待他们来到洛阳附近,就先剪除这两股反贼,再做他议。否则不论到哪,他们都会威胁到陛下安全!”
有了主事人,底下众人都安静下来,并且开始讨论剿灭郭汜、李榷的事情。结果半天下来,只商量出待敌军到时,集中全部兵力与之决战地对策。
看到了吧,不是说有了曹操和袁熙就一定能赢,只有曹操和袁熙身处那个决策的位子时,他们才能极限发挥他们的才能,不然只能是龙困浅滩,不然刘备为何困顿半生。
袁熙身心疲惫地走出大帐,这朝堂之上真是够累人的,这方面父亲袁绍确实厉害。他带着许褚和宿卫,回到洛阳城北大营。
刚好带兵断后地张辽、太史慈两人也率部从北面进城,通行的还有另外几家人马。其中张济那里是张绣,曹cāo那是夏侯惇。
让袁熙高兴的是,张绣和张辽两人是并马进城的,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是融洽。
“文远、伯威将军,两位断后辛苦了!”袁熙迎上两人,热情说道。
两人赶紧下马行礼,其中张绣拘谨道:“为护卫陛下不敢说辛苦,也不敢劳烦临淄侯亲迎,真是折煞末将了。”
“哈哈,不碍事。我也是刚刚上朝会回来,这不刚好到这。”袁熙跟两人一起并走,随即问道,“后方战事怎么样了?”
“叛军攻势并不凌厉,被我们抵挡一阵就退缩了。怕是有什么图谋。”张辽慎重说道。
“郭汜和李榷的军中不乏高人谋士,像走青泥隘口那次,就不是李榷那人能想到的。”张绣担忧道,“我先时也听说过李榷帐下有两个很有能耐的策士,他们屡次帮李榷化险为夷。”
“可是李儒和贾诩?”袁熙看着他问道。
“唉?临淄侯也知道这两人?”张绣不可置否点头道,“李儒是董卓女婿,此人yīn沉善谋,帮董卓和李榷都出了不少主意。贾诩贾先生却是,西凉军中公认的智者,李榷对他十分倚重。”
袁熙低头沉思,李儒那厮仇恨关东诸侯不用说了,但贾诩态度暧昧得很,历史上他一面留在李榷那里,一面又暗中协助献帝。他这个人存在一定的正统善恶观,但为了自身xìng命也是无所不用其谋。
“伯威将军不如,到我帐中一起饮一顿酒?”袁熙热情邀请道。
“多谢临淄侯好意,在下还要向张济将军复命,改rì再来拜访。”张绣推辞道,有些事张绣需要和叔父张济通气,毕竟袁熙代表着袁家。
袁熙也不强留,和张绣辞别后,就带着张辽回营,一路上袁熙沉思不已。
“这张伯威如何?”袁熙看着张辽问道。
“深通行伍,乃大将之才!”张辽的回答简短有力。先前袁熙吩咐过他,要对张绣多加拉拢,而对方的个性也合他的脾胃。
“文远你跟他多走动走动,能拉过咱们这边来最好不过了。”袁熙执鞭说道。
“也不是没有机会。”张辽笑道,“这几日跟他并肩作战算是生死之交了,从他言语中看出他是个想有一番作为的人,不过其上还有个叔父张济压着,所以时机还不到。”
洛阳城北青州军营地。
袁熙让张辽等人率部下去歇息,然后又安排了最后到来的太史慈一行人,之后他来到郭嘉的营帐里。
郭嘉正在一个木板上,用石块木片演练排布战阵,看到袁熙进来他淡笑问道:“公子,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朝会吧,肯定别有一番体会吧,说来听听。”
袁熙在旁边坐下,叹息道,“可不是嘛,太多的利益纠葛和纷扰,朝堂政治,残酷无情,暗礁密布,荆棘丛生。”
但同时,朝堂政治,也是最简单的。简单到可以使用各种最直接、最无耻、最卑鄙的手段。随即将朝会上发生的事转述了一遍。
“这下更加棘手了。”郭嘉收敛起笑容严肃道,“曹cāo必是有备而来,并且下手可是又狠又准,他紧紧在粮食供给和许县的行程上做文章,正可谓切中要害。”
曹操此次确实做的比袁熙出色,就如同五代初出茅庐的晋王李存勖,面对梁太祖朱温时一样,略显青涩。
“我也适时提出让陛下移驾邺城,不少大臣也都支持这个建议。”袁熙接着说道。
“不妥啊,咱们终究是落了下风。”郭嘉解释道,“陛下和太尉、司徒他们是彻底怕了臣强君弱的情形。曹cāo他们也是知道这点,于是提出了许县这个临近司隶又不显眼的地方。这是摆出一副管不着也不想把持陛下的样子。而邺城乃袁公的治所,袁家的势力根深蒂固,陛下到那里还不得都听袁公的。”
“如此说来我是做错了?”袁熙恍然道。也不怪他,袁绍本来就没有,挟持献帝到邺城这个意思,要他对董卓拥立的刘协,毕恭毕敬那是不可能的。
而袁熙毕竟经验不够老辣,有时考虑得不周全,这一点父亲袁绍考虑的更深一些。
“如果只有咱们一两家人马护驾,那事情好办,大不了击败其他人然后一家独大。但是现今这些人可都盯着陛下呢,曹cāo在咱们手下吃了那么多闷亏,更是千方百计要算计咱们吧。”郭嘉无奈说道。
“奉孝你说要是曹cāo真的挟持住陛下的话,那会是怎么个后果?”袁熙问道。
郭嘉笑了笑,说道,“曹袁两家终有一战,要是陛下到了邺城,那么袁公就会被说成第二个董卓。要是陛下到了兖州,那么曹cāo也会是新的汉贼。另一方面。不论谁迎回了陛下,都可以皇帝的名义大肆发布各种诏令。但这中间的利弊就看各方的形势了。”
说完郭嘉紧盯住袁熙,说道,“公子所谓的大业。最终会是何种结果?辅佐皇帝,还是……”
“当然是重整大汉山河,平服四方动 乱了。”袁熙闪烁其词道。这方面的事还真不能,直接说取而代之的话。
“汉室社稷现今是什么样子。公子和我都清楚。可是不同选择有不同做法,公子必须回答我。不然我怎么替公子谋划。”郭嘉紧紧逼问道:“是霍还是王?”
许久,袁熙终于叹了一口气,他也紧紧盯住郭嘉,不过他始终未言语。
两人对视着,一会后两人如释重负似地松了一口气。有些时候君臣间的默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
“要真是如此,迎不迎陛下回邺城,已经不重要了。”郭嘉分析道:“真是要辅佐陛下重振社稷。那么必须迎回陛下。要是想自个开创一番事业,那对公子来说陛下就可有可无。”
“奉天子以令不臣,这不是上佳的谋略么?”袁熙疑惑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此一人彼一人。对曹cāo来说陛下很重要,但对公子来说未尝不是负累。”郭嘉让袁熙坐下,他解释道:“主公迎娶了万年公主那就是刘家地宗亲,如果再来个挟持陛下的举动,那主公夹在中间岂不是十分难做?退一步说,曹cāo挟持住陛下,那些老臣和陛下会甘心么?咱们也可以将他说成第二个董卓。而以主公的身份号令讨伐曹cāo。此可谓名正言顺!而曹操成也天子,败也天子。。”
袁熙豁然开朗,说道:“此时局势尚未明朗。要是一味挟持陛下只会激起内乱,而当咱们跟曹cāo中原决战后大局已定,到时即便那些有心之人,想捣鼓些风浪也变得不可为。”
郭嘉挥扇笑了笑,说道,“布局谋划最忌患得患失,放弃一枚棋子,说不定能换来一条明路,失之桑榆得之东隅。”
郭嘉接着道:“所以主公此时不宜谋迁都之议的。”
“圣驾进入洛阳,我不谋划,岂不失之于曹操?”袁熙还是心有不甘地说道。
“北渡河北,非天子本意。张纮先生信中亦说,朝中众臣对袁公颇有微词。主公若在此时议迁都河北,会被诸侯冠以劫驾骂名,亦会遭朝臣猜忌,诬陷主公争夺朝权。如此,朝内猜忌,诸侯诛伐,主公和河北将成为众矢之的。”
“啊?可是,刚刚接到子纲先生来信,洛阳匪患猖獗,此时绝非迁都时机,不留天子在洛阳,还能把天子推出去吗?”
“自然不能。”郭嘉老神在在说道。
“那该如何应对?”
郭嘉道:“主公拥青州军权,若是面见天子,言语过少,有怠慢轻视之嫌。言语过多,又易授人口实,说主公仗势干政。属下建议,主公当谨守‘殷勤奉迎,避而不谈,是去是留,听命于天’十六字,则可暂稳局面。”
袁熙低声重复着,郭嘉所说的十六个字,轻轻点点头。郭嘉又道:“天子小住即走,最好。若是不得不常驻洛阳,暂时不议迁都河北,亦可为主公争取更多的主动。”
“懂了!”袁熙狡黠地笑笑。圣驾暂驻洛阳,是去是留,全凭天子。
袁熙点点头,勤王救驾做个忠臣地姿态是做足了,如果此行不一定要迎回刘协,那也必须做点什么,起码将张绣、钟繇收罗过来,然后顺手给曹cāo添乱子。
张绣稍稍好办,但钟繇却属于皇帝的近臣。更让袁熙在意地是,现在李榷军中的那个所谓毒士,贾诩。
想着想着袁熙就问道:“奉孝你看能否趁着几家联合对付李榷、郭汜之际将他们彻底剪除了,这两伙西凉军可是出了名的残暴,留下来只能为害乡里百姓。”
郭嘉也想了想,说道,“六家兵马加上张扬、白波军,还有陛下嫡系的董承,少说也有五万人马。郭李两军合兵估摸在六七万之间。要是各个将领协力作战,再辅以良谋要取胜不难。只是那些将军们未必肯齐心呐。”
“李榷军中也有李儒、贾诩为他谋划,我怕他们玩弄出什么yīn谋。”袁熙担忧道。
“要是用计,无非就是抓住咱们人心不齐这一点。就怕是从咱们内部使计,曹cāo、樊稠,还有那个吕布。”郭嘉怪笑地看着袁熙。
想起吕布那双桀骜中带着深深杀意的眼睛,袁熙不禁直皱眉,多出这么个麻烦来当真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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