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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逸轩下了马车,很快,薄宜娴亦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紧接着,又先后从前后马车之上走下来两个身着华服的妇人来,薄宜娴和薄逸轩跟在两位妇人之后,鱼贯入了府门。

她眉头微皱,而后才抬眸看向了府门之上的匾额。

“林”字铁画银钩,薄若幽刚一看到,眼底便闪过一丝明光,“义父,这莫非是林侍郎的府上?”

程蕴之说她见过,可京城之中,她见过的姓林的人,却只有林槐父子。

程蕴之颔首,又将备好的拜帖和一封陈年旧信递给了周良,“去递给门房。”

周良接了拜帖而去,程蕴之坐在马车上,并不着急下马车,薄若幽有些狐疑,程蕴之老神在在的道:“不着急,等他来迎我们。”

薄若幽虽然没想到程蕴之说拜访的故友是林槐,可此前程蕴之便说过,林槐与她父亲同朝为官乃是故交,既是如此,与程蕴之相识似也在情理之中,她一时未语,只安心候着。

林府之内,因今日天气清朗,林夫人正备下了一场春日赏花宴,除邀请了薄氏之人,还另有三五家贵族应邀前来,而在书房之内,林槐正在听霍危楼说话。

霍危楼道:“此番地方贪腐,多与朝堂内有关,户部、吏部皆要彻查,今晨本侯见陛下之时,陛下已经明言,他已是半百之龄,也该趁机肃清朝野内外,否则将来给新帝留下一个烂摊子,只怕新帝无力整饬。”

林槐神色一紧,“陛下已有立储之心?”

建和帝膝下子嗣单薄,皇子只有两位,大皇子乃徐皇后嫡出,可皇后母族早年犯过事,皇后不得宠爱,大皇子亦是资质平庸,朝堂之上若比呼声,贵妃所出二殿下要比大皇子略胜一筹,贵妃得宠多年,二殿下亦颇受看重,可时至今日,建和帝对储君人选仍未定夺。

霍危楼闻言却是摇头,“未曾明言,陛下去岁冬日病了一场,大抵心知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长远打算了,至于何时立储,非你我能操心的,此番若是旁的也罢了,国库本就吃紧,连战备卫仓也敢动,这已不是几个小小地方官吏便敢做主的。”

林槐点了点头,“侯爷说的是,当日陛下在早朝上生怒之时,下官已有预感此事必定不会轻了,后来果然命侯爷走这一趟,足见陛下已是生了断腕之心。”

霍危楼凤眸内一片沉色,“陛下继位以来,常以中庸之道治国,这三十多年下来,常对世家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朝内中枢职位大半被世家掌控,底下门生故旧盘根错节,自上而下,连陛下手眼也要遮瞒,陛下已是积怒在心。”

林槐叹了口气,“此非朝夕之功,陛下要动世家之利并不容易。”

霍危楼指节在椅臂之上轻敲了一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此言说毕,霍危楼语带警示道:“你们林氏亦在世家之列,陛下虽是身体每况愈下,却未至势微之时。”

林槐忙道:“侯爷放心,下官省得。”

霍危楼点了点头,“对你,本侯是放心的。”说着他朝书房外看了一眼,“今日怎不见林昭?”

林槐语气一松,笑道:“今日夫人在府内设宴,请了几家女眷和小辈过府做客,他当在前陪客。”

霍危楼剑眉扬了扬,“想来请了与他定亲之人吧?”

林槐笑意更深,“是,本就是通家之好,两家小辈也走得近,自然少不了。”

话音刚落,外间管家来敲门,林槐转身令其进门,管家毕恭毕敬入内,口中道:“老爷,府门外来了一位客人,并未说姓甚名谁,只是递上来一份拜帖,请您看看。”

“嗯?”林槐微讶,狐疑的接了过来。

霍危楼看在眼底,也觉有些古怪,京城能与林家来往者,皆是非富即贵,而若熟识,入府何必递上拜帖?莫非是想走林侍郎的门路,有事相求?

霍危楼对此也见怪不怪,他也知林槐之谨慎,可就在他此念落定之时,却见林槐面色一变,猛然站起了身来,拿着拜帖和信的手都在颤抖。

又惊疑自语,“怎会——”

霍危楼蹙眉,林槐又目光发紧的看了一遍拜帖,而后又将那封信打开,等这一封信看完,他神色以可用震惊非常来形容。

“侯爷,真是失礼了,一位故友忽来拜访,请侯爷在此稍后,下官要去府门处看看。”他说的急,更不等霍危楼应声便转身而出。

霍危楼眉头皱起,林槐已是老成持重之人,他当真还未见过他如此急慌,故友,还是递上拜帖送上信的故友,而林槐如此震惊——

霍危楼摩挲着指上的黑玉扳指,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妙的预感来。

林槐带着管家往府门来,一边走一边面露思索,想到今日府内还在宴客,更觉一个头两个大,赶忙吩咐管家,“去和夫人还有公子说一声,就说又有客来,侯爷也在,莫要扰了我们。”

管家应声而去,林槐这才一边整理衣袍一边加快了步伐。

到了府门之时,便见一辆马车安稳的停着,帘络轻垂着,瞧不见马车内坐着什么人,林槐扯出一丝薄笑来,“可是……蕴之?”

程蕴之正闭目养神,听到此言,双眸一睁,当先矮身掀帘而出,“林槐,当年一别,已经是十多年未见了——”

程蕴之下了马车看到林槐,朗然笑开,“你和当年无甚变化。”

他二人同岁,当年皆是清俊少年郎,如今林槐依旧气度不凡,亦多了些官场上历练多年的沉稳气势,相较之下,程蕴之便要落拓沧桑几分,只是他常年住在青州,远离京城喧嚣,眉眼间多是安然闲适,亦颇为豁然从容。

林槐看到程蕴之真人,先是愣住,而后才当真惊叹了一声,“蕴之!当真是你!竟当真是你!”

他大步走下台阶来,忍不住去拍程蕴之臂膀,又感叹了一句,“竟然真是你!”

少年时故友久别再见,仿佛能勾起当年意气,程蕴之亦笑意一深:“是我,当年离京实属无奈之举,京城的到底是族地,人年纪大了,总要落叶归根。”

林槐又拍程蕴之臂膀,“好好好,回来了便好,我看到拜帖和信的时候,还难以置信,却不想当真是你,快,我们入府说话!”

程蕴之将他一拦,“莫急,今日并非我一人来。”

林槐眼底微亮一下,“芳泽同来了?”

程蕴之眸色微暗,“芳泽已在三年前过世了。”还不等林槐反应过来,程蕴之已正色道:“是我女儿,也是景行的女儿。”

林槐还愣着,程蕴之转身,“幽幽,下来见过你林伯伯。”

车帘掀起,一只纤纤素手先映入了林槐眼帘,很快,一道倩影从帘络之下矮身探出,来人乌发云鬓,明眸皓齿,待看清她眉目,饶是林槐再如何稳重,也不由得睁大了眸子。

薄若幽下了马车站定,只觉有些巧合,福了福身,“林伯伯。”见林槐实在太过震惊,她不由浅笑道:“早前在洛州相见之时,还不知林伯伯乃我父亲和我义父的故友,还是刚才到了府门前才知,还望林伯伯海涵。”

林槐一个即将晋升刑部尚书的朝中四品大员,此刻如石雕一般僵立难言,薄若幽一席话说完,见他仍然望着自己不能回神,一时也有些莫名。

程蕴之对此却好似在他意料之中,他叹了口气,眼底唏嘘之色似难诉尽这些年的波折辗转,林槐此刻方才艰涩开口,“你竟是……景行和月棠的女儿。”

薄若幽心道,林槐如此震惊,一来她自小离家,二来她父母皆亡,林槐只怕也未想到会在今日见到她,再加上早在洛州便重逢,这等意外,自更深一层,因而也未多想。

程蕴之又叹息一声,“当年之事,你想来知道几分,我和芳泽离京之事,便带走了幽幽,这些年我们住在青州,回京城还不到一月。”

林槐点头,“这我知道,我在洛州便见过她,亦知道她回了京城,依然做了仵作。”

他仍然望着薄若幽,“我早该想到,你轮廓生的像你母亲,眸子却与你父亲相似,你又姓薄,我早该想到,只是当年他们说你……”

林槐心绪跌宕,话说至一半才觉不妥,赶忙收住,又反应过来此刻是站在大街上,忙请她二人入府,入了府门,林槐才定了心神,一边走一边打量二人,“十多年了,当真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她是在洛州,她随侯爷办差,侯爷说是从青州带来的,我便不曾深想,只是,她为何做了仵作?”

程蕴之闻言笑意微苦,“到了青州,芳泽开了医馆看诊,我本不想再从此道,阴差阳错在府衙做了仵作,幽幽粗浅学了医术,竟也对仵作一道生了兴致,青州小地方,我和芳泽也纵容了些,起初想着仵作一道十分不易,心潮过了便好了,却没想到她竟学了下来。”

林槐眉头紧皱,“你们这些年如何过的,待会儿要仔细与我道来。”

程蕴之笑道:“那便说来话长了。”

内院还在宴客,书房又有霍危楼,林槐带着他父女二人到了正厅,又命人送上茶点,一时没功夫去见霍危楼,先照着紧要的问程蕴之。

程蕴之道:“芳泽是老毛病了,在青州这些年,也利她养病,只是到底还是没撑住,旁的倒也都是寻常,青州山清水秀之地,虽不比京城繁华,却也少纷扰,我们一家三口,也算过的舒心。”

林槐道:“你们归来一月,怎不见薄氏之人提起?”

说至此,程蕴之眸色微沉,“我们还未回薄氏。”他看了一眼薄若幽,“当年他们那般待幽幽,我们去青州头一两年,他们还派了人探望,可那些心思我是看的分明,后来这十年,他们再无只言片语,幽幽如今是我女儿,与他们没大相干了。”

林槐面色几变,似想到了什么难言之处,程蕴之一看便明白过来,“我猜,他们多半也未将当年之事尽数告知与你,也不曾提起过幽幽。”

程蕴之此言似有深意,林槐听的面露薄愧,“薄氏的确有言,说……说幽幽再不会回京了。”

程蕴之冷笑一声,“好一个再不回回京,试问若他们有半分将幽幽当做薄氏之人,又怎会容忍她一个小姑娘流落在外,我虽待幽幽如亲生女儿,却到底并非血亲,他们如此,并非是信我当真会待幽幽好,而是想着反正有人带走了幽幽,他们少了一个麻烦,至于我和芳泽到底待幽幽如何,他们何曾有过半分关怀?”

林槐面上也是一阵青白交加,他似有难言之隐,只是薄若幽也坐在厅内,他言辞总有些掣肘,这时,外间却有侍从来报,“老爷,侯爷往这边来了。”

程蕴之扬眉,“侯爷?”

林槐点头,“武昭侯今日驾至府上议事。”

程蕴之眉头微拧,似乎未想到武昭侯也在,薄若幽看着两位长辈言谈已久,对此却不意外,她早就知道霍危楼在府上,两位长辈相谈,她也不好插言,听霍危楼来了,眼底不由得一亮生出些期待之意。

林槐当先迎出去,很快,霍危楼踏入了院门,他一眼看到厅内父女二人,唇角噙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来,冷笑一闪即逝,走近之后,却只有些意外,“竟是你们?”

程蕴之对霍危楼多少有些感激敬畏,此时亦上前来行礼,薄若幽跟着上前来福身,霍危楼摆了摆手,林槐忙请他落座上座。

适才程蕴之和林槐言语本就避讳颇多,如今霍危楼来了,气氛一时更为诡异,然而霍危楼似无所觉,“林侍郎,和程先生,竟是故旧?”

都是认识之人,由此疑问也是寻常,林槐此时道:“是,侯爷可能不知,蕴之一族本也是京城世家,后来出了变故,才在十多年前离京,我也未想到他回来了,至于幽幽,她乃是一门三尚书的薄氏小姐,她的父亲,当年与我既是同窗,亦是好友,她离京多年,我也未想到今日会有此般缘分。”

霍危楼好似第一次听说薄若幽是薄氏女一般,眉头挑了一下,“原来如此,怪道她在洛州之时,要令本侯举荐她入京兆府,又与她义父回京了。”

他又淡笑了下,“林家与薄氏乃是通家之好,如今薄氏大小姐与林昭身有婚约,程先生与林侍郎又是故旧,当真是有缘得很。”

程蕴之面色微变,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薄若幽,然而薄若幽坐在末位之上,并无所觉,他心底微松,却又更为心疼薄若幽,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槐,“薄氏大小姐与林公子有婚约?也不知是何时定下的事?我竟不知。婚期定在了何时?三媒六礼到了哪一步?”

林槐面生涨红之意,轻咳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程蕴之笑笑,“怎不见夫人和公子?”

林槐面色又是微变,忙吩咐人将林夫人和林昭叫来,内院之中,女眷们相聚一处赏花弄茶,林昭和几个少年子弟亦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说话,忽见远处有小厮急匆匆从前院来,林昭笑意不由得一淡,他已入朝,心思亦沉稳,一看此状,便知前院有何事端。

他告了罪,朝着林夫人走去。

薄逸轩不以为意,只是其他人却不饶林昭,令他归来以酒做罚,薄逸轩失笑,“林昭入朝,乃是朝官,你们也敢令他罚酒?”

其他人听的牙酸,一人道:“我看你不是觉得他已当了朝官,你是将他当做妹夫,所以才要回护,你若真要回护,稍后你替他不就好了?”

薄逸轩笑开,“妹夫便妹夫,等到了他真做我妹夫那日,随你们如何灌他!”

“那遭了,那还要等上大半年——”

众人笑开,这边林昭快步走至林夫人身边,果然见她面露惊讶之色,正避开众人几步问那小厮,“来的是谁?怎还要让我和昭儿去拜见?”

若是男客,多为议事,让林昭一人去便罢了,怎还要她出面?

小厮道:“是一位老爷和一位小姐,小人也不认得,可老爷对他二人颇为亲厚,哦对了,武昭侯也到了正厅,似也认得他们。”

一听武昭侯也认得,又得林槐厚待,林夫人不敢大意,又去和诸位女眷告了罪,而后才和林昭一同朝前院来,薄宜娴眼见的二人离开,也觉奇怪,其他人见她眼巴巴的望着林昭,亦纷纷打趣起来。

“还未嫁过去,便要做望夫石了?”

“你们不懂,人家是自小指腹为婚的,早已将对方当做自家人了。”

“你们就羡慕吧,这样的天赐良缘你们也羡慕不来——”

在场贵女们多是手帕交,薄宜娴面上微红,“你们莫要乱说,到底还未成婚,你们说到哪里去了?”

今日魏珺亦在,闻言揶揄的撞了撞薄宜娴肩背,“你便心底偷着乐吧,这指腹为婚也不是那般好定的,二殿下和青州那位侯府小姐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本都昭告天下了,可临了却出了岔子,贵妃娘娘如今可劲生气呢,当初人人皆知的金玉良缘,如今成了笑谈,只这一样,贵妃娘娘只怕半辈子都心中有根刺,你再看看林昭,出身是定的便不说了,才德却是其他世家子弟不能比的,若当真为你指了个纨绔,那可真是没地说理去。”

众人纷纷应和,二殿下大婚本就在三月,可年后出了变故,却紧急取消了,后来青州之事传回京中,坊间颇多流传,自然也有那说的不好听的,二殿下身份尊贵,又为男子,且在大婚之前便发觉不妥也算止损了,而林昭若是个不成器的纨绔,与他指腹为婚之人,却是推脱不得,到时候认命的嫁过来,下半辈子以泪洗面都不够。

薄宜娴面上更红,“你们小声些,二殿下的事也敢说嘴。”

魏珺笑道:“我们几个说私话,又能如何,倒是你,婚期定在明年何时的?总听你说明年,不如定的早些吧,你第一个出嫁,也好让我们先闹你一闹。”

薄宜娴羞的脖颈都有些发红,“只说是明年,却也还未定下日子,多半是在年初,母亲这几日已在和父亲商议了。”

有人听的面露艳羡,“阿娴当真命好,当年那般多京城世家,偏就定了林公子。”

薄宜娴羞涩道:“我父亲与林侍郎乃是好友,两家前几辈上便是通家之好了。”想到二殿下那金玉良缘的佳话,她忍不住道:“当时亦是有人算过的,说是天作良配,两家信了,方才定了这亲,若是毫无由头,也不敢随便自小定下。”

此言听的众人纷纷揶揄起来,魏珺掩唇笑道:“早几年说此事,你还格外害羞,如今到底是要嫁做人妇了,亦比往日敢说了。”

薄宜娴红着脸想去捂魏珺的嘴,“让你再说!”

女孩子们笑闹着,远处夫人们也在说话,薄氏大夫人和二夫人今日皆至此,大夫人胡氏为薄宜娴亲母,自然要被问到薄宜娴和林昭的婚事,她见林夫人去了前院,面上便现出几分不克制的得色来,“婚事多半在明年年初吧,明年头两月内好日子极多,林夫人也着急呢,都说男子是安家立业,早些定下,昭儿仕途也能更为顺遂些。”

二夫人魏氏听的微微一笑,只去看远处的薄逸轩。

大夫人生养困难,早年掉过一个孩子,后来便只得了薄宜娴一个独女,如今有一个七岁的妾生子养在她名下,虽说薄宜娴是女儿,可到底亲生的更重要,因此,她格外看重薄宜娴的婚事,而薄宜娴能与林昭成婚,亦让她骄傲万分。

魏氏想到自己有个薄逸轩,自然也懒得去捧大夫人的场。而她更深知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只是如今薄氏乃大房当家作主,她实在没什么好多嘴的。

往林夫人和林昭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魏氏一时也有些好奇,心道林侍郎府上来了什么贵客不成,竟要主母和公子抛开这般多客人一同去拜见。

林夫人亦好奇非常,边走边对林昭道:“你可知道这是谁来了?”

林昭苦笑,“孩儿也不知,莫非是哪位王亲到了?侯爷亦在,莫不是……二殿下?还是大殿下来了?”

林夫人失笑,“若是两位殿下到了,又何故令我去,何况你父亲是知道今日有客的。”

林昭亦不解,“到了便知了。”

母子二人相携到了前院,刚走进至中庭,便见厅内除了霍危楼和林槐,还有一对父女,而林昭在看到薄若幽的那一刹那,更是脚下一顿。

林夫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因近了厅门,便未多问,等到了厅内,林槐起身道:“淑宁,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程蕴之站起身来,笑意朗然的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先是迷惑,待仔细看了程蕴之片刻,忽而眼底微微生亮,“你……你是……”

程蕴之唏嘘道:“多年不见了,你们仍是贤伉俪,令人艳羡。”

林夫人惊呼一声,“蕴之!竟然是你!”

程蕴之笑着应是,又令薄若幽上前拜见,“这是幽幽,我女儿。”微微一顿,又道:“亦是景行和月棠的女儿,当年出事之后,她随我和芳泽离京了。”

林槐适才突闻此言便惊诧到了极致,此时楚淑宁更是惊的呆愣当场,“什么?薄三和月棠的女儿……”

薄若幽上前来行礼,“林伯母。”

楚淑宁震惊的看着薄若幽,她虽是不曾见过也不了解薄若幽,可只凭她消失多年,又忽然出现这一条便足够惊讶了,再想到当年的婚事,而如今薄家两位夫人和少爷小姐皆在内院,一股万分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竟令她一时结巴起来。

“你……你叫什么?”

“若幽,侄女叫薄若幽。”

楚淑宁上前来握住薄若幽的手,“你离京之时才五岁……竟一转眼便这般大了,还生的如此亭亭玉立,你……你回京几日了?”

“已有大半月了。”薄若幽乖巧答话,一时也未觉出什么不对之处。

霍危楼泰然坐在主位上,一点也不觉自己打扰了人家面见长辈,他好整以暇的望着薄若幽,在场众人,亦只有薄若幽知道他目光迫人,并非面上看着的这般泰然无波。

这时,楚淑宁想起什么似得转身看林昭,却见林昭惊讶的站在厅门处,双眸明亮,似是惊喜万分,楚淑宁道:“这是林昭,说起来,可算你兄长。”

若是嘴甜的,此刻要唤一声兄长,可薄若幽莫名觉得霍危楼眼神骇人,人亦被她看的半个身子发僵,只得道:“伯母,林公子我早已认得了。”

楚淑宁有些意外,林槐道:“在洛州,我和昭儿都见过幽幽,此事也说来话长。”

说完,林槐又对林昭道:“昭儿,你还不知,她与宜娴的薄是一个薄家,她是宜娴三叔的女儿,是宜娴和逸轩的妹妹,因早年一些变故,五岁上便离京了。”

林昭此时才缓步进了厅门来,眼神内颇多华彩和感慨,而他更好似想到了什么,怔怔的走到薄若幽身前来问她:“原来我不曾记错,我第一次见你便觉面善,我幼时,一定是见过你的可对?”

林昭面上惊喜非常,眼神更颇多炽热,虽也算正常反应,可薄若幽却记得霍危楼的叮嘱,且他此刻正看着她,她只觉被他看的背脊阵阵发凉,强自笑了下,“我……我记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日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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