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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没有得到答案。

一来她和岳歌妄的关系也就一般,还没有好到过直接问别人家里情况的地步。

这二来,就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岳歌妄就消失在白琅眼前。

看来她已经醒过来了。

岳歌妄消失后,白琅也没有在须弥间里久待,她立即起身,离开了须弥间。

窗外夜色正浓,烛火闪烁跳跃,照亮白琅稍显寡淡的脸庞。她看了一眼窗外,兀自思考,岳歌妄今日怎么醒得如此早?

室内静默,困意席卷。

罢了,多想无益,早点睡觉吧。

而在天机阁之内,岳歌妄睁开双眼,床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穿着白袍的女人,十分规矩道:“圣女,又是月圆之夜了。”

“知道了。”岳歌妄笑容散去,回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一尊只会移动的雕塑。她站起身来,赤脚站在洁白的褥子上面,环视周围。

随着她起身,屋顶也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整栋建筑不停颤动,在场所有人面色不变,屡见不鲜。

屋顶开了一个天窗。

月光透过天窗,洒落在岳歌妄的身上,像是一条白练将她包裹,不受严寒侵蚀。

岳歌妄抬起头,额间一点白芒闪烁,与月光遥相呼应。而就在她额间白芒亮起之时,洒进房间的月光都落在岳歌妄身上,再从她身上泻出。月光变换成了流体,在所有人之间蜿蜒流淌。

流淌的源头,正是闭着眼,漂浮在空中的岳歌妄。

她现在极其痛苦,感觉四肢五骸都在经受暴雨的冲击,月光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温柔,反倒锋利无比。美丽的月光像是刀子,一层一层地落在岳歌妄的身上,好似想要刮下她全身的肉,只留一副骷髅架子。

痛苦让岳歌妄将嘴唇咬出血来,她在此时,想起了白琅说的话——

“你的元丹好像被掏了,要不要问问你家里人?”

想到这里,岳歌妄强忍痛苦,睁开双眼,看着站在她床前,密密麻麻的人。他们脸上表情或欢愉,或惊喜,月练被他们吸收,身体泛出不同的光芒。

这种人,又怎么会在意她的事情呢?

岳歌妄微微一笑,闭上双眼。

远在千里之外的三位长老,坐在马车之上。马车的车窗被一双修长的手推开,露出那人俊秀的脸庞来。他对着天边圆月,有点担忧地说道,“圣女身体快要吃不消了。”

听到俊秀男子这话,车内另一个老人坐不住了。他佝偻着身子,看起来有些驼背,背上拱起了一个大包。

“收敛?

驼背轻蔑开口:“一扇长老现如今这模样,总不能是关心圣女吧?”

俊秀男子,也就是一扇长老闻言,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当然不是。”

他不停摇扇,带起阵阵微风,吹动他的头发。只见他一派儒雅,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正道。

“我只担心,我还没有突破传承八段,圣女就死了。”

“呵…”驼背老人讥讽道:“放心吧,有那个女人在,圣女不会死得这么快。而且,苍梧之灵不是快成熟了吗?”

说到那个女人之后,在场三人都诡异地沉默下来。最后还是驼背老人沉不住气,率先开口:“我们真要听那个女人的话吗?”

他脸色黑沉,眉头紧锁:“那个女人心狠手辣,为她做事,真的能讨到好处吗?”

“讨不讨得到好处无所谓。”一扇长老云淡风轻道:“只是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我说的对吧,一山长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另一个人。那人体格敦实健壮,像一座小山一般,看起来就十分踏实可靠。

他原本在旁边闭目养神,听到一扇长老的声音之后,这才睁眼。

他扫描在场的两人,语气不见一丝情绪:“就当陪她玩玩,反正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哼。”驼背老人冷哼出声:“装模作样。”

紧接着,驼背老人又开口道:“你们真的要把苍梧之灵,带给那个女人吗?”

“这事再说吧…”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而一扇长老闭上扇子,沉吟片刻,调开了话头:“她要我们去找额头出现黑晶之人,真的有这种人吗?”

“黑晶我是没听过…”一山长老笑起来,因着体型的缘故,声音都要浑厚不少,“不过这个黑色,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汪尧。”

这话说出来,驼背老头直接开口嘲讽,“别以为看了几本书就以为什么都知道了,谁不知道汪尧一千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听驼背老儿阴阳怪气,一扇长老拿着扇子似笑非笑,不发一言。而一山长老则直接回怼:“总比一锅长老你好,大字不识一个,出门还要带书童。”

“你!”

“唉唉唉,打住。”一扇长老笑着拦下两人,掉换话题:“这黑晶和汪尧有什么联系吗?”

一山长老道:“据传闻说,汪尧的韵力是黑色。”

一听这话,一锅长老炸了:“黑色也配出现?”

连一扇长老都感叹道:“这等可怖恶心的韵力,确实也只能被汪尧所用。”

“嗯。”相比起来,一山长老就镇定许多。他不动如山,继续猜测:“所以我怀疑,她要找的人,和汪尧有关。”

这句话一出,在场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们各怀心思,各有算计,最后也只是开口询问:“三空学院要到了吗?”

“快了,路程已经过半。”

“嗯…”

马车飞驰,卷起落尘滚滚,驶向传说中的人间仙境。这辆马车从月上梢头,走到黎明降临,不眠不休运作了四个时辰。

而白琅,也终于迎来她的校园生活。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里,白琅就十分将她黑色的班服穿在身上。匆匆刷牙洗脸后,就使用韵力,打算去饭堂吃个早饭。

可一入饭堂,白琅就开始觉得糟糕了。

虽然现在时间尚早,但是来吃早餐的学生也不少。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浅色服装,月白,米白,杏白,颜色最深的也只能说是灰白。

而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纯黑的白琅,就好像一张白纸之上滴了一滴墨水。

格外引人注目。

白琅感受着旁人的注视,只感觉自己一天的好胃口都没了。不过话虽然这么说,饭还是得吃。

她强行忽略掉身边的视线,镇定地走到摊前,对着阿姨说道:“阿姨,来两个肉包。”

“不卖不卖。”阿姨一脸嫌弃,好像白琅是什么苍蝇一般,不停地挥手:“肉包已经卖完了。”

“呵…”

白琅看着才出锅的,热腾腾的肉包子,五味杂陈。

似乎是担心白琅心情不够糟糕一般,另外两个穿着月白色校服的男子,笑嘻嘻地对阿姨招呼道:“阿姨,来两个肉包。”

只见这个阿姨手脚十分麻利,将两个肉包塞进纸袋里,就绕过白琅,递给了她身后之人。

白琅看着手里捧着钱珠,笑得合不拢嘴的阿姨亲切招呼道:“下次再来呀。”

看着这一幅场景,白琅怎么不知道自己受了排挤。只是现在人多,她也不愿意惹是生非。思来想去,她便打算退而求其次,准备去其他摊贩处,看看有没有吃的。

忍下这口气之后,白琅这才扯出一个笑容来,打算离开这里。

谁料她想走,可有人不愿意她走。

拿着肉包的那两个男子,好像看不见他眼前有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直直地朝白琅撞过来,将白琅撞了个趔趄。

之后才假装惊讶,十分不诚恳地道歉:“哟,这里还有个十班学生呢,没看见,不好意思。”

态度轻慢,怎么看怎么欠揍。

白琅咬紧后槽牙,想着不能惹是生非,皮笑肉不笑道:“下次记得看路。”

“路上又没有人,看什么路?。”

男人抱着肉包,反倒上下打量白琅:“瞧你这样,应该没吃过肉包吧?”

他把手里的肉包扔在白琅身上,还不忘羞辱对方:“吃吧,毕竟这种东西,只有我们赏你们的时候,你们才能吃到了。”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好像这是经常看见的喜闻趣事一般。

而白琅默不作声地捡起肉包,白白胖胖的大包子,现在已经沾了泥。而白琅珍而重之,将它们装回纸袋里。

“十班的人就是没有出息。”

“要有点出息,也不会去十班呀。”

类似的讥讽声此起彼伏,白琅置若罔闻。等她将包子揣回纸袋里之后,之才抬起了头。她看向那两个男子,十分不满道:“你不应该浪费食物。”

听到这话,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也知道把包子给你是浪费呀。”

白琅看着那两个男人,冷笑一声,直接一拳揍过去!

她这个动作来的突然,倒是让众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可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又笑了开来。

“嚯,十班的废物,竟然敢打二班的人?”

“反正她也没有暴露韵力,这打一拳,她也赚了。”

“这种废物,有没有韵力还难说呢。”

嘲笑声,奚落声如影随形。而白琅却好似听不见,看准了眼前的两个人。

她的拳头紧握,以势为力,推着她冲上前去。带着众人的嘲笑声,直逼男人面门!

结果,被男人轻松拦下。

男人轻轻松松地捏住白琅的拳头,卸掉了她周围的势,看起来毫不费力。而白琅感受到拳头外传来的巨力,竟然叫她寸步难行!

“这个眼神很不错嘛。”

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白琅,语气轻佻:“可惜,废物终究是废物。”

他借力打力,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白琅推开很远。而白琅却感觉到一股力道打在自己身上,逼迫她不停后退,不知道绊倒了多少的桌椅板凳,身上疼痛一阵接一阵,教她呕了好几口血。

“砰!”

白琅将墙砸出一个凹陷之后,这才勉强停下。她背后顶着坚硬的墙面,嘴角血液缓缓流下。黑色的衣服上变得湿漉漉的,可因为颜色原因,叫人看不出究竟是水还是血。

身体的疼痛倒还好说,真正让白琅难受的,是实力的悬殊。她看着男人,一语不发。

太弱了!

自己还是太弱了!

男人没有动用韵力,只是随意地一个招式,就让白琅受伤至此。

就算她瞧不起传承者又怎么样?就算她是天选者,又怎么样?

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足以泯灭一切天资!

她不想被人看不起,她要变强!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白琅面前。她个子矮小,却背着一把巨大的残刀,横眉冷对众人的视线。

竟然是骆绀?

她这一身衣服,也是十班的?

似乎察觉到白琅的震惊,骆绀回头,冷酷解释:“你的话,我都听见了。”

说完之后,就抽出残刀,直接劈了上去!

剩白琅一人捂着自己的手臂,疑惑不解。

她刚刚有说什么话吗?

不能浪费食物?

而场内,战得热火朝天。

白琅索性不再想,直接又冲进混战地带。

“我来帮你!”

最后白琅和骆绀鼻青脸肿地去上课了。

她俩从饭堂分离之后,还来不及感慨,就纷纷撤退,各自去了教室。

结果大门一关上,四目再次相对。

焦褐的土地之上,一条水桶粗的竹叶青只露出一颗大脑袋,正盘成一堆,坐在蒲团上,而它头顶之人,还穿着一身紫色衣裳。

元鹊笑得张狂,很像话本子里的反派。他心情颇好地嘲笑二人:“看看这两个大猪头都是谁呀?”

倒也不怪元鹊说话难听,而是骆绀和白琅现在的尊容,确实有碍观瞻。

骆绀精致可爱的相貌,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她左眼红肿,大大的熊猫眼挂在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十分落魄。

和骆绀比起来,白琅就更惨了。

她嘴角开裂,血流不止。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叫人都不忍心再细看。除此之外,她俩还一个跛子,一个断手。

这个搭配,从前未曾有。

也不怪元鹊看得如此开心。

“闭嘴吧你…”白琅强忍痛苦开口道:“有药没有?给一点疼死了。”

听白琅这么说,骆绀都没忍住侧过身去看她。而元鹊更直接,拍了拍竹叶青的大脑袋,就游到了白琅身边:“你敢吃我的药?”

“敢啊。”白琅十分无所谓:“反正你的毒又毒不死我。”

这世间不会有毒,能够比得过钦原了。

看见白琅这个态度,元鹊阴森一笑,扔出一个小黑瓶子:“吃吧,上好的疗伤圣药。”

说到这里,他还特别温柔地恐吓白琅:“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毒。”

“哦?”

白琅捏着个有些粗糙的瓷瓶,细细打量。脑海里却开始问钦原:“这玩意儿会死人吗?”

她能和钦原对话,这是在刚刚打架的时候发现的——

刚刚在食堂和别人对打之时,白琅分明听见,自己脑海里传来钦原嫌弃的声音。它在骂自己太吵了,废话一堆实力又弱。

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急,白琅没太注意。现在空闲下来,白琅自然得证实一下。

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白琅脑海里响起,钦原愤怒的声音,叫她心下大定,“你这是在瞧不起本大爷的毒?!”

行,看来死不了。

白琅气定神闲地打开药罐子,倒出一粒黑乎乎的丹药,一口吞下。虽然过程中扯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但总体来说,动作还是行云流水,极其潇洒。

吞完药后,她还不忘在脑海中骚扰钦原:“我俩怎么能突然这么交流了?之前你都在装聋是吗?”

“闭嘴。”钦原十分暴躁:“你身体里有本大爷的羽毛,能听见本大爷的声音很奇怪吗?”

“有点。”

白琅又道:“你没事别偷听我脑海里说什么啊。”

“你当本大爷稀奇吗?!”

白琅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之后,脸色好了许多。而旁边的两人,目瞪口呆。

元鹊一脸狂热地盯着白琅看,想要从白琅的脸上,看出一点其余的神色来。结果他眼睛都酸了,白琅还是镇定自若。

感受到身体逐渐恢复,痛苦也减少。白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元鹊真诚道谢:“你这个药真好使。”

谢完之后,还不忘把药罐子递给骆绀:“你要不要吃一颗,见效很快。”

骆绀犹犹豫豫地接过白琅手里的药罐子,却一直不见其他动作。白琅见了,不由催促:“你身上不疼吗?快把药吃了吧。”

元鹊也看向骆绀,一双眼里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嗯…”骆绀犹豫开口:“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呀。”

白琅直接原地走两步,为了验证自己的真实信,她还跑了一小圈:“你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骆绀似乎被白琅说服,也从药罐子里倒出一颗药,吞入肚中。

“砰”

她晕倒了!

白琅被这反应给惊到,她立即跑到骆绀身边去,不停地拍打骆绀。只见骆绀面色惨白,上下牙关不停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冷汗淙淙流下,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哈!”松气的声音响起,元鹊开心道:“我就说嘛,我的药绝对有问题!”

一听是药的问题,白琅立马反应过来。她经过钦原羽毛的洗礼,应对元鹊的毒,当然没有问题。

可骆绀不一样,她根本顶不住元鹊的毒!

想到这里,她立马对元鹊开口:“你快点救她。”

元鹊却气定神闲,“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够免疫我的毒药。”

听到这个要求,白琅忍不住痛骂元鹊老奸巨猾。只是骆绀遭此一劫完全是因为白琅,刚刚她还和自己站在一起,奋力打群架。

现在就倒在地上,怎么样白琅都不能视而不见。

只是钦原…

“咯咯咯…”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时间,骆绀的状态变得更差。她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整个人泛着不正常的紫色。

白琅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再犹豫下去,骆绀就会死在这里。

“行!”白琅一咬牙,开口道:“你先把她救回来!”

看白琅这个态度,元鹊挑眉,再次确认,“不反悔?”

“不反悔。”

“好勒。”得到白琅回应的元鹊心情大好,他直接从竹叶青的大脑袋上跳下来,两个铃铛叮咚作响。

在白琅的催促之下,他慢悠悠地走到骆绀的面前。两只手悬空在骆绀的正上方,手指上动作奇异,看起来毫无规律,又有迹可循。

片刻之后,他又收回了手。

“好了。”

收手之后,元鹊就杵在一旁,笑眯眯地打量白琅:“该你兑现承诺了。”

“你做了什么?”白琅只觉得元鹊在装神弄鬼,他连骆绀人都没有碰到,就告诉白琅已经解决了。

而地面上的骆绀,现在脸色已经逐渐转青。怎么看,都不像是得到救治的样子。

所以白琅指着骆绀,又问了一次:“她真的好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却不是面前的元鹊。

元鹊却不知道,轻哼一声:“你在质疑我?”

没等到想听到的回答,白琅又在脑海里问了一次:“骆绀怎么样了?”

“你给我形容一下她的情况啊,我又看不见。”

听钦原这么说,白琅立即将骆绀的情况实时转播过去。就连骆绀出了几滴汗,都说的一清二楚。

“…”钦原实在忍受不了,直接对白琅提议:“把药塞须弥间里面来。”

“好。”

白琅低头,假装查探骆绀的情况。却悄悄抓住她手心里的药罐子,趁元鹊不注意,送入了须弥间。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为了确认自己没有暴露,还又悄悄看了元鹊很多眼。发现他一直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白琅在脑海里追问钦原:“这是什么毒?”

钦原十分敷衍地说道,“没什么问题,就是要遭点罪。”

这话说的,和元鹊几乎一模一样。

——疗伤圣药,就是有点毒。

——没什么问题,就是要遭点罪。

很难不让白琅无语。

不过无语归无语,白琅还是有点担心,继续追问钦原:“我看元鹊并没有做什么呀,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钦原幸灾乐祸道:“不过这个小伙子,确实没有做什么。”

它说:“他在诓你。”

“啊?!”

白琅的反应,不出钦原的意料。它立马解释:“刚刚那个药,就是要受一点苦,就能够化解身上的疼痛。那个药的材料,应该有我的羽毛。”

它说:“只不过我羽毛成份太低了,所以说不能杀人,只能治病。”

说到这里,钦原又随口问起:“这小伙子是什么人?竟然还能搞到我的羽毛。要知道,我已经被关了一千多年了。”

“你想要见见他吗?”

“现在不是很想。”钦原声音听起来很累,他说:“你下次晚上再和我聊天,白天我得睡觉。”

行吧,原来是困的。

白琅无语,但好歹没有再打扰钦原。

知道骆绀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想起来元鹊。她垮着一张脸,十分不情愿道:“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做对吧?”

本以为元鹊会抵赖,谁让他竟然十分坦荡,甚至带着一点点骄傲回答道:“对啊。”

见他这副模样,白琅倒是没什么话好说的。毕竟元鹊虽然坑了她,但也实实在在把疗伤的药给了白琅。

而且钦原已经被关了一千年,它的羽毛应当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现在元鹊竟然如此大方,把整瓶药都给了白琅。她再藏着掖着,耍什么小心机,那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白琅没有犹豫,直接开口:“你知道你给我的药里,有一味药是羽毛吗?”

她这句话落下,只见元鹊的眼睛眯起,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是,钦原神鸟的羽毛?”

“对。”

白琅直接点头,加以肯定:“我百毒不侵,就是因为钦原的羽毛。”

“怎么会?”元鹊却不相信,反倒皱起眉来,询问白琅:“钦原神鸟不是追寻暗王,身死道消了吗?”

白琅没有回答元鹊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暗王是谁?”

一听白琅的问题,元鹊横眉冷竖,怪笑道:“也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都叫他妖王。”

“?”白琅依旧迷惑:“妖王又是谁?”

“妖王汪尧你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元鹊笑容僵在脸上,“你还真是个铁废物啊。”

说着说着他还感叹,“我本来以为学校开一个常识课,是没事找事,现在才知道,真有人这么笨。”

语气老气横秋,听得人牙痒痒。

而白琅则震惊不已。

汪尧,居然是妖王?!

他不是天选者吗?又怎么会和妖王扯上关系?

而且大陆上有妖吗?

没有吧?

她活了这么久,唯一见到比较奇怪的东西,就是钦原这只能口吐人言的鸟。

有关于妖的传说,连有都未曾有过!

那汪尧又怎么会是妖王呢?

而且元鹊为什么叫他暗王?他知道汪尧吗?

就在她被脑海中的思绪给差点缠死的时候,一个老者缓缓走入他们视线范围内。

老师来了。

这个老师上了年纪,头发花白,长长的眉毛把他的眼睛都给遮住,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睁眼。

他穿着一身麻布衣裳,走路也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十分艰难。

一见老师来了,白琅也不再想那么多。她把骆绀扛在肩上,就直接坐在了蒲团之上。

而旁边的蒲团,坐了一条竹叶青。

除此之外,竟没有一人再来!

本来应当是有九个学生,可现在竟然只来了三人。

看着这一场景,老师好像什么都没发觉,缓缓开口,声音好似跨过千秋。

他说:“我叫木吾,五口吾,是你们的老师。接下来,由我给同学们上常识课。”

他话才说完,入口之处又凭空出现两人。拖拖拉拉,纠缠不休,不是桃姬和阴衾又是谁?

阴衾一脸放空地跟在桃姬身后,嘴里还一板一眼道:“你们两兄妹,没有一个讲信用。”

桃姬烦不胜烦,语气格外暴躁,“你没见过我杀人吗?我是伏,不是医!”

她骂完殷阴衾之后,又小跑着过来,期期艾艾地坐在了竹叶青的旁边。

“哥…”

依旧没有人回答,竹叶青头顶之上的人仿佛陷入沉睡,眼睫都不见抬起。

最后还是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骆绀,及时开口:“现在是上课时间。”

说完之后,她冷声对白琅说道:“你把我放下来,我恐高。”

白琅闻言,立即把骆绀放回地面。还不忘憋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而阴衾这个二傻子,竟板着张脸,咯咯咯笑开来:“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别人的肩膀上恐高的。”

“砰!”

阴衾瘦弱的身躯蹲下,抱着自己的脑袋,看起来格外可怜。

而白琅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有些开心。就好像,她也成功融入了他们一样。

“咳咳咳!”

木吾老师咳嗽几声,苍老的声音和蔼近人:“孩子们,上课了。”

他说:“这一节课,我就给孩子们讲讲仙土大陆的历史吧。”

话才说完,白琅就听见元鹊十分大声的吐槽:“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不就是圣徽如何大显神威,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吗?”

他十分不屑:“这个故事,我都能倒着背了。”

一听元鹊说话,桃姬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这故事着实没有意思。”

紧接着,她又悄悄挪到竹叶青旁边,“哥…”

结果元鹊直接跳下蛇脑袋,搬着一个空蒲团,坐到了白琅和骆绀中间。

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到白琅身上,她僵硬转头,看见一脸狰狞的桃姬。

她微微开口,露出满嘴尖牙。

“你——死——定——了——”

白琅死鱼眼,甚至还推了一把装死的元鹊:“把你妹带远一点。”

谁料元鹊置若罔闻,甚至还拿出药罐子开始调药。等了许久,才有一句话飘到白琅的耳边。

她听见元鹊的声音十分受伤,“她早就不是我妹妹了。”

其实对于别人的家事,白琅倒不是很感兴趣。而且看元鹊样子,他应该也不是很想说。

所以当即,他俩就止住了这个话题。元鹊继续捣弄他的药罐子,而白琅的注意力,则回到了木吾老师的身上。

骆绀一直都很安静,她背着大刀一动不动。而桃姬则用死亡视线扫描白琅,但碍于元鹊在,也没有轻举妄动。至于阴衾,老老实实地坐在远处,一眨不眨地望着元鹊和桃姬,怨念满满。

是以元鹊和白琅不说话之后,这里就变得格外安静。

场内安静之后,木吾老师就开口了。

“咳咳,开始讲课了。”被声音吸引,白琅看过去。她听见木吾老师缓缓开口:“今天,就从大陆之初开始讲吧。”

“我们现在所生活的大陆,本来是一整块。当时大陆之内一片混沌,人们的思想也还没有开化,所有人都过得浑浑噩噩。就在此时,诞生了两位天选者。没人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

“有传言说他们之中,一人由山川灵气所化,一人由万里土地孕育,这些都无从考证。但可以知道的是,他们的天赋无人可敌,劈山控海,无所不能…”

他的声音苍老,但又带着奇异的魅力。声音落在耳边,好像是有风吹过,让听的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就连闭眼玩自己药罐子的元鹊,都抬起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听这段历史。

“…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可最终还是走向对立面。”

听到这里,元鹊低声嗤笑,“又要开始歌颂人圣了吗?历史总是由胜者书写,无趣,着实无趣。”

他这话才落下,就听见老师的声音回荡耳边。

木吾老师说:“很多同学可能都以为,是汪尧受了蛊惑,所以背弃光明,选择黑暗。”

“其实不是。”木吾老师的眼被遮住,可白琅就是觉得,他眼底有泪光闪烁。他说:“是众人为求利益,党同伐异,选择了最好操控的圣徽,将桀骜气盛的汪尧,逼迫至死。”

说到这里,元鹊的视线又回到木吾老师的身上。他不言不语,等着老师的下一句。

好在,老师没有让他久等。

“为了证明自己决策的正确,所以他们污蔑汪尧是妖王,污名化曾经的天之骄子。就算汪尧带着他们走出混沌,迎来新生。”

说着说着,木吾老师又问道,“你们知道,最好的韵力是什么颜色吗?”

“当然是紫色!”桃姬十分开心地回答:“因为我就是紫色的。”

说着说着,她又改口,小心翼翼地开口:“绿色的医也很不错,医也很好。”

木吾老师笑了一下,又问骆绀:“骆绀同学,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一般。”骆绀抱着自己的刀,面无表情:“他们都配不上我手里的刀。”

“说得好啊。”

木吾笑着,视线又转到了元鹊身上。还不等木吾老师开口,元鹊便抢先回答道:“我认为黑色最好。”

这句话一出,全场皆静。就须弥间里的钦原,都没忍住对白琅说道:“我现在想见一见他了。”

白琅在脑海中回应道:“我会找机会的。”

回答完钦原之后,白琅又开始注意外面的情景。毕竟在人人崇尚白色的仙土之上,说这句话就是对所有人的挑衅。

果不其然,下一秒阴衾就不带感情地开口:“他们说,白色才是最好的韵力。”

他说:“因为人圣的韵力就是白色。”

“嘁。”元鹊十分不屑,“什么狗屁人圣,一个傀儡罢了。”

眼看着元鹊情绪逐渐暴躁,木吾老师及时出现打圆场道:“咳咳咳,孩子们不要吵”

他说:“我们听一听白琅同学的意见?”

元鹊虽然说话做事比较狂,但他竟然出人意料地听老师的话。木吾老师一开口,他就老实下来,把视线放到白琅身上。

白琅想了想,慢悠悠开口:“我觉得韵力如何,应该是取自于他用的人。”

“没有力量是绝对邪恶的,也没有力量是绝对正义的,只是看使用它的人,是向善还是向恶罢了。”

就像她现在,虽然使用着被人诟病的黑色韵力。可她却不认为自己是个恶人,也不认为自己以后会成为恶人。

韵力只是帮助她成长的力量罢了。

之后做出的所有事情,都与韵力无关。只是她在那个时间点,做该做的事情罢了。

她这一番话,不说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倒也可以说得上是另类新奇。

就连一直抱着剑的骆绀,都没忍住侧头,若有所思。场内奇异地沉默下去,好半晌之后,木吾老师才满意开口:“白琅同学说得很对。”

他说:“同学们应该都知道,圣徽所使用的韵力是白色,而汪尧使用的韵力是黑色。那同学们知不知道,在最初,他们二人一个叫光使,一个叫暗王。”

“光使代表希望,光明。而与之相对的暗王,所有人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他就是阴暗邪恶的化身。为了私欲,人们崇尚歪曲真相,披上一身白袍,为自己谋求无边权益。”

木吾叹了一口气,语气悲伤:“可谁知道,黑白本该是一体,相生相克,亦能生生不息。”

“不要厌恶自己身上的这一身黑袍。”他说:“在很久之前,黑色也曾受人敬仰。”

说完之后,木吾老师又从沉重的历史中脱离,他笑得慈祥,对听得出神的同学说道:“好了,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如果孩子们还想听老头子讲课的话,下午再来十班吧。”

听到这里,骆绀带着疑惑开口道:“下午不是常识课吧?”

“嗯。”元鹊此时精神奕奕,就好像是即将试毒一般兴奋,“下午体术课,又要打架啦!我可得好好活动筋骨!”

“那…”

骆绀看向木吾老师,其中意思,不点自明。而木吾老师却依旧笑呵呵,甚至还捋了一把胡子。

他说:“体术课也是老夫。”

还不等他们反应,木吾老师又慢悠慢悠地补充:“不仅如此,韵力使用技巧,基本逃生术法,乃至于课外拓展活动,都是由老夫授课。”

“啧…”

元鹊闻言,面露不快:“甄大校长就只舍得给十班拨一个老师吗?”

“呵呵…”木吾老师但笑不语,还是白琅开口道:“可是这样密集的课程,老师您身体吃得消吗?”

听白琅这样问,元鹊也抬眸看过去,说出去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就是,你一把老骨头了,可别为了教书,把命都搭在这里。”

这话着实刺耳,以至于一直向着元鹊的桃姬,都没忍住开口道:“哥…你这话…”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只听得阴衾十分不满,竟直接开始教训元鹊:“说什么呢,老师虽然年纪大了点,看起来年迈了一点,但他肯定长命百岁。”

木吾老师倒不觉得冒犯,反倒笑眯眯地提醒阴衾:“老夫现在已经好几百岁了,这个长命百岁,怕是不得行了。”

听见木吾老师打圆场,元鹊这才冷哼一声,十分别扭地说道:“身子骨不行就少走动,多吃点补药。”

说完之后,他直接抱着一堆药罐子,递给木吾老师,语气依旧拽得二五八万,“放心吃,死不了人。”

“谢谢元鹊同学。”木吾老师右手抖得不行,想要从元鹊的手里接过药罐子。谁料元鹊,又直接后退两步,特别不耐烦地开口道:“算了,本大爷心善,帮你抱回住的地方吧。”

“这…”

木吾老师稍作犹豫之后,又慈祥地点头:“元鹊同学是个好孩子呀。”

“老头子话真多!”

元鹊急忙躲开木吾老师,几乎说得上是落荒而逃。他坐回白琅的身边,白琅依稀瞧见,他的耳朵有点发红。

稀奇稀奇真稀奇。

元鹊今天的反应,只能用百年难得一见可以形容。不然他妹妹桃姬,也不会一脸惊悚,久久不能回神了。

不过稀奇归稀奇,白琅可还记得元鹊一身是毒。他说的解药,可是把骆绀弄得满脸青黑,看着好像命不久矣一般。

所以白琅等元鹊坐下之后,立马开口询问:“你给木吾老师的药里,没有毒吧?”

“我还不屑于对老头子下手。”元鹊看都不看白琅,而白琅却对元鹊态度转变,感到好奇。

要没记错的话,这元鹊的性格应该没有这么正常?

所以她不顾元鹊鄙夷的视线,再次开口询问:“你似乎挺喜欢这个老师?”

谁料元鹊直接反问:“你难道不喜欢吗?”

“喜欢呀。”白琅十分诚实地回答道,“这个老师给我的感觉很舒服。”

她说:“你总不可能是因为这个理由,喜欢木吾老师吧。”

“不是。”

元鹊摇头,目光轻蔑:“他是我这么久,遇到的一个,能说出历史真相的人。”

“我不是剑仙之土的人,我来自伏仙之土。”

说到这里,他自嘲笑笑:“可惜我额上没有韵纹,不能证明我说的话。”

白琅听见,立马追问:“韵纹是什么?”

似乎是这个问题太低龄,连骆绀都没忍住开口道:“韵纹就是传承者额间的图腾,它代表着传承者从何而来。”

她说着,额头浮现橙色韵纹。

和蓝色韵文不同,橙色韵文是一个整体,看起来有一点像狐狸的尾巴。只是这个尾巴在末端处,分了个岔。而唯一相同的,或许是这个韵文也中心偏向右边。

这也是白琅来三空学院之后,看见的第二个韵纹。

之前沈家老头子和甄士涵,头上顶着的都是蓝色韵纹。她当时没想明白,其中有什么玄机。

现在骆绀告诉她,这才明白了过来。

剑仙之土是蓝色韵纹,术仙之土是橙色韵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医仙之土应该是绿色韵纹,伏仙之土是紫色韵纹,守仙之土是褐色韵纹。

只是白琅不明白,既然已经有韵力可以区分传承之道,为什么还有一个韵纹浮在额间呢?

她这边兀自不解,就听见元鹊的下一句话。

元鹊说:“我们家祖上,曾经跟着暗王游历四方。虽然后来,圣徽势力渐强,但是族长还是选择他。有关暗王的故事,代代相传。所以我虽然出身伏土,可我并没有韵纹,就是我不相信这段历史。”

说到这里,他又瞟了一眼状若鹌鹑的桃姬,“只是也没几个人,愿意听这段历史了。”

他说:“甚至我也以为,是我错了。”

“可木吾老师,清楚明白地告诉我,我坚信的一切是正确的。”

“暗王不是小人,他是大英雄。”

“我们一族也不是阴沟里过活的老鼠,只能四处躲藏,受人谩骂。我们也曾为这片大陆东奔西走,呕心沥血,当立于天地之下,受万人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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