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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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区离市集有点远，大概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徐蒙和顾延走了半个多时辰，累的双腿打软，这才看见了人群熙攘的街道。

终于到了。徐蒙心底长长舒了口气，转头看了眼顾延，见他面不改色，自己默默挺直了腰杆。

老天，她竟然还没个孩子精气神足。

顾延可不知道徐蒙的心思，他经常上山砍柴来市集上卖，来来回回走习惯了，自然不觉得累。

两人出发的早，但在路上耗了不少时间，到了市集天色已经转暗。徐蒙不再耽搁，拉着顾延挤进了人流。

这时期华国经济还是蛮繁荣的，虽然只是城郊，但市集也是有模有样，货物品种繁多。徐蒙对这段历史了解的少，看街边各式各样的摊子，免不了好奇地张望。

顾延跟在旁边，看着满脸新奇的徐蒙，心中莫名生出些同情来。被卖到大户人家，想来蒙姨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像是没逛过市集的样子。

徐蒙逛了一会想起今儿个的正事来，向个路人打听了下，直奔棺材铺去了。

“好啊，延哥儿你看，这家铺子装修的大气古朴，庄严肃穆，正适合承办白事。”徐蒙看着李记棺材铺在夕阳下金灿灿的招牌，心中定了神。

两人刚进店，伙计就迎上来，笑意满面，好似是办喜事般。

徐蒙感到深深的违和感，她略过伙计，当着掌柜的面，往黄梨木桌子上直接利落地拍了锭银子，一下就镇住了场子。

“要上等的檀木棺椁。”她的话语都带着股银子的清香。

掌柜笑的合不拢嘴，招呼伙计给徐蒙挑了具材料上好的棺椁，又将下葬的一应琐事全包了下来。

徐蒙乐的轻松，只管一个劲掏钱。

当真是财大气粗，看的一边的顾延暗暗咂舌，心忧不已。他要怎么才能赚到这些钱还蒙姨，砍柴估计要砍个好几年。

“延哥儿，你别担心，这点钱蒙姨还是拿的出来的。”徐蒙看见他神色黯淡，俯下身柔声安慰，话说完转过身，跟伙计商量着后续事宜。

处理好这事后，徐蒙总算是松了口气，迟来的购物欲涌上心头。看着还有大半没逛的长街，她提起劲头继续往里走。

往常在星际网上买东西，看不到实物也就是比着销量买，现在亲自来逛街徐蒙才知道，挑挑选选真是有趣。

徐蒙四处乱逛，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古物，如果能称的上古物的话。

“延哥儿，帮我一下。”徐蒙左手抱着一大包纸钱和些零散物件，右手提着蔬菜瓜果并一大块猪腿肉。心想着明儿给顾延做点吃的补补。

顾延闷不吭声，接过了厚厚一沓纸钱和几刀金元宝抱在怀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顾延走在前头，步子小而快，像是在躲着什么。

“延哥儿，等等，蒙姨走不动了。”徐蒙看顾延走的快，离自己越来越远，很是嫌弃似的。心里不乐意了，这可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听到叫唤声，顾延步子缓下来，慢慢停在前边不远处等着。

徐蒙：好别扭的孩子。

路走到一半，徐蒙眼尖的瞥到街角的一个小摊子，兴奋的喊了一句“哎”，而后踢踢踏踏往回跑。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弯道处，顾延不自觉皱起了眉。

这是要做什么？

一会功夫徐蒙就哼哧哼哧跑了回来，双手神神秘秘地背在身后，“登登登”叫了一声，同时将两只手伸过来，笑嘻嘻地看着顾延。

“呐，给你的，挑一个吧。”

顾延愣住，睁大眼看向徐蒙的手。

原来是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他一时有些发呆，没有动作。

徐蒙眼珠转了转，目光不舍的看着那洒了细碎芝麻的，红彤彤的，一看就很好吃的糖葫芦。暗中咬了咬牙，一口气全递到顾延跟前。

“延哥儿，蒙姨刚才开玩笑呢，都是给你买的。”

她干嘛要买这种浪费钱的吃食。

顾延困惑的皱着眉，看着徐蒙那张布满不舍的脸，心里却慢慢涌上些陌生而古怪的感觉，有点奇异的暖意。

仔细观察了一会，他才慢慢伸手接过徐蒙手里一串个头略小些的糖葫芦，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而后眯起了眼。

真甜啊。

他在心中叹息，稚嫩俊秀的小脸上无意识地带了些欢喜。

徐蒙觉得这孩子实在是苦，一串冰糖葫芦就满足了。

下意识的咬了颗冰糖葫芦，徐蒙囫囵吞了。嗯，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

购物一时爽，过后火葬场。

回去的路走了一半，徐蒙就已经是精疲力尽，她蹲下来，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搁到地上，又张口唤前面的顾延：“延哥儿，蒙姨走不动了，休息一会吧。”

累的腿脚酸软，徐蒙也不强撑着面子。

顾延停下步子，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的徐蒙，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起了眉。

再不快点天就要黑了，那时候路更难走。可蒙姨……

叹了口气，顾延提着厚重的纸钱放在枯草上，走了几步，认命的蹲在徐蒙身边。

徐蒙本来盯着地上一群搬着虫儿的蚂蚁，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收回目光，望着一边神色恹恹的顾延，心中莫名生出些愧疚。

男孩耷拉着脑袋，梳成小揪的乌黑头发被夕阳柔光镀上一圈光晕，有种脆弱无依的可爱。徐蒙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果然很趁手，猫咪一般。徐蒙心中嗷呜叫了一声。

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顾延心中一僵，略偏过头，躲过了那只手。

他又不是猫儿狗儿，蒙姨怎么随便摸他的头，感觉好奇怪啊。

“延哥儿，那个……刚刚是意外。”徐蒙讪讪收回手，涨红了脸，言辞尴尬地解释。

好吧，其实她就是感觉他的头发很软很好摸。

顾延看着手足无措的徐蒙，最终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隔着水雾一般湿漉漉，瞳仁宛如墨玉，直视着人时有种奇异的真挚感。

徐蒙在这样的眼神下感觉心里舒坦了些。

一时无话，两人蹲在枯草地上，不约而同的看起了天幕。

这天晚霞格外绚丽，层层叠叠的红云由浅至深，像是初春的海棠花瓣，浸染了锦绣芳菲，如火如荼的美丽。

空气中充斥着冬日凛冽而干燥的气息，伴随着润凉的微风，糅合成了近乎散漫的旷远。

徐蒙感到无法言说的自由，心中舒畅至极，想借什么行动抒发这种欢快的情绪。

于是她翻了个身，蹬了蹬脚尖，蹭了一身的草叶碎屑。

顾延：……

徐蒙翻过身后就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她偷眼瞧瞧顾延，见他果然看着自己，发觉她看过来，又飞快别过头去，只不过脸色还是有点古怪。

悔之晚矣，徐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思考着该找什么话说说。

胡乱想着，还没个头绪，就看到几步开外的大路上吱呀呀行过一架牛车。

“哎！”徐蒙扬起嗓子叫了一声。她想搭车回去。

“孙大叔！”一声欢喜的叫声同时响起，徐蒙没听清楚具体字眼，转过身，见到顾延朝自己这边慢慢走过来，小脸带着一抹笑意。

她翘起唇角，心里美滋滋。

不愧是自家孩子，心有灵犀，他也想坐车回家吧。

徐蒙伸出手，等待顾延走过来牵住，不想……顾延绕过了她，直直往那架牛车走去。

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