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燕京·大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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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姑娘没和你一起。”梅香走近时,只看见了面色古怪的顾延,左右寻不到徐蒙，禁不住问。

顾延摇了摇头，敛容肃眉，脸上没什么表情。

梅香却看出了几分微妙的愉悦之感，这张冰山俊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实在令人惊恐。梅香背脊上寒气直窜,忍不住打一个激灵，转身沿着小路往回走。

村长家房间不够,梅香一直在村尾李寡妇家住，帮忙照顾父母外出谋生,无人照料的孩子。

闲的时候就去附近镇子上打探消息。自从上次见到顾延喂心头血给徐蒙喝后,梅香一连做了几天噩梦。

无怪燕京人人说大理寺少卿心狠手辣,心志非常人能及,这简直就是灭绝人性啊。

梅香最怕疼，所以对顾延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自己捅自己一刀的行为堪称真爱，她现在一点怀疑也没了。

只是,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徐蒙,梅香一直拿不定主意。

等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梅香拍了拍脑袋,苦思冥想，老天，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梅香快步往村长家跑去。

徐蒙为了掩饰，当先回了村长家。和阿福阿宝一起在后厨看王家嫂子做饭。

豆子剥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蒙刚不解地抬起头，就见布帘子被人撩开，一张粉仆仆的小脸映入眼中。

“梅香。”徐蒙看清来人，微讶，拉了个小板凳到旁边，拍了拍道，“你来的正好，和我一起剥豆子，中午王嫂子炖鸡，你带些回去给孩子们吃……”

徐蒙话还未说完，便被梅香急急打断。

“姑娘，不好了。”梅香停顿，拉了徐蒙起身，附耳小声道，“姑娘先随我出去，有急事商量。”

“等等，我手还没洗呢。”徐蒙嚷嚷着被梅香拉到外院。梅香左右瞧了瞧，没看见旁人，这才松了口气，耷拉下肩膀，满面颓然。

“怎么了？”徐蒙掏出手帕擦干净手上沾的豆皮绒毛，王嫂子说这个碰到人会很痒的。

“姑娘，我方才去酒肆里打听消息，听到两个官兵打扮的一边喝茶，一边说什么如今燕京城也要乱了，恒王篡位，将帝后困在后安殿。”梅香将声音压的很低，看向徐蒙的眼里满是惊恐与惶然无措。

她的父亲是王府里的侍卫总管，跟着恒王多年，难保不会被此次篡位之事拖累。

就算没被拖累，如今朝野更替，瞬息万变，谁知道明日是个什么光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徐蒙问的时候，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那日顾延遇刺，实在蹊跷，同时玉符预警，一切都在同一天发生，难道恒王，八日前就已经发动宫变，意图篡位

这个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坏。甚至于徐蒙而言，该是个还算好的消息。

按理说只要恒王上位，顾鲲又是个短命的，顾延便能按上世步伐，平稳地登上帝位。加上自己多年的改造，无论如何也该是个好皇帝。

万不至于落的个万箭穿心而死的下场。

只是现为什么她现在心中如此不安，心怏怏难平

“约莫是八日前，十二月一日。”梅香想了想，迟疑道。

“姑娘，要不要我再去酒肆问问。”梅香见徐蒙脸色苍白，多问了一句。

“不用，也差不了几日了。”徐蒙摆摆手，无力地蹲坐下来。

她实在是被这件事打乱了所有计划，然而一切也都有了解决办法。

只要回燕京便好，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桃溪虽好，终不是久居之地。

“梅香，你去收拾行李，今日，或许我们便要离开了。”徐蒙看着溪边一株枝叶枯黄的老柳树，慢慢道。

“是。”梅香心中微讶，但很快平静下来。她一直都无比信任徐蒙，徐蒙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准没错的。

……

为了给徐蒙思考时间，顾延特意在外面多逛悠了一会。

此时正值初冬，万物凋敝，桃溪村却因靠近温泉水，水源附近的野草茂盛，有葱郁绿意，令人观之心喜。

顾延为了养伤，在屋子里闷了七八天的郁气，仿佛也随着那一汪潺潺水流远去，渐渐消逝。

等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回了村长家时，才发现屋里气氛很是压抑。

这……难道是她又反悔了。顾延心中打鼓，慢慢走到徐蒙身侧，停下。

“你回来了。”徐蒙坐在矮脚板凳上，幽幽叹了口气。

这个反应实在古怪，顾延眼底掠过一丝不安，静待她后文。

“阿延，你的父亲十二月初一发动宫变，如今已是燕都的新皇了。”徐蒙一字一句道，语气没什么感情，却叫人听了十分难受。

“十二月初一……”顾延初听此事，心中不免有些惊讶，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了然于胸的无奈。恒王狼子野心，但凡稍稍对其有所了解的都能窥探一二。

顾延也深知他不甘屈于人下，早晚一日要反。只是不想动作这般快，想来燕京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变局。

还有十二月初一，正是他遇刺的那一日，与逼宫一事是否有什么联系。而顾鲲，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些都需要他去一一探知。他不想走，想必徐蒙也会让他回去。

静好清幽的桃溪村时光，到底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顾延目光落在徐蒙身上，不紧不慢道，“你想做什么？”

“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的语气轻微的如同叹息，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包容。

无论徐蒙怎样决定，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她进，他披荆斩棘，她退，他以身为垫。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如此。

“我们回去，今晚就走。”徐蒙听到此处，终于抬头，给了顾延一个坚定的注视。

顾延微笑，眸光越过她，看见窗外的一株野桃花，叶脉青红交错。

不管是生是死，他都会守着她安然无恙。

——

吃过午饭后，徐蒙跟村长一家人辞行。村长知道顾延身份尊贵，既然要走，必定是有要是处理，虽然不舍，亦准备了烤馍给他们路上做干粮。

阿福和阿宝都舍不得徐蒙，拉着她的衣服小声抽泣，连带冷面的顾延都被惹的有些伤感。

他这一生，得到的这样纯粹的善意实在太少。也只有蒙姨这样的人，才能像明媚春日一样，让人眷恋不舍吧。

徐蒙好说歹说，加上奉献了自己仅存的巧克力和奶糖，终于哄的小丫头不哭，得以脱身。

两人和村长一家告别，与村口的梅香汇合，租了辆马车，往洛安行去。

顾延受伤消息传回了京城，没几日燕京就传来上喻，下放新的赈灾使来接替顾延职位。顾延将剩下的事情交托张钧处理，这才安心的离开洛安。

来的时候洛安城恍如废墟，厄待救济，如今洛安各街新屋在官府帮助下修建，男女老少各得其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徐蒙一路看来，看着顾延的眼中愈来愈欣慰。

这个孩子，如今也懂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了。

她所担心的穷兵黩武，涂炭生灵之事，应当再不会发生。

——

回程没有和官府人员报备，一路十分顺利，就是整日坐马车颠来颠去，十分疲惫，好在事态紧急，徐蒙贺顾延都没抱怨。

回洛安正是十二月十日午时，朝会上新皇下诏大宴群臣，于琼华殿举办宴会，筹乐百官。

自古宴会多在夜间举办，灯下观美人舞乐，愈发动人。

琼华宴酉时一刻开始，离子时还有三个多时辰，来得及准备。

敌在暗，我在明，徐蒙和顾延商量后，打算开门见山，来个意料之外。

因此顾延刚到燕京，便取近道回了王府，管家见了顾延，差点没晕厥过去，“小公子，你不是重伤——”

他说到一半捂住嘴，自知失言，脸色微白。

顾延冷冷瞥了他一眼，没与他多话，自去院子里换了身衣裳。取出徐蒙给他的防身匕首藏在外裳内衬，束发带白玉冠，以玳瑁装饰，配以墨玉腰配，当真是玉树临阶，光彩照人。

当他从甬道慢慢走出时，涌金般的日光落在他身上，珠玉华服，亦压不住少年灼灼艳色。

眉眼是十分的丽，气质却是极致的冷。

徐蒙站在麒麟照壁前，看着装扮整齐的顾延一步步走近，竟然心跳不已。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她忽然想起这句诗。青年如皎皎飞鸟，又似灼灼山花，已然要随风而起，凌霄直上。

他的远方，必然不是山青水绿的桃源溪下，而是绵延巍峨的万里河山。

原来她想着的是，天长地久的拥有。

帝王命格，孤家寡人。哪有什么天长地久。

徐蒙垂眼，将那不可直视的艳光压下，亦将心头的龟裂填平。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要做的，就是送他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而后，再无纠葛。

我有我的亲朋好友，你有你的山河永寂。

……

顾延站在徐蒙身前，看着她含笑的眉眼，不知为何，心头一阵凉意脉脉。

“走罢。”她低声道，似乎有些黯然。不待顾延反应，转身先他一步往前行去。

微蹙眉头，顾延赶上去，与徐蒙保持三步左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如今回了王府，各方耳目众多，他不得不循规蹈矩，绝不能让她身陷险境。

然而看着徐蒙的背影，伶仃瘦削，似乎蹁跹的蝶，随着风，不知飘向何方。

他心中一紧，仿佛被人扼住心脏，几乎喘不过气。

在迈出王府大门的前一刻，他快步上前，不由分说拉住了徐蒙的手。

“负责。”他微红了脸，哑声提醒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悲伤，我觉得我文笔好了一点有木有～

请赞同的小天使不要大意的鼓励橙汁好伐

么么哒＾3＾，会尽快完结

不要怕，是团圆喜剧撒～

小包子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