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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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幻器来说，就像是一种易容手段，而易容这种东西，其实主要还是看动手的人的手法。

也就是说，千羽墨的外在形态，其实是靠他自己来调整的，幻器也没办法凭空想象出另一个人的相貌来安到幻器主人身上。

千羽墨是男子，他再是万花丛中过，也不会真的有女儿般的心细，所以在很多细节方面，他也有处理不妥的地方。

楼续白伸出手，从自己的眉间抚过，又垂下眸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地上‘女子’的眉毛，这么锋利的眉型长在女子身上，可真是有够违和的。

楼续白的阅历自然是比沈无絮高得多的，沈无絮都能想到的地方，他自然也会有所怀疑，但眼下虽还没确认，但也够他松一口气的了。

松的哪口气？他也不是很明白。

之后他便正常的给千羽墨号了脉，由此才确认了，这力大无比的‘女子’，还真是个男的。

至于他现在这幅状态的由来，也有了解释，男女身体构造本就不一样，敏感的点也会有所区别，那紫嫣楼对他用了药，却因为性别不同的原因，产生了奇怪的反应，以至于这人现在还是这幅不甚清醒的状态。

要说这样一副样子，也不是很严重，过几日身体里的药性全散了，也就恢复正常了。

既然是个男的，也没出什么大问题，楼续白便放任其瘫在地上不管了，而是转头去寻自己那小徒弟。

“絮儿，你过来。”

沈无絮：？

他的师傅虽然表情依旧没变，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沈无絮就是能从他的一个字音，一个表情里看出他的情绪。

他感觉到楼续白现在有点兴奋……

至于是在兴奋什么，他不懂，楼续白或许也不是很明白，硬要用什么例子来作比喻的话，大概就是独自养大闺女的老父亲，抓住了那个勾搭了自己闺女芳心的臭小子的把柄吧。

“怎么了，师傅？”沈无絮慢慢的挪了过去，还是觉得很累，到了楼续白身边后，又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然后轻轻靠在楼续白的小腿上。

楼续白微微弯了弯身子，拍了拍沈无絮的头，“这是个男子你可知道？”

沈无絮仰起头，看着楼续白，呆呆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师傅这是发现了！不过沈无絮马上就释然了，他师傅那么厉害，当然是看一眼就会知道了，之前没发现，只是没把注意力放在千羽墨身上而已。

沈无絮的这一呆一愣，无疑就已经给了楼续白答案了，看来他是知道的，而之所以出现这样的表现，是因为还想着要隐瞒吗？

楼续白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表，似乎是有些隐秘的欢喜，又有一些失落。

欢喜自然是因为沈无絮明知道对方是个男人，却还愿与他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失落的是，是什么？

楼续白清醒的了解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后，惊得后退一步，而原本靠在他小腿的沈无絮便因为失去倚靠，像个小不倒翁似的，拼命想要稳住身子，却还是栽倒下去，两条小腿儿还翘了起来。

沈无絮的思路才没有楼续白那般跳跃，他的逻辑和思考范围都还停留在‘师傅发现这是个男人了’这件事儿上。现在兀的被楼续白一退，惊弓之絮便以为，是自己的隐瞒惹得师傅不高兴了。

他摇摇晃晃的拉扯着楼续白的衣摆站了起来，急忙解释，“师傅，他是星辰宗的少主！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正大光明的进去星辰宗。”

楼续白想说，正大光明个屁，以他净月宗长老的身份，本来也就可以正大光明拜访人家宗门，也不知道自家徒弟到底误会了什么，竟以为他们需要潜伏进去吗？

他是夜探了星辰宗，那也只是为了打听关于静心玉的下落，免得他们做无用功，没想到却被自己想象力丰富的徒儿给误会了。

不过下一秒，楼续白又从中提取出了别的信息。

因为这个人是星辰宗正在寻找的少宗主，所以沈无絮才故意接近他的？不是因为有别的情绪？

得到这个结论以后，楼续白便把原本的计划咽了回去，伸手把还没站稳的沈无絮拉扯直，还顺手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脸上浮现一个真切的微笑，“絮儿真聪明。”

等到沈无絮休息够了，楼续白便拉上千羽墨准备离开迷迭林，自从知道这是个男人以后，倒是没那么膈应了，只是又开始有了别的别扭，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来扶着算了。

“师傅我们怎么出去？”沈无絮在万星城的时候，也有听说过关于迷迭林的说法，人言总是夸大，因此在沈无絮听到的版本里，迷迭林简直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

楼续白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召唤出了自己的飞剑。

“……”

对哦，人家只是说飞到迷迭林上空也找不到人，但问题是他们又不找人，直接飞出去不就好了。

沈无絮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站到楼续白悬浮着的飞剑上。

楼续白把千羽墨一提，也扔了上去，最后自己才翩然跃起，稳稳落在不算宽大的剑面，才刚站定，身后一双小手便搂了过来。

楼续白失笑，“絮儿倒是挺有远见。”

他没有带过沈无絮御剑，之前沈无絮一直在净月宗，没机会，后来下了山，为了照顾徒弟年幼，又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便一路步行，或者与凡人一般，搭个马车，此番带他御剑，到确确实实还是第一次。

“那是因为君师叔老带我飞高高嘛。”

飞剑缓慢上升着，楼续白身后传来沈无絮稚嫩的童音，楼续白脸又僵硬了一下，有些笑不出来了。

……

楼续白带着千羽墨这个星辰宗少主，自然也就是往星辰宗而去，况且，找到了他们逃婚的少主，还算挽救了一下他的‘清白’，怎么着也算一个人情吧。

星辰宗的护山大阵依旧开着，只是瞧着其中忙碌的弟子，好像已经不如昨夜混乱了，楼续白隐瞒了身份，只说是误打误撞救了他们少宗主，然后便被星辰宗的弟子恭敬的迎了进去，连通禀都免了。

星辰宗因为地处低谷的原因，格局与净月宗完全不同，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庄园，楼阁水榭，都是在山谷中。沈无絮看得稀奇，楼续白就可以放慢了一些脚步，那驾着自家少主的几个星辰宗弟子那叫一个着急啊，最后只好先驾着千羽墨离开，留了两个弟子给二位恩公带路。

又走过一处回廊时，他们便撞上了另一波人。

对面来人大概有十好几个，颇有些声势浩大，还隔着老远，便听见对方的呵斥声。

“前面的人回避一下，我家小姐有急事！”

沈无絮顿了顿，然后往旁边让了让。楼续白也不是多么暴躁的性子，这种并不算多恶劣的事他一般也并不放在心上，也就跟着徒弟往边上避了避。

两名星辰宗弟子跟上，顺道给师徒二人解释了一番，“是江家的小姐。”

沈无絮恍然大悟，这个他知道，千羽墨的联姻对象。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袭张扬的红衣走在一群灰扑扑的下人群里，让人想不注意她都难。

小姑娘已经能看出一些风姿风韵了，只是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淡倨傲，不过以江家的家世，和即将与星辰宗联姻这一点来说，人家也确实有倨傲的资本。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路过了他们几人，不知道是不是沈无絮的错觉，他好像看见，那江家小姐，在路过他们时，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一瞬，而那一瞬时间里，似乎还皱了皱眉。

这个插曲之后，他们便顺利的拜见了星辰宗的宗主。沈无絮本以为星辰宗的宗主儿子都这么大了，年纪应该也不小，出人意料的是，星辰宗的宗主看上去很年轻，大约还不到四十的模样，不过再一想到千羽墨这么小就被逼着有了个未婚妻了，他老爹这么年轻也就说得过去了。

星辰宗的宗主叫千羽自明，看上去倒是和和气气的模样，一副正派姿态，倒是容易让人忘记他们宗门其实是亦正亦邪的中立门派。

一番例行吹捧后，星辰宗主便说要留他们多住几日，看看这星辰宗里的风光。

他的意图其实也很明显，他的儿子出去一趟，变成了个傻子，虽然宗门内已经有医者过去诊断过了，确实是如这月明风清的修士那般所言无二，但儿子失踪是遭了罪，而且现如今都还没清醒过来，他也就不能只信外人的片面之词了。

楼续白倒是无所谓，不管千羽自明内心活动多么丰富，反正这个结果正如他意就是了。

他们也没自报家门，只说自己是一般散修，也是因为有了不同的考虑。

楼续白此行毕竟打的是静心玉的注意，要是静心玉正在星辰宗，后续的获取途径就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产生变化了，净月宗底蕴丰厚，他倒是不介意以物易物来达成目的，只是星辰宗行事向来狂放，恐出意外，还是多一手准备才好。

当夜师徒二人便宿在了星辰宗的一处水榭里。

沈无絮与楼续白倒了晚安后，便去了隔壁房间，刚关上门后，他就捂住了额头。

江琦，好麻烦一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