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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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饭菜比起一楼简直好了太多。

新鲜的火腿炒饭，配着紫菜蛋花汤，姜筲安安静静的的进食着。

三楼都是老师，安娜也在，她之前经过学生食堂窗口，自然也看到了那些饭菜什么模样，正为自己被分到教室的身份而庆幸时，就看见姜筲被带了上来。

安娜看姜筲非常不顺眼。

诚然，姜筲的样貌是非常好看的，如果她还在原来的和平的生活里，她会对这样的少年施以最大的善意。

可这不是那个安稳的世界，她们现在处于一个异世界里，这个异世界被亡灵所统治，而他们都是亡灵的玩具。

这样的异世界她需要优秀的有能力的队友，而不是姜筲这个什么都做不了划船摸鱼的花瓶。

“吃饱了？”

楚慧侧头，亲昵的问着他。

姜筲和她坐的是圆桌，并且圆桌上不止一个人，有很多楚慧相熟的老师，楚慧身为高三实验班的班主任，学校里地位很高，她兼任着高三年级部主任和教务处主任的工作，能与她坐在一起的，学校里地位也是不低。

楚慧从前在人前对姜筲冷淡，因为她知道姜筲不喜欢他们的关系暴露，但现在姜筲主动了，她便不再隐藏。

姜筲侧头看楚慧，礼貌的询问着：“以后都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楚慧笑，眼睛里有少女水嫩的光泽，她的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少年的脸颊，温声道：“只要你喜欢，当然都可以。”

所有的老师，都当作没有看见这一幕，又或者已经司空见惯。

姜筲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的医生教过他，得到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拒绝别人的要求要说抱歉。

楚慧不太想他这么客套，但她知道这是姜筲的习惯……

姜筲的习惯……

女人脑子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与错乱，但很快那些茫然错乱都消失了，她凝视着姜筲，眼神里是缠绵不尽的温柔。

安娜坐在对面，冷眼凝视着姜筲。

看来这个花瓶也是个有脑子的花瓶，还知道用自己的脸勾搭个npc当工具人，但也没脑子到哪里去。

毕竟这个学校是个鬼校，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很容易死掉，死掉之后，他又能勾搭谁呢？

安娜讨厌有姜筲这样的队友，便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视与厌恶。

但她还没打探清楚这个学校的情况，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尽管讨厌姜筲的存在，也只当作看不见。

吃完了午饭，姜筲和楚慧告别，回到宿舍。

学校是强制作息时间，吃完午饭后，必须回宿舍休息，而且门不能关，因为要有老师检查。

姜筲躺在自己的床位上，盖住被子，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他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那些老师一扇一扇门推开检查，整个宿舍安静得没有任何声息。

终于，脚步声来到了他们的宿舍。

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并且盯着他的脸。

姜筲没有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就像是已经陷入深沉的睡眠当中，有人拉开了被子，看了看他的腿脚。

拉开的被子又被放了下来。

那些老师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离。

姜筲依旧闭着眼睛。

睡在他下床的人松了一口气，爬起来道：“终于走了……真他妈烦……”

少年的嗓音停住了，他看着还在门口站着的老师，脸色一下白了起来。

祈求认错的少年被老师拽了出去，到了一楼，六楼都能听见他的惨叫。

姜筲睁开眼睛。

天花板已经开了裂口，斑驳的白皮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掉在了姜筲的眼角。

姜筲伸手将它擦掉，面无表情拉了拉自己的裤子。

“别再缠着我了。”

他疲惫地说。

半个小时后，少年浑身伤痕的回到宿舍，默不作声的叠着自己的被子。

姜筲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少年还在缓慢叠着被子，一边叠一边身体抽搐着。

“我要杀了你们……”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也很阴森，“我要杀了你们……”

“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门啪嗒一声关上了，姜筲的余光只看见少年扭曲的表情。

他背着书包，走出了宿舍门，朝教室走去。

走了几步后姜筲忽然停住脚步，后退一步。

下一秒，嘭的一声。

猩红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少年扭曲的肢体下浸出血红色的血液，歪着的头颅正正看着他，眼瞳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斥着怨恨和憎恶。

现下正是宿舍人流量最密的时候，少年的跳楼让周围尖叫声四起，人群乱成一团，离尸体最近的姜筲平静的擦去脸上的鲜血，弯身对着尸体行了一个绅士礼，而后绕过尸体朝教室走去。

下午的课学生们被封闭在了教室中，由部分老师看守着。

高三实验班里，政治老师坐在讲台上玩着手机，完全没有管下面的混乱。

苏悦趁乱来到姜筲身边，和姜筲的同桌换了位置，她看起来很惊恐的样子，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推了推姜筲，姜筲侧头看去，她把手机递出来，上面显示的是好几条110的通话记录。

“空号。”

“110是空号。”

苏悦的嘴皮子在发抖。

虽然说进入那个古堡之后的事已经很糟糕了，任务里警察也多联系不到，要么没信号要么拨打电话忙，他们都习惯了。

但在这次的任务里，110直接是空号，而这意味着，这里根本不存在警察这东西。

如果没有110，没有警察，就意味着秩序失去了保障，混乱将会掩盖一切。

死亡不会被人重视，杀戮不会被人追究……

更重要的是——

“我怀疑这里……”苏悦的声音极度的压抑和惊恐，“是另一个空间。”

只有这样的可能，才显示110是空号，也就是说，在踏入这个学校以后，他们完全与现实社会隔离了。

“姜筲，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赶紧去寻找那个孩子的尸体吧！它一定在那个山头里，他们现在去埋跳楼自杀那人的尸体，只要我们跟着，就能证实这件事。

“找到它，把它带回去的话，我们就可以拿着几千万的奖金回到我们的社会……”

如果这里是异空间，那么它的难度绝对不仅仅是他们想的那样。

姜筲能逃出去，只要姜筲愿意做，就一定可以！

姜筲埋头睡觉，声音模糊，“学生出不去教室，顾非和安娜还有其他人会去调查。”

“姜筲！难道你不想离开古堡吗？难道你想死在这里面吗？”苏悦受不了姜筲这样的状态了，要说扮猪吃虎，真的有必要吗？

“外面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还有你的家人，你的同学，他们都很爱你，想你回去——”

姜筲忽然侧头，睁开眼睛看向苏悦，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冷到彻骨，仿佛能冻结一切。

凛冬已至，霜雪冰寒。

“你很吵。”他轻声道。

对上姜筲的目光，苏悦忽然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什么。

但是那样冰冷的情绪只在少年身上出现了短暂的一瞬间，便立刻消失不见了，他又恢复了满是怠惰的样子，枕在手臂上懒散的闭眼。

“对……对不起，姜筲，我刚才说错话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嘴巴有些快，可我并没有恶意。”

“你要相信我！”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姜筲没有再理会她。

他知道苏悦接近自己有所求，可他并没有什么能给苏悦的，况且在这个任务里，无论是谁，都无法活着离开。

所有人都将埋葬。

这是毁灭，也是清除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