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攻略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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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天空黑沉沉的，浓墨一般。只是此时又是秋日，生生凭空添了几分寂寥。

若不是那一轮明月洒下来的清辉，使英王府处在一种昏暗的环境里。不然这府上，上上下下的人只怕是要拎着灯才能看清前路。

李知意沮丧地走回屋，刚阖上门，点灯，一转身就瞧见自己的榻上坐着一个人，登时脊背发凉，心一提：“谁！”

不会是她屋里进贼了吧？

榻上的人听到门口传来声音，轻笑了一声：“是我。”

李知意听着这个声音，觉着有些陌生，但又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过，上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时候，看清了人的脸，不可置信地开了口：“嫂嫂？”

此时的薛茗一袭月牙白圆领袍，长发束成髻，只单插一根木簪，而那浓重的妆容已经洗去，却是多了几分灵气。她浅笑地瞧着李知意：“不错。”

说完这两个字，她从榻边站起，脚步微移，到了李知意的面前：“我来，是有事同你讲。”

*

翌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四周笼罩着一层黑蒙蒙的薄幕似的，寂静的长安街上响起了一阵辘辘车辙声。

一辆马车正从英王府前驶过。

商枝一身粗布麻衣坐在马车前驾着车，驶出一段距离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车内：“世……”

刚唤一个字，商枝就顿住了。回想起天还未亮时，薛茗叮嘱她时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无奈道：“郎君，我们真的要去蓟州吗？”

如今的边疆地区常受奚和契丹的骚扰，甚至，还有突厥作乱。

而这些地区里，自然是包括蓟州的。

哪里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薛茗听出了商枝话语里的不安，轻笑一声，转而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的房屋迅速的在眼前掠过，淡然道：“他既然在蓟州，那我自然是要去的了。”

商枝：“可是郎君，您就这么样出来，难道不怕英王府的人前来寻您吗？”

薛茗收回手：“不会。我已经把菘蓝留在府里了，他们知道我定会回去的。”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点。

昨日里，她特地同李知意说，她这些日子要出去散散心，只要李知意的话带到位，英王府的人就不会说什么。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们有愧在先，那对她薛茗自然会宽容以待，不会太过强求。

渐渐的，薛茗有了困意，后背倚着马车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晌午。

可虽是晌午时分，这风却吹得似乎更狠了些，车帘微微晃动，而风穿过车帘边上的缝隙钻了进来，凉飕飕的。薛茗一时觉得有些不舒服，垂眸一下子又瞧见了自己鲜艳的红指甲，顿时心下更烦躁了：“商枝，这指甲的颜色去的掉吗？”

“能的。每天用清水仔细洗就可以，但是要等好久才能去掉。”

薛茗登时就不想说话了，有这么一个显眼的指甲在手上，就是想扮成郎君，估计别人也不太容易相信。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不过，等它长长一些，郎君您再想法子把它刮了也可以。”

听到薛茗嗯了一声，商枝又问道：“郎君是想早些到蓟州，还是准备顺路看看山水？”

“早些到蓟州吧，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薛茗这个想法并不是凭空而来，实在是因为她们去蓟州所要途经的地方要穿过河东道，而在河东道里做官的，有一部分曾经是父亲的同僚。

而之前每逢家中有喜事，父亲总喜欢把临近的这些同僚们叫过来一同吃饭，难免就会见过她。

她断是不会愿意被逮个正着的。

*

只是如今的英王府却有些死气沉沉，毕竟这新妇刚在府中住下，不过一个晚上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英王初初听到这件事，顿时气得有些吹胡子瞪眼，刚要下令府中的护卫们去将人寻回来，菘蓝就匆匆赶了过来。

菘蓝见礼道：“英王殿下。”

李晋细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生，硬生生压住心中的怒气：“你是何人？”

“婢子是世子妃的贴身婢女。世子妃临走时，跟婢子说她只是去散散心，会回来的。而且，世子妃说了，云香县主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殿下不妨去问问县主。”

这云香县主，就是李知意。

李晋拧了拧眉，沉着声让身边的一个婢女去将李知意唤过来。

等了没多久，婢女就又迈着小步子走了回来。

李晋侧身瞧了一眼那婢女身后，没见到李知意的身影，立时睖了这个婢女一眼：“知知怎么不过来？”

婢女被吓得有些发颤，抖着声音回：“县主说，说她在禁闭中，不方便出来。”

“禁闭？”

“回殿下，是昨日里，王妃处罚的。但是，县主后来又说了，菘蓝说的就是她要说的。”

李晋听着这些，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她倒是机灵起来了，还知道本王要问些什么了。那王妃知道这件事吗？”

“王妃也是刚刚知道的。现在正在县主屋里头。”

李晋舌尖抵着齿根，想发火却又无处可发，只得摆摆手，让婢女退下。随后揉了揉眉心，余光忽然瞧见菘蓝还立在一边：“世子妃可还有说些什么？”

菘蓝回道：“世子妃说不要惊动其他人。”

李晋冷哼了一声，脸上皱起细小的纹路，负手摇摇头：“罢了，罢了！这些小辈，本王是越发地看不懂了。家丑本就不可外扬，她还以为本王会为了她，大张旗鼓地把消息散出去？”

菘蓝看了一眼屋前立着的一排护卫，扯了一下嘴角没作声，见礼退下。

*

日头西斜，快要落下。

商枝随便找了城外一棵树旁，将马车停下来。

薛茗掀了一下衣袍，探身而出，跃下了马车。同商枝两个人站在树下，取出包袱中的干粮，待两个人吃了差不多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大半。

“商枝。我现在有一种感觉。”她顿了一下，抬头看那黑沉的天，唯有明月挂空中，“我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幽州。”

商枝将身上的水囊递给薛茗，瞧了一眼薛茗：“郎君可能是想家了。”

“是吗？”薛茗微微蹙了蹙眉，渐渐地坐了下来，轻轻闭上眼睛，对着身边的商枝说：“商枝，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明早再继续赶路。”

这些天，烦心琐碎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身侧渐渐没了动静，只留下浅浅的呼吸声，而在睡着之前，薛茗脑子里所想到的都是曾经在幽州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想，她不仅是想家，也是怀念那样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