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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今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
魏安平的话莫名伤感,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具尸体死于一种名为金错刀的兵器,只有北荣皇室方能佩戴或赏赐给宠臣。聂铮的沧澜卫只听命他一人,任务极度隐秘,一般来说,除了沧澜卫的同僚,无人得知他们的行踪,所以细作极有可能是沧澜卫!”
符行衣微微睁大了眼,恍然大悟:
“这个人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准确杀死,证明那个聂将军的亲卫里有北荣细作,而且地位不低,一旦细作将军情机密传递给了北荣皇室……”
后果惨不忍睹。
她噗嗤一笑,眸中尽是不屑,足尖踢了踢脚畔的碎石子,懒洋洋地开口:
“那又如何?”
魏安平微微一怔,握紧她肩头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符行衣大大方方地扒了尸体的中衣自己穿,总算能将一身破破烂烂的抹布给丢了。
又用雪团洗去了脸上身上的大片脏污,透着幽冷凄寒的雪色与月光,竟隐约能看出倾城姿容的轮廓来。
不仅有女子的俏丽,亦有男子的坚毅,颇为雌雄莫辨。
“我对报效家国没兴趣,你找错人了。”
符行衣笑嘻嘻地耸肩,一本正经地摇了摇脑袋,道:“能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混乱世道活下去,就算是我家祖坟冒青烟,爹娘都能瞑目了。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对我有屁好处?太危险了,一不留神就人头落地。”
又以五指作梳,整理打结的头发,随口道:“老子才不干。”
沉默良久,魏安平骤然发问:
“你是五年前那场大案中枉死忠臣的后人?”
符行衣憨憨地笑了笑:
“啥?你看我这熊样,会是皇城根底下那些文雅小公子?”
魏安平不跟她打迷魂阵,单刀直入道:
“纵然陛下有不是之处,令你怀恨在心,可是大齐的百姓何辜?那些仍将身家性命与全部希望寄托于千机营的可怜人……他们又何辜?”
符行衣的笑意敛了些许,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颈子。
那年,她躲在行刑场的角落,亲眼看着爹娘的脖颈套上了麻绳,被吊在半空中,脸色逐渐惨白,死命挣扎的气力慢慢地消失不见,直至气绝身亡。
脖子都被勒断了半根。
曾经被宠作掌上明珠的娇气哭包竟然一声不吭,缩在树丛中保持沉默,目光沉静,冷冷地盯着远处的东齐帝王,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手指却将烂污的泥地抠出了五个深洞。
爹娘分明是被诬陷的!
狗皇帝竟不分忠奸,以一摞被人伪造的通敌叛国书信为罪由灭了她九族!
“我也无辜,我也可怜,谁在乎了?”
符行衣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道:“雪中送炭的寥寥无几,落井下石的却多不胜数。”
魏安平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沧澜卫里有北荣细作,这消息只能悄无声息地告诉聂将军一个人,绝不能走漏风声,保不齐听到的人就是那个杀千刀的狗贼。”
符行衣顿了顿,道:“我可以帮你去做事。”
想为全族洗清罪名,自己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权势和实力。
关键是要查明伪造书信的真凶,才能证明老爹没有通敌叛国。
当然,若能有机会宰了狗皇帝,就再好不过。
魏安平一双浑浊的眼中总算是出现了些许期冀之色,如垂死之人重获新生:“当真?!”
“但有条件,”符行衣笑起来格外好看,两道美目弯成了天际悬着的新月,眸中的精光悉数隐藏在眼皮后,只能看到她又浓又密的卷翘眼睫,“把你们家祖传的魏氏玉轮给我。”
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魏安平露出了戒备之色:“你想做什么?”
随手指了个方向,符行衣一脸错愕地道:
“拜托,我和那位聂将军非亲非故,连面都没见过。一个乞丐跑到他面前,说他身边有细作,人家怕不是会把我当成疯子一刀劈了。有证物作保,这才能增加可信度啊!”
魏安平既然将事情托付给了自己,便是料定他没法活着走出昆莫山了。
所以只有证物,没有证人。
魏安平从怀中取出了被细绢小心包裹起来的玉扳指,放在掌心凝视片刻,道:
“此物一出,可号令我魏家军听命行事。只是魏家全族兴许再无平反之日,老朽又大限已至,给你也无妨。”
接过玉扳指纳入怀中,符行衣郑重地许诺:
“我虽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也不至于太过小人,真心允诺的事一定会完成。”
又不经意间浅浅一笑,融化了面上多年积而不化的冰雪。
“好歹也是将门之后。”
闻言,魏安平瞳孔紧缩,嘴唇蠕动了片刻。
符行衣不甚在意地随口道:“我老爹是……”
最后几个字被骤然如雷鸣般响起的爆.炸声完美地隐藏,魏安平却清楚地听到了一切,老泪纵横,道:“老朽……死也能瞑目了。”
话音刚落,他好似回光返照一般从地上径自站了起来,冲着山洞外头也不回地走去。
符行衣面上一惊,喝道:“老魏头,你要干什么?”
“这炮声……是千机营的将士们来了。”
魏安平目光熠熠,露出了难得的笑意,视死如归一般。
“沧澜卫没有及时回去禀报敌情,聂铮已经猜到了事态有异,所以向昆莫山发动强袭。”
他背对着符行衣的身影无比佝偻,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那一瞬间,仿佛他还是能征善战的一员老将,而并非是被帝王所猜忌贬弃的戍边奴隶。
“如今清楚北荣督察卫在山上的路线,能给千机营引导轰炸方向的活靶子只有我。”
任由火铳与重炮瞄准的最终结果只能是死。
可是魏安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惧意。
千机营是东齐两大军营中历史最短的一个,二十多年前才组建完毕。
无论是先进火器的配备,还是行伍作战的风格,都透着一股子硝烟火石的暴戾味道,冷冰冰的毫无情面——
一切以杀敌制胜为先,不必太过在意人质死活。
能救则救,不能救便一起炸死,绝不可为了极个别的人质而使大计功亏一篑。
符行衣微微睁大了眸子,下意识地想伸手抓住老者的衣袖,却只握住一团空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安平朝北荣督察卫的聚集处跑去,什么也说不出口。
老爹也是这样,为了护国视死如归。
东齐……有那么好吗?值得那些肝胆忠心的老臣如此舍生忘死?
爆.炸声愈来愈近,符行衣觉得自己现在站的地方很快会被夷平,当即拔腿便跑。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她逃出山洞的同时,火炮便落在了身后。
轰的一声,炮火的余浪将符行衣推出了数丈远,她后背的衣服也被烧着了。
符行衣连忙就地躺下打了几个滚,在皮肉被烧伤之前,及时扑灭了身上的火。
“火炮投来的方向是东边,最近的路是……”
她稳定心神,目光远眺,瞬间锁定了援兵的大致方位。
便顺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踩一滑地艰难行走。
昆莫山陡峭难行,借着头顶冰冷而皎洁的残月,瞥见不远处有一团忽明忽暗的火光,符行衣当即心头一喜,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我是东齐人!求军爷救……”
我字尚未来得及出口,符行衣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唯恐别人看不见自己,所以奋力挥舞着爪子,此时竟也抖成了羊癫疯。
夜间巡逻的北荣督察卫拿着火把,和她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符行衣干笑了一声,拔腿便跑。
后知后觉的督察卫大喝一声,拔了腰间的刀冲她砍去。
“靠!”符行衣就地打了个滚,堪堪躲过刀劈,“认错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为自己不太够用的脑袋瓜捉急,面色尤为愁苦。
怎么就自投罗网,将脖子送上去给人家砍了呢?
督察卫怒吼道:“在北荣的地方乱窜,不想活了?!”
符行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怼了回去:
“放屁!昆莫山岂是你们一群乌合之众想拿就拿的!”
右臂方才被白狼咬伤,如今根本不能使力,不过三两下,符行衣便被督察卫一脚踹在地。
她用左手拼命抵住刀刃,锥心的疼痛从被割裂的掌心传递到身体的各处。
直至再也抵挡不住,刀刃已然逼至她的咽喉时,骤然一片鲜血喷洒在脸上。
“咳……咳咳……”
符行衣被血呛得连连咳嗽,惊恐之余与一双怔然的眸子对视——
督察卫缓缓地倒了下去,血流得遍地狼藉,原来竟是被鸟铳给爆了头。
此起彼伏的马蹄声片刻便至。
符行衣死死盯着尸体,内心有一万个粗口想爆,却终究是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年头自然不缺尸体,只是头回身临其境,还被滚烫腥甜的血液泼了一身,再怎么心理素质强大,符行衣也禁不住如此刺激,当即呆在了原地。
浑身上下成了血糊糊的一小坨。
怕是爹娘起死回生了,都认不出自己是他们的种。
“久闻北荣天狼军势不可挡,原来也不过如此。”
一道戏谑的哂笑声自头顶响起。
那人的唇角噙着嘲讽的弧度,将勾未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慵懒散漫地随意一瞥,在双目视及符行衣时不由得拧了眉头:
“哪来的侏儒挡路?真碍眼。”
她正打算声泪俱下地嘶吼一句“军爷救命”,听到这话,差点自己给噎死。
喉管中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僵在中间十分尴尬。
东齐的百姓不比北荣人那般从小在草原长大,莫说精壮威猛,能长成七尺男儿就不容易。
符行衣幼时锦衣玉食,长大后的身量比七尺男儿都略高一点,在女人堆里可谓是鹤立鸡群、一览无遗,如今竟被人骂作碍眼挡路的侏儒,当真是佛都有火。
她怒气冲冲地昂首望去,一张熟悉的俊脸不偏不倚地落入眼中。
一旁白面书生打扮的青年温声笑道:
“聂将军快人快语,若是这位小兄弟将咱们视作坏人可就不好办了。”
聂……聂铮?
就是他?!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符行衣将额心“砰”地抵在了地上,用力磕了个头。
唯恐自己的脸再暴.露在男人面前。
事态大发了!
符行衣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沫,额角的冷汗缓缓滑进内衫,手脚隐隐发抖。
这个男人的把柄……在她手里。
一旦让聂铮认出来,自己八成会被他立即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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