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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是平阳被夺回的第五日,也是聂铮率兵出征北上的第一日。
平阳城的现状惨烈无比。
惨遭天狼军的屠戮过后,整座城活下来的人数十不存一,其中以老人、妇女和孩子幸存的居多,死的大半是青壮年男人。
如今城池百废待兴,断壁残垣与散落在街道上的尸块尚且需要清理。
“他娘的……有朝一日,老子非把蛮夷畜生的头剁下来盛酒!”
石淮山捂住口鼻强忍着喉头翻滚的作呕欲,一块一块地将尸块丢到了身后的竹筐里。
“就算北荣太子没逃,死了那么多老百姓,陛下怎么能答应他们议和?!”
符行衣在一旁麻利地收集尸块,懒洋洋地开口:
“皇帝怎么想的,跟咱们有屁关系。正午前必须把城南收拾干净,否则下午要连续待在此处三个时辰值守,非得被熏得去和阎.王爷谈人生。我可不想和你搭伙过奈何桥。”
石淮山想了又想,终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试探性地问道:
“老符,陆轩的事才刚过去几天,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符行衣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口中缓缓呵出一团轻盈的白雾,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伤心是最无用的情绪,只能消磨意志,不如睡一觉,养精蓄锐,等着日后做些实事。反正人早晚是要死的,又有什么大不了,与其为别人的死伤心欲绝,我更愿意好好活着。”
石淮山若有所思,见尸块都被收拾完了,主动将符行衣背后的竹筐取走。
“拿来,我去埋了。”
符行衣在一群糙汉堆里生活,发现一般的男人并不喜欢委婉,与女子的思维截然相反,就索性痛快地递了过去,大大方方地笑道:
“等军饷发了,我请你喝酒。”
“是爹的好儿子!”
石淮山哈哈大笑着离开,几个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符行衣轻瞥自己的手腕,五道指印赫然醒目。
给李绍煜送饭时,被那货死拽着不肯放,结果留下了这“伤”。
她好一通义正辞严,表明自己不是“小鸢儿”,来此只为报答赠药之恩。
见李绍煜听得眼泪汪汪,符行衣才艰难地挣脱并逃出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说都没用。
想当初他畏畏缩缩地蹲在墙角,被同龄的公子哥拳打脚踢,还得年仅五六岁的自己救场:
一边为不小心弄脏的新裙子哭得直打嗝,一边下死手将熊孩子们狠揍一顿。
从那以后,少有人敢再欺负自己罩着的李家二少。
也是因为太嫌弃这种废物点心,符行衣才对他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打小就又怂又面又没出息,如今力气和胆量倒是见长,那点能耐都用来对付我了。”
符行衣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扯着衣袖盖过了红痕,整理好腰间配备的长刀,以及应急用的“震天雷”,在平阳城南四处游走巡逻。
到了午时三刻,符行衣与处理完尸体的石淮山碰面。
石淮山压低声音道:“那边守卫的军服为啥和咱们的不一样?”
顺着石淮山的目光望去,符行衣看见一个正在偷懒、站得歪七扭八、还连连打盹的士兵。
他的军服以玄青为底,银白丝线绣着虎首,与千机营的墨红搭配截然不同。
“那是……宣威营。”
符行衣微微一愣,片刻后轻声道:“真难得,我竟还能见到。”
石淮山倒吸一口冷气,道:
“我听说镇国将军宁沧海五年前被灭九族了,他就是宣威营的头儿吧?”
符行衣的笑容十分僵硬,仿佛长在了脸上一般。
仅仅沉默了片刻,就迅速恢复了一张没正经的笑脸。
“宁沧海一死,宣威营就成了一盘散沙,可陛下还是忌惮,把老将们杀的杀、囚的囚,还特意挑酒囊饭袋来带兵。久而久之,两大营中兵力最多、实战经验最足的东齐利刃,沦为站都站不稳的废物点心。”
话说到最后,符行衣不受控制地紧蹙双眉,言语中充盈着藏不住的憎恶气恼和怒其不争。
宣威营仍旧是囤驻东齐各地的守卫军主力。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无威可宣了。
石淮山一脸嫌弃,骂道:
“要不是他们玩忽职守,昆莫三城也不会被那群蛮夷钻空子攻陷!”
许是他的声音太大了,被两人偷偷议论的士兵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符行衣连忙用力拉扯石淮山的手臂,干笑道:“他这儿有问题,别跟他一般见识。”
然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冲人挤眉弄眼。
那士兵冷哼一声,擦了擦方才打瞌睡时嘴角的口水,无精打采地去巡逻了。
“我若是有一天死了,必定是被你坑死的。”符行衣唉声叹气,道:“走吧,别看了。”
石淮山愤恨不平地冲那士兵的背影啐了一口。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
到了要换岗的时间,符行衣伸了个懒腰,眉开眼笑着与来此接班的新兵攀谈。
“你居然敢惹疯爷,太猛了兄弟!”
对她赞不绝口的新兵姓朱,由于身宽体胖,便被大家戏称为胖猪。
“我老朱这辈子除了疯爷,就没真心实意的服过谁,现在多了一个你。不仅是我,全营的弟兄们都拿你当榜样。”
符行衣笑得险些喘不过来气,艰难地道:
“不敢当不敢当,你如此唤聂将军,可是有何说法?”
与胖猪一同前来换石淮山的岗,还有一个人,叫瘦猴,闻言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道:
“最初是何老大和张把司他们沧澜卫内部调侃,后来大家背地里都这么喊。
“何老大说,疯爷刚入营就极其难搞,脾气差不说,还总走些正常人不敢想的歪路子,随意乱改火器,动不动就爆.炸,差点炸死他自个,简直就是个疯子。
“可偏偏他把火器改造成功之后都有奇效、能立大功,官阶升得别提多快了。
“他给自己取的字叫长巽,巽就是风,疯爷之名那是实至名归啊。”
符行衣一面将巡逻令牌从怀中取出递给他,一面好奇地道:
“越过亲族长辈、自己取字?还真是视礼法于无物啊,不愧是他。”
“可不是吗,他的名和字都是自己取的,嘿嘿,据说和一位姑娘有关,不知道究竟是谁。”
胖猪也接过了石淮山给他的令牌,摇头叹气:“人家命多好,一生下来就有王爵,眼下又是大齐最炙手可热的权贵,娶媳妇还用得着愁?不像咱们,手里没银子,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聂铮的前十八年作为定澜公主而活,自然不会有如此男性化的名字。
恢复男儿身后,他重新取名也是情理中事。
符行衣眯了眯眼,喃喃自语:“和一位姑娘有关啊……”
原来聂铮已经有意中人了。
既然如此,就不调戏他玩了,还是离这个有妇之夫远点为妙。
符行衣轻快一笑,正欲转身离去回营地时,突然身形一顿,唇瓣微微蠕动了几下。
“铮、长巽,莫非是……风筝?”
不知不觉间,心跳竟漏了一拍。
五根覆有薄茧的葱白手指竟蜷缩在一处,紧紧攥着衣袖。
“风筝”是当年定澜公主给自己起的绰号。
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然而这般反常的情绪仅存在了一息之间,下一刻便被符行衣自我否定:
“必定是我多心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
更何况自己还是“风筝”时,从未察觉到聂铮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有半分情意。
“你他娘的一个人在瞎嘀咕些啥玩意?跟鬼上身了似的。”
石淮山一开口便是糙到极致的粗话。
符行衣二话没说,冲他当胸就是一脚。
石淮山一时不察着了道,竟被踹得飞出了几丈远。
他勃然大怒,正欲破口大骂,便见符行衣身形如鬼魅般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将方才险些射中他的□□一劈为二,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有人偷袭,快躲起来!”
符行衣厉声大喊,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接班的胖猪与瘦猴二人被□□穿透了头颅。
他们死时双目圆睁,似乎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平阳城南毗邻昆莫山,与北荣的地盘相连,我们巡逻的是最易被袭击的危险地。聂将军出兵北上永安,他们果然想趁虚而入,占据平阳城后南北夹击!”
符行衣抓着石淮山的手腕,拖着人连忙寻了一处利于隐蔽的店铺内。
然后警惕地打量着不远处看似空无一人的街道,低声道:“既然是偷袭的先行部队,人数必定不多,加上方才能同时偷袭我们的情况来看……敌人大约至少有四个。”
石淮山的手立刻去摸腰间的震天雷。
见状,符行衣立即阻拦:“你想干什么?”
“扔炮仗炸死那群狗娘养的!”
石淮山跃跃欲试:“只要闹出动静来,咱们的援军马上就到,还怕他们区区几个人!”
符行衣嘴角抽了抽,意味深长地道:“僵尸打开了你的脑壳,失望地离开了。”
石淮山狐疑不解:“啥?”
符行衣怒道:“蜣螂高兴死了!”
又咬牙切齿地反问:“你若是不仅没炸死他们,还引得北荣的援军前来、一怒之下以武力强攻,又该如何收场?”
石淮山粗眉倒竖:“他们敢!”
符行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们不敢吧……”
石淮山尴尬地压低嗓音,道:“那咱们就这么干瞪眼瞧着?!”
符行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宇间尽是愁苦之色,叹息道:
“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安宁。”
聂铮只在驻地内留了一个被唤作“赵大人”的高阶武将,派此人对守卫军进行调配管理。
她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不知用兵实力如何的陌生人身上。
大规模的正面交锋战争能避则避,不仅为了千机营,更为了自己的小命。
眼神骤然凛冽而坚定,符行衣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石淮山:
“石头哥,敢不敢跟我一起干一票?”
玩偷袭?
“让那群头脑不健全的蛮夷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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