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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玉耳边炸响开一声惊雷。

她慌忙盯着薛止的眼睛,一瞬之间,瞳孔当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她压低了声音,警惕地低语道:“三哥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止却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轻笑道:“当着妹妹,难道还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么?妹妹,若是你我兄妹二人不满这薛氏已久,为什么不把心中苦怨说出来呢?还是说,妹妹不敢?”

从她出生至今,朝廷如何、后宫又是如何,长玉心里看得分明。

薛氏寡恩。

除了浑身上下这一体血肉之外,薛氏可曾给过她任何?

她恨。只是这恨,并不是能当着薛止的面说出来的。

薛止静静看了她一阵,伸手温柔拖着她的手心,低声道:“无妨,妹妹不敢说,我来说。”他微微停顿,垂眸道,“君上昏庸,天下苦薛氏久矣,民怨积聚下来,来日的朝廷是怎样的局面妹妹想过没有?天下既非薛氏一家之天下,真等到官逼民反的那一日,若是天下有志之士登高一呼,这天下难道还归薛家所有?我虽为皇子,可是在这样的昏君鼻息之下谋求一席余地,已然是厌倦之极。再者,妹妹,难道你真的不恨陛下吗?你想想,安氏娘子与你这么多年的苦难,究其根本到底是谁造成的?说到底,是陛下。是他将你们母女二人弃之不顾,也是他,将安氏娘子视为玩物,最后又弃如敝履,让安氏娘子错付了这么多年的情与义在他身上。长玉妹妹,难道你真的不恨吗?他是你的生父,是你母亲这一生倾其所有奉献的男人,可你母亲临死之前,他却连一眼都不肯再见你们母女。长玉,你难道还不明白你最该恨的人是谁吗?”

薛止的声音温和着娓娓道来。

长玉静静听着,马车外风雨大作,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薛止的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长玉的手微微颤抖着,薛止瞧着她低头沉默,过了很久,才听见她轻轻启唇,说了一句。

“你说得对,我是恨薛家,也恨陛下。”

薛止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他缓缓捏紧了长玉的手,凑近过去温声道:“长玉妹妹,你要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他们欠了你我的债,一件件都应该讨回来。在这之前最重要的,就是为安氏娘子报仇。”他温柔拍了拍长玉的手,“三哥哥想要替这天下百姓讨回公道,你想要为安氏娘子报仇,所以你和三哥哥,才是站在一起的人。”

“我是想替我母妃报仇,可是三哥哥。”长玉盯着薛止,“你又当真是想救燕国百姓出水火之中?”

薛止微然一笑,知道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他这皇妹也不会相信,索性道:“我当了皇帝,便能把燕国从陛下的手上救出来。”

长玉逼问:“陛下皇子多如牛毛,三哥哥怎么就能笃定自己一定能够登极大宝?还有,长玉不过宫中一介无宠帝姬,就算原先有几分宠爱,可是临吉殿我母妃过身以后,我也早已经失宠陛下,我又能帮三哥哥什么呢?”

薛止骤然便笑了,眉目弯弯如新月,端的是清风明月般爽朗。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长玉的脸:“你觉得忠勇王血洗盛京宫,留下的宫人还有几个?妹妹流落在外多时,只怕消息没有为兄灵通。妹妹还不曾知道吧?太后已经身死,后宫当中的皇嗣,早已经被除了个干净,如今陛下跟前的皇子,只有我一个人。”他慢慢笑了一声,“以后,也只会有我一个人了。”

长玉的心中陡然一震。

她抬眸瞧着对面笑意爽朗温润的男子,有几分后怕起来。

薛止的心思太深,在这个人面前,她心里那几分算计不过是些无谓的功夫。

跟在薛止的身后,那才真正是如伴虎一般。

可是,她却仍旧有些心动。

如今已孑然一身,总算是死,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能为自己的母亲报仇,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一试?

薛止眸子沉黑,静静看着她,知晓她在心里权衡忖度。于是又道:“妹妹放心,有我薛止在一日,妹妹在后宫当中,就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一切都有我这个哥哥替你筹谋。妹妹只要安心等着大仇得报的那一日就好。在那之后,妹妹是去是留,我薛止绝不多说一句。”

“三哥哥要我做什么?”思想挣扎良久,长玉终于还是退了一步。

薛止面容这才浮现起笑意:“不急,别的事情先放到一旁,妹妹,先帮你把杀母之仇报了,这才是正经事。”

长玉迟疑了一阵:“再则还有一桩事情,我有些担心。”

薛止道:“妹妹请讲。”

“如今陛下将回銮,不久之后贡国来朝,一旦我上奉贤殿和亲,三哥哥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薛止听她问的不过是这个,释然一笑:“无须担心,有我在这里,绝不会叫你去和亲的。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长玉垂眸想了一阵,“回宫之后,我当做什么?”

薛止一笑:“什么也不用做,多与贤妃亲近,以后的事情,我自然会一一交代于你。”

长玉也瞧着薛止淡淡一笑:“好,都听三哥哥的。”

*

一路上饥餐渴饮,不曾停歇,几日后,长玉随着薛止抵返盛京城。

入盛京宫宫门时,长玉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宫门城墙。

母亲安氏娘子伴着明昭帝荣宠前往行宫安胎好像还是昨天,今日再回盛京宫当中,一切好像都已经恍如隔世。

这一趟临行出门,死了太多人,变故了太多事。

长玉把纱帘放下,转身过来。

薛止坐在她对面温柔笑道:“已入盛京宫,妹妹可以安心了。少时候入内宫以后,为兄还要准备明日接驾陛下回朝的事情,妹妹就自行先往返含章殿歇息,等我这里有空了,再去看望妹妹。”

长玉可客气回话道:“三哥哥一路接我回宫辛苦,也当好好歇息一阵才是。”

薛止弯弯眼睛:“明日宫中下乌县迎接陛下回宫,后日就会抵达,妹妹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长玉回话:“这是自然的,三哥哥无需挂心。”

兄妹二人两个在内外宫的分界之处分了手,薛止往着外宮折返回去,长玉便带着燕草往内宫含章殿的方向去。

薛止早已经吩咐了人提前入宫替长玉安排车马。

上了撵子,一路朝着含章殿过去。

长玉在撵上端坐着,燕草跟在身下,低声道怪:“主子,这宫里也太冷清了些,走了这么久连几个人影子都没见着,这是怎么回事?”

长玉坐在撵上,瞧着冷清的宫道,行了好半天才偶尔能遇见一两个宫女太监。

她静了静,才垂眸沉声低语道:“忠勇王血洗盛京宫,太后连着后宫的一众妃嫔皇子帝女,都已经薨逝了,如今宫中在选新人入宫伺候,一时之间自然冷清一些。”

燕草尚不知道这些,一听长玉的话只觉得汗毛倒竖起来,青天白日里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主子……您别吓唬奴婢……”

长玉垂眸一扫,身下抬撵的人都是生面孔,于是回头瞧了一眼燕草,低声道:“有什么话,等回含章殿再说。”

燕草知道长玉警惕,点点头,也封口连忙不多说了。

至含章殿前殿,仍旧是一个人都无。

过了庭院,燕草不禁皱眉捂着鼻子:“主子,有血味儿……”

长玉沉眉冷眼:“死了这么多人,这是自然。先回摘星阁再说。”

主仆二人到了后殿,摘星阁里冷冷清清,燕草推开院门喊了一声,可一个出来的人都没有。

长玉意料之中。

到了摘星阁,把门一关,才算是能安心了几分下来。

燕草给长玉倒了一杯水,蹙眉不安道:“主子,这一路回来,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长玉垂眸,喝了一口水。

冰冷的水顺着肺腑一路往下流下去,长玉才觉得自己的心沉了几分。

茶罢搁盏,她才沉沉道:“是该不安,这宫里,马上只会更不太平了。”说着吩咐燕草,“后日迎陛下回宫,你替我找几身素丽的宫装,一切打点好了,我要好好去接一接陛下。”

燕草只觉得心里不安,可也不好说什么,只欠了欠身:“奴婢知道。”

长玉心里谋划着,薛止的话其实她并不全信,无论如何,也得等着明昭帝回宫之后,她亲自从贤妃嘴里把话套出来,再做定论。

她可以替薛止做这把杀人的刀,只是,她不能不明不白的做。

*

明昭帝的鸾驾在长玉回宫之后的第三日抵达了盛京。

圣驾回銮,满朝文武都得相迎。

抚南侯听闻忠勇王谋反,也立即从关北回京。

一番接待可谓是热闹。

宫中设宴款待,丝竹歌舞,无不尽欢。明昭帝高兴得很,丝毫没有被李太后的骤然崩逝而感到悲痛。

此次诛杀反贼忠勇王,薛止是头号功臣,明昭帝极为高兴,当即加封了亲王爵位。

不知为何,满朝文武也多奉承薛止,一味提及此次平反当中,薛止是如何英勇,又是如何为明昭帝效力。

明昭帝越听越高兴,一乐起来,挥手就赏赐了薛止许多珍宝美女。

薛止始终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笑着一一谢恩,脸上神色平静从容。

酒过三巡之后,薛止才站起身来朝明昭帝道:“此番儿臣还为父皇接回了一个人。”

明昭帝与身边郑小宛正饮酒作乐,一听薛止这话,于是回过头来瞧着薛止道:“哦?带回谁来了?”

薛止沉静一笑,转脸看向殿外:“就在殿外。”

明昭帝正是高兴,招了招手笑道:“传进来。”

长玉已经在殿外等候许久,听见这一声传话,便踏进了殿中。

魏皇后与李贤妃等一干后宫妃嫔并未曾随明昭帝上殿,此时明昭帝身边不过有郑小宛作陪。

甫长玉一进殿中,郑小宛便笑了起来,道:“陛下,原先在乌县的时候,臣妾听说九帝姬在骊县混乱中走丢时,还很是担心,如今看到九帝姬安然无恙,臣妾这心里就也安心了。”

明昭帝听郑小宛这话倒是微微一愣:“爱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郑小宛笑道:“倒是妾身忘了,骊县那些贱民叛乱之时,怕陛下您担忧,于是皇后娘娘便未曾将九帝姬走失这事告诉陛下,如今看到九帝姬安然无恙,想来是无事了。”

长玉正跪在明昭帝阶下,听着这话,心里不觉一阵冷笑。

她在骊县走失,她的父皇甚至不知道。

多可笑的一件事。

她朝着明昭帝拜了一拜:“儿臣长玉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明昭帝也不多问,只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既然回来了,那便是好了,去后殿给皇后娘娘道一声平安吧。”

说完这几句话,他便不再与长玉多言,只专心与怀里的郑小宛调笑着,二人饮酒作乐,根本不将身边的人放在眼里。

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长玉抬头,与薛止对视了一眼。

薛止搭下眼帘,轻轻点了一下头。

长玉于是朝着明昭帝磕了一个头:“儿臣告退。”

说着,由侍女搀扶着往侧殿过去。

侧殿与明昭帝所在的正殿,全然是两般景象。

明昭帝不顾及盛京宫当中李太后惨死,可是魏皇后等却不能不顾及。

侧殿当中,冷清安静。

魏皇后就端坐在侧殿的主位上,往后是李贤妃等,并着薛长敏、薛长忆姊妹两个。

众人都是一身素服,脸上神色哀戚。

长玉甫一进侧殿,坐在下首的薛长敏便第一个抬起头来,脸上神色讶异,脱口而出:“九……”

今日从乌县折返盛京,一路匆忙,至盛京之后,明昭帝不管不顾地就拉着众臣在殿上宴饮作乐,魏皇后等未的明昭帝旨意,遂也不敢擅自离开,只能够现在侧殿等候消息,遂自然也不知长玉已经先行折返盛京的事情。

看到长玉走进来,魏皇后的面容上闪着一丝惊异。

殿上众人也都各怀心事一般。

长玉走进侧殿里来,不动声色地将殿中众人神情收揽眼底,沉下心,迎着一众惊异的目光走至魏皇后的阶下,行了一个万福的大礼,道:“长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魏皇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面容上涌起一个释然的笑,赶紧招手吩咐一旁的兰姑上去:“快把九帝姬带到本宫身边来。”

兰姑应声上去,搀扶起长玉。

长玉行完礼,方跟着兰姑上了魏皇后的坐边。

薛长敏和薛长忆盯着长玉走过身前,长敏咬了咬牙,把眼底的愤恨压了下去。

长玉上魏皇后身前,魏皇后忙执了她的手,忧心道:“骊山行宫之后,本宫遍寻不到你的身影,还以为你……还以为你已经……”话未吐完,便是以帕拭泪,哽咽起来。

一番惺惺作态令长玉心中恶心,可却还是搀着魏皇后,也攒了几星泪珠子出来:“皇后娘娘,是长玉不懂事,叫您担忧了。骊山分别之时,那些流民将长玉困住,后来得陆家世子相助,方捡回来一条性命。儿臣流落在外之时,日思夜想父皇和皇后娘娘能够派兵救长玉回去,可是却一直等不到兵马前来,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长玉也装作难受一样,抬手抚了抚脸颊上的泪水,“所幸,三皇兄的人来到了骊县,这才将长玉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魏皇后拖着长玉的手,怜惜道:“可怜你了,孩子。”

长玉的眼泪说来就来,摇摇头:“还得多亏陆世子与三皇兄,否则今日,长玉便不能在这儿见到皇后娘娘并各位姊妹了。忠勇王叛乱,盛京宫遭血洗,如今能在见众位,已经是神佛庇佑。”

魏皇后叹了口气,脸上也是哀戚神色:“不是本宫不能救你,至乌县当日,贤妃就曾经与本宫提过发现你走失之事,只是那个时候,忠勇王叛乱在外,本宫听见你八皇姐说,亲眼瞧见你被陆世子所救。本宫想着,陆世子武艺高强,应当会护好你的安危,且当时乌县封城,一切要以陛下为重,本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薛长敏登时就愣了,转念一想方咬牙切齿:好你个魏氏,全按到我身上来了,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于是薛长敏两忙走出坐席,上倒魏皇后身边,也拖着长玉的手,恳切道:“九妹妹,当日姐姐我也是为了父皇的安危着想,不得已而为之啊。妹妹你是个知分寸的,那时情况紧急,孰轻孰重之间,总得有个抉择,妹妹你千万不要怪罪于我。”顿了顿,又微微笑了一声道,“何况,还有陆世子为了妹妹你拼命,想来也是这样,妹妹才能平安回到盛京。”

薛长敏话里“拼命”两个字格外扎人耳朵。

薛长忆在一旁听着,冷不丁笑一声道:“陆世子前头不是才拒了八皇姐定亲了,怎么转头倒是对九皇姐这这样好?莫不成原先抚南侯世子退婚与九皇姐有什么关联?”

魏皇后回头,低声训斥:“好了,长忆,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做什么?又要叫你八皇姐伤心?何况世子如今在宫中黄金台供职,你九皇姐是皇室金枝玉叶,他护卫你九皇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薛长忆有些不满,冷瞥了一眼长玉:“要我说,如今九皇姐是否清白都还不一定,孤男寡女的在外流落这么长时间,谁知道都会做什么?这样的人,也配上奉贤殿接见安定皇姐?”

长玉的脸色未变,心中只笑一声。她倒是想与陆嚣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正好也推了含章殿的差事。

倒是魏皇后,一时间便厉声呵斥道:“长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这是你这个做皇妹的该当与皇姐说的东西么?你皇祖母才殡天不久,你就敢在本宫的面前说话这样放肆了!?你九皇姐不配上奉贤殿的话,难道你配?”

薛长忆一时怔住,没料到魏皇后会对自己发这样大的火,又听见“皇祖母”三个字,眼圈登时红了,眼泪泫泫,一咬牙,绷着脸转身就往哭着跑了:“我找我皇祖母去!”

“十一帝姬!”竹姑赶紧唤道。

魏皇后头疼得厉害,揉了揉眉心赶紧吩咐竹姑:“赶紧跟着她出去,前头陛下还在设宴款待众臣,别叫她在出了什么茬子!”

竹姑匆匆一福身,紧跟着转脚步就随着薛长忆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魏皇后这才拉过长玉的手,轻声安抚:“长玉,别与你十一皇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桶的脾气。”

长玉连忙垂首低声道:“皇后娘娘,如今皇祖母才殡天不久,十一皇妹心里难受,因此心里烦躁一些也是有的。”

魏皇后安慰的一笑:“如今盛京宫里出了变故,这个节骨眼上,你能够这样明白事理,本宫很是高兴。”说了这么一阵,方才想起拉着长玉到李贤妃的面前,“长玉啊,你在骊县走失的时候,贤妃尤其挂念你在心上,如今你平安回到宫中,也该拜一拜贤妃才是。”

长玉心中某处突然一陷,感觉无形中像是有一只重拳砸在自己心窝上,连呼吸都有些哽住。

她抬眸看过去,但见贤妃就坐在一旁。

李贤妃身上穿的还是那日由骊县启程回盛京时身上穿的衣裳,舟车劳顿,面容上神色憔悴得厉害,可眉眼仍旧是冷清的。

她端坐在那里垂眸静听了一阵长玉与魏皇后说话,未曾发言,一直等长玉到她面前见过了,那双丹凤眼也不过浅浅一抬,慢慢道了一声:“好。”

恰此时,外头的大太监吉祥进来,朝着魏皇后跪了下去。

长玉也转身过去,但见吉祥的手里还捧着一卷圣旨。

魏皇后道:“吉祥,可是外头陛下有什么话吩咐下来?”

吉祥朝着魏皇后拜了一拜,方才捧着手中的圣旨道:“皇后娘娘,陛下适才才想起来,先太后的遗体如今还停放在慈宁宫当中,太后殡天乃是国丧,陛下说您是太后的亲儿媳,太后的丧仪之事,就吩咐您一手操办下去了。还说,今晚上有郑贵妃陪伴,皇后娘娘您与后宫各位主子,可以先回去各自安歇。这一路回宫,路上叫各位主子受惊了,后头内务府里自然会给各宫的主子们送些安神宁养的吃食药品过去,皇后娘娘,您领旨吧?”

吉祥的话一出来,不光是魏皇后,在场所有人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一种微妙的紧张蔓延在殿中。

魏皇后迟疑了一阵,方才反问吉祥道:“郑贵妃?”

吉祥赶紧“哎哟”一声道:“皇后娘娘,您可不知道呢。刚才在外殿,陛下高兴忠勇王伏诛,嘉奖了此番有功的三殿下一干人,除了封三殿下的忠孝王,另外还加封了郑氏夫人为贵妃,说是此番贵妃陪着陛下一路受惊,多有劳累,特此犒劳。”

魏皇后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座下的妃嫔们低声议论起来:“贵妃?本朝还没有这样越级封赏的先例呢!”

吉祥连忙哈腰:“娘娘,今日这陛下的尊口一开,这不就有了吗?”说着又朝魏皇后道,“因着国丧,外头已经给到达盛京的各国使臣发去帖子了,陛下说了,将朝贡的事情推到新年之后,等太后入皇陵之后,再做定夺。娘娘,您先把这圣旨给接过去吧?”

兰姑搀扶着魏皇后上前,侧殿当中的众女眷纷纷跪下。

等魏皇后接了圣旨谢了恩,众位才起身来。

魏皇后手捧着圣旨,转过身来叹了一口气道:“诸位姐妹们也都奔波了一日了,既然陛下已经下令,妹妹们便都先回宫各自安歇吧,等明日开始,为太后主持后事,到时候还得辛苦各位妹妹帮衬本宫了。”

众妃连忙都答好,魏皇后也觉疲倦,便先带着人往坤宁宫的方向过去了。

魏皇后一走,剩下的妃嫔们也才慢慢都散了。

长玉眼瞧着李贤妃带着梅姑走了出去,便也准备跟上去。

却就在将要出门的时候,被人伸手一横,生生拦在了原地。

长玉步子一顿,抬起头来,正见薛长敏沉眉冷眼地瞧着自己,勾起嘴角冷不丁一笑:“九妹妹,总算是回来了?”

长玉懒得与她废话,抬手一握就把薛长敏的手腕给放下来,抬腿就要往前走。

谁知道薛长敏从身后一把就揪住长玉的衣摆,连拖带拽地把她拉了回来。

“九妹妹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姐姐的话都还没说完。骊山一别这么久一阵时间,妹妹难道不想与姐姐叙叙旧?”薛长敏冷声道。

长玉倒是笑了:“叙旧?想不到八皇姐现在还有心情与我叙旧?淑妃娘娘惨死宫中,连带着八皇姐同胞的十九皇弟。想不到丧母丧弟的关头,八皇姐还有闲心与我叙旧?要叙什么?难道要妹妹问一声八皇姐,同样失母的滋味好受不好受?”

薛长敏一把紧紧捏住长玉的手腕,盯着她道:“陆嚣当真救了你回来?”

长玉瞧她一副紧张模样,倒是有些好笑:“对,是陆嚣救的我,而且还是差点舍生救我?如何?”

薛长敏冷言:“从前我不与你多说什么,可是如今,我万万由不得你再沾染陆嚣。抚南侯世子是我的表兄,我们虽退了亲,可是若是我想要再订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不要妄图在陆家身上沾染什么!如若你识相,我劝你最好离陆嚣远一点。你不想和亲,旁的世家公子还有的事,随你搭上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搭上陆嚣。”

长玉乍一听这话还有些怔住,可是只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薛长敏话中的意思。

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陆淑妃身死,薛长敏能仪仗对的,全然不过这个舅家。

她从前或许看不上陆嚣,可是如今却不得不这么做选择,毕竟,确实只有陆家能庇护她了。

想到这里,长玉抬头,瞧着薛长敏的眸光不由得有些轻蔑起来。

她抬起一只手,拂开薛长敏的禁锢,微笑道:“八姐姐从前不是从来瞧不上陆嚣么?怎么今日倒是这样紧张起来?哦,妹妹知道,原是如今淑妃娘娘过身,八姐姐如今景况与妹妹我五十步笑百步,如今想起来陆嚣是一门可以依附的好亲事了?”

薛长敏的心事骤然之间被戳破,骤然间她面容红起来,转而浮现上怒气,逼近一步朝着长玉道:“你若在与陆嚣纠缠不清,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客气。”

长玉一笑,推开薛长敏:“好,那姐姐尽管对我不客气好了。骊山之下,我与宫中分离,姐姐向皇后娘娘说的一番话,是生生要我的性命啊。姐姐尽管不客气,到时候,咱们姐妹,新仇旧恨一并合算。”

薛长敏一怔,往后退一步。抬眸时,正见长玉盈盈笑着望着她。

长玉拨开薛长敏,往侧殿外的方向追随李贤妃而去。

薛长敏转身,瞧着长玉离开的身影,狠狠咬紧了牙关。

*

自侧殿当中追出去,刚下了大殿,迎面便撞见一个人。

长玉着急追着贤妃过去,连头也没带,径直就要绕开那人往前追,却没料到又被人拽着袖子从后头拉了回来。

今日是三番五次被人拽住,长玉也有些恼了,抬起头来刚要发作,便听见头顶上一阵熟悉的声音笑道:“你这是急着要去哪儿?”

一抬头,也愣了。

就见陆嚣浑身穿盔贯甲,正站在她面前满脸的笑。

长玉一时也愣了,回想起薛长敏这个时候还在殿中,拉着他便要往一旁过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嚣笑道:“回盛京的时候正巧遇上我父亲,今日便同着一道从乌县转了回来。我刚刚跟着我父亲在城外扎营,这个时候才入宫拜见陛下。我在殿上找了你一圈儿了,怎么就找不见你人影?”

长玉迟疑了一阵:“我……”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喊话:“表兄!”

长玉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薛长敏从侧殿当中出来了,心里暗道麻烦。

陆嚣也正奇谁叫他这一声“表兄”,蹙眉回头看过去,但见薛长敏正领着侍女正从侧殿台阶上下来。

薛长敏匆匆下了台阶,立在陆嚣跟前,很自然地便伸手上去拖着陆嚣的手淡淡笑道:“许久不见表兄,此番盛京历劫,能够再见到表兄真是太好了。”

甫薛长敏的手沾到陆嚣的手,陆嚣便飞快将手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站到长玉的身后,拱手以礼道:“还请八帝姬慎重。”

薛长敏的脸色一时之间便有些过不去,她的手僵在那里。

长玉回眸瞧了一眼陆嚣,陆嚣赶紧朝长玉摇摇头,满脸的着急,像是想跟长玉解释。

薛长敏悻悻收回手,好半天,才又抬起头对着陆嚣道:“表兄,如今我母妃过身,我这心中总是过意不去。从前母妃还在世的时候,常念叨您,如今她过身了,到时候您也该过去拜一拜才是。”

陆嚣只站在长玉身后,板着脸拱手道:“待太后娘娘丧仪过后,臣自然会拜一拜淑妃娘娘,八帝姬自己珍重。”又顿了顿,“还有,如今臣在宫中,八帝姬称呼臣姓名即可,这一声表哥,臣不敢担当。”

陆嚣三言两语将薛长敏打发了回去,一张脸臭得很。

薛长敏眼瞧着陆嚣这人说话油盐不进的,又看了一眼跟前的长玉,冷笑一声,朝着陆嚣道:“听说表兄在骊县时救了我九皇妹一命?如今九皇妹平安回宫,表兄功不可没啊。”

长玉正想开口,却被陆嚣拽住了。

陆嚣看她一眼,才朝着薛长敏道:“臣供职黄金台,救九帝姬乃是职责所在。”

薛长敏走近一步,淡淡笑道:“表兄当真是职责所在?还是说,表兄在瞒着我些什么?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嚣一听这话,眉头一皱:“八帝姬是什么意思?”

薛长敏道:“什么意思?表兄,你别忘了,你才拒婚于我不久,别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倒闹得舅舅脸上不好看。”

陆嚣一听这话,立即便不满道,冷眼瞧着薛长敏便道:“太出格?什么是太出格?臣与八帝姬早已经解除婚事,臣做什么事情,关八帝姬什么事么?再者八帝姬凭什么管臣的事?八帝姬从前不是嫌臣出身乡野么?既如此,八帝姬,您还是少说两句吧,咱们这表兄妹,没这么深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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