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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立即一片哗然。
杜国使臣的杯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冲出坐席道:“你这婢子口里说的什么?你说我国皇后——我国皇后她、她怎么了!?”
明昭帝原本看着歌舞的心情也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挥手撤下殿上的歌舞,匆匆从阶上下来,一脚踹在那个宫女的脸上,狰狞着道:“你再说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玉匆匆从座上起身,跑到明昭帝身边低声劝说:“父皇且不要着急。”说着又转头朝着地上对的宫女厉声道,“把话说清楚!安定帝姬怎么出事了!?”
宫女一震,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回,回陛下、九帝姬的话!安定帝姬同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一道在池子旁散心,皇后一时间头疼,便叫着贤妃娘娘同安定帝姬继续散心,可没过多久,就听见池子远处噗通两声……皇后娘娘察觉不对劲,就派人过去瞧,谁知道,谁知道安定帝姬和贤妃娘娘一同都落在池子里了!瞧见的时候,皇后娘娘赶紧差人把两位捞上来,可谁知……可谁知安定帝姬已经没气了,贤妃娘娘如今也昏迷不醒!陛下、陛下您快去看看吧!”
明昭帝往后趔趄了几步,整个人几站不稳。
长玉连忙搀扶了一把,回头过来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吉祥、如意二人:“赶紧摆驾过去!叫上太医所所有的太医前来!”
长玉一声令下,吉祥、如意二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下去吩咐了众人预备明昭帝的轿撵等。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今日会出这样的事情。
安定帝姬与李贤妃暂且被安置在离御花园最近的永乐宫当中,等长玉伴着明昭帝一行人至永乐宫宫门前的时候,魏皇后的人早已经出来迎驾。
明昭帝带着杜国的一干使臣等匆匆进了永乐宫的宫门,长玉抬眼一望,便见魏皇后满脸惊惶地迎了出来,扑通一声抓着明昭帝的衣摆跪在他面前,不安道:“臣妾参见陛下……”
明昭帝一把伸手抓住魏皇后的肩膀,瞪着眼冷声问道:“安定呢?”
魏皇后垂下头,支支吾吾地:“……回、回陛下的话,安定帝姬、安定帝姬已经过身了……”
“燕国皇后!您可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吗!?这盛京宫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杜朝的皇后好好的,不过是喝了酒出去散散步,左右有着燕国皇后和贤妃李氏相伴,怎么会无端溺水身亡呢?你们盛京宫里这些陪同的奴才难道都未曾生着双目吗?”待魏皇后的话说完,杜国的使臣便暴怒起来,“我国皇后死得不明不白,燕皇帝,难道你不应该给个令人信服的说法吗?”
明昭帝回眸冷冷瞥了一眼那个使臣,“安定是你杜国的皇后,更是我大燕的帝姬,如今不明不白死在盛京宫当中,朕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不想替自己的亲女儿查出死因?杜使臣,你要说话,也得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儿是燕国,轮不到你这区区使臣在朕的面前吆五喝六!”
明昭帝一甩袖子,回头瞧着魏皇后,拧眉道:“带我进去瞧瞧安定帝姬!”
魏皇后这才慌慌忙忙地起身,朝着明昭帝一万福:“臣妾遵旨!”
长玉跟在明昭帝的身后往永乐宫当中走进去,不动声色在周围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觉郑小宛的身影。
她总觉得郑小宛那时候离开奉贤殿与安定帝姬的死脱不了干系,可这个时候,却又找不到郑小宛的人了。
随着明昭帝入永乐宫之内,安定帝姬的尸体就横陈在暖阁的床榻上。
魏皇后引着明昭帝朝安定帝姬的榻前上去,不安回头道:“陛下……您可要保重龙体。”
明昭帝面色森寒,一言未发,只迈步上安定帝姬榻边。
长玉也跟着上前。
到近处,方看清躺在榻上的安定帝姬。
应该是已经换过一身干净衣衫了,她面色发青地躺在那儿,秀丽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仿佛在昭示着她死前有多痛苦。
明昭帝径自一人上前,站在安定帝姬的床榻边,颤巍巍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而后,他缓缓将手收回,负手面色严肃地转过身来。
屋子里一时静得连呼吸声都可闻。
杜国的使臣由人搀扶着,慢慢起了身。
“燕国皇帝,我国皇后已经身死,你准备如何向我杜国陛下交代!?”使臣厉声发问。
明昭帝回眸过来,瞧着魏皇后道:“朕在奉贤殿上的时候听说,安定帝姬是和贤妃一同掉下水中的?皇后,当时带贤妃出去陪同安定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要说的?一一如实说来。如若安定帝姬的死因差不清楚,那朕只能认定,是你办事不利,所有的处置,就都应当落在你皇后一人的肩上。”
魏皇后两眼发直,惨白着脸色咚一声跪倒在地上,惶惶仰着脸瞧明昭帝急切道:“陛下!臣妾也不甚清楚啊!当时安定帝姬自称不胜酒力想要出奉贤殿散心,臣妾便邀着贤妃妹妹一同前往,可是才走到御花园不久,臣妾一路吹了些风,头便有些昏重起来。贤妃妹妹体贴臣妾,便自告奋勇说她陪着安定帝姬再往前走走,叫臣妾寻一处避风的地方息片刻!臣妾想着贤妃素来是阖宫当中办事最妥帖的人物,于是当时就将神志已然有些不甚清醒的安定帝姬交到了贤妃手中!只是……只是……”
明昭帝的脸色更冷:“只是什么?你如实说来!”
魏皇后像是极其害怕一般,整个人匍匐在地,朝着明昭帝磕头道:“剩下的,臣妾不敢说,臣妾当时在亭子里歇息,便派了身边的竹姑跟在她们二人身后,想来竹姑说的比臣妾清楚……”
明昭帝冷冷招手:“竹姑何在!?给朕滚上来!”
“奴婢在!”竹姑听闻明昭帝传唤,连忙从人群当中越班而出,浑身栗抖跪拜在明昭帝跟前。
“皇后说,当时你是跟着安定帝姬与贤妃一同过去的?贤妃与安定帝姬落水之前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你如实招来。”明昭帝沉眉冷眼道。
竹姑战战兢兢地磕了一个头,道:“奴婢原先跟着贤妃与安定帝姬后面走,可是走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安定帝姬便屏退了奴婢等,说想要与贤妃娘娘两个独自走走,奴婢等不敢不听安定帝姬之命,于是就留守在原地。可是不知道为何,二人进了假山石之后,奴婢便听见有一两声争吵传来……再接着……就听见落水的声音了。”竹姑害怕地说,“恰时皇后娘娘从后面过来,听见这一声水声,连忙派身边的人过去查看,才发现安定帝姬与贤妃娘娘双双落水。可是当时在场者又没有会水的人,等匆匆去附近的永乐宫搬了黄金台的侍卫过来打捞,可、可也已经于事无补……贤妃娘娘被救上来的时候尚有一口气在,可安定帝姬却已经没声气儿了……”
竹姑的声音越说越小,明昭帝与杜国一众使臣的脸色越来越青。
长玉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魏皇后,但见她俯首恭恭敬敬地跪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长玉垂眸,倒有些迟疑了:今日的事情,究竟是魏皇后动手,还是郑小宛?
杜国使臣冷声道:“燕国陛下,我杜国皇后向来有贤名在外,在杜国凤鸣宫当中,不管是侍奉我朝陛下,还是治理妃嫔,素来都是温和可亲,从来未见与谁红脸过,怎么如今一回自己的母国倒是与贵国贤妃李氏争吵起来?恕我等不得不猜想,说不定这害了我国皇后的人,正是贵国贤妃李氏!”
长玉抬眸,瞧着杜国使臣微笑道:“这位大人,无凭无据的,怎么将这罪名安到贤妃娘娘的头上?如今贤妃娘娘未曾清醒,许多事情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还是等贤妃娘娘苏醒之后一一审问清楚再做定夺吧,省得冤枉了无罪之人。”
谁知长玉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下首有妃嫔不满道:“其实杜国使臣大人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陛下难道忘了吗?安定帝姬的生母皇贵妃娘娘,往先可还是从贤妃的屋子里出去的,当时候贤妃正当陛下的盛宠,可自从皇贵妃被封为妃嫔之后,贤妃的恩宠就大不如前,二人关系也是势同水火,依照妾身看,贤妃记恨在心也不一定。”
“陛下!奴婢有一句话要讲,还望陛下开恩。”跪在魏皇后身后的兰姑骤然道。
明昭帝的目光转过去,“说。”
兰姑磕了一个头,方才道:“其实适才张美人说的话不无道理,可奴婢却猜想,贤妃不满于安定帝姬应当不止是如此。后宫当中众人皆知,贤妃娘娘是个护犊子的人,罪妇安氏未离世前,贤妃就非常喜欢安氏的女儿九帝姬,处处维护照顾,而安氏死后,贤妃更是将九帝姬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照顾,一度曾上坤宁宫向皇后娘娘提过,想要皇后娘娘同意将九帝姬交于她翠溦宫抚养……”
“兰姑!当着陛下面前,不该说的事情不要多嘴!”魏皇后骤然呵斥兰姑。
兰姑却铁了心一样,道:“娘娘,如今安定帝姬在盛京宫当中无缘无故溺水身亡,奴婢定然是要将可能有关联的事情一一说明白的,不能叫安定帝姬死不瞑目啊!皇后娘娘您恕罪,奴婢一定要当着陛下把话说明白!”
说着回头看明昭帝道:“陛下,虽说有些话摆上台面不好听,可是说白了,无论是当初的陆淑妃,还是罪妇安氏,都不想骨肉分离,将自己的女儿送往杜国和亲。当初陆淑妃尚在人世的时候,无异这和亲的人是九帝姬,可现在陆淑妃已死,八帝姬与九帝姬便是一样的身份。贤妃疼爱九帝姬,想必也就是因着不愿看九帝姬和亲的缘故,所以才这样着急多番找皇后娘娘议论收养九帝姬之事。且陛下,当初在坤宁宫提议和亲的,乃是安定帝姬,由此,贤妃娘娘说不准便对安定帝姬怀恨在心,一气之下便、便与安定帝姬争吵起来,又因喝了酒,失手将安定帝姬推入池中。而后,兵行险招,自己也装作失足落水的样子,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逃脱!”
明昭帝听完后,静静回头过来瞧着长玉:“长玉,你如实与父皇说,贤妃之前与你私交究竟如何?”
长玉听着今天众人场上这一番话,心下肯定了:这就是魏皇后等故意设计贤妃。
看来,那一日她在坤宁宫当中当着魏皇后的面故作无异说的那一番话,终究是在魏皇后的心口上扎了一根刺。
长玉心中暗暗一笑,也好。
当初我母妃在临吉殿,昏迷之时墙倒众人推,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无就已经落到死无葬身之地的境界。
今天,同样的味道,你也尝一尝吧。
长玉垂眸,回应明昭帝道:“贤妃娘娘确实疼爱儿臣,罪妇安氏过身之后,贤妃娘娘曾找过儿臣,说奉贤殿的事情,一概不用担心,一切都有她替儿臣谋划。只是父皇,儿臣并无此心,儿臣只觉得前往杜国和亲时儿臣的荣耀,因此在坤宁宫上听见安定皇姐所言,儿臣便立即站了出来说自愿和亲杜国。在此之后,贤妃娘娘又找过儿臣多次,说……”
明昭帝的面容安静得可怕:“她找你说了些什么?”
长玉垂头,静静道:“贤妃娘娘骂儿臣,道儿臣是个不开窍的,说何苦要想不开……儿臣也无话可说,后来一段时间里,每每贤妃娘娘相邀,儿臣都只能婉拒不见……”
话说到这儿,永乐宫的暖阁当中已然是静得鸦雀无声。
可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传话来报,“陛下,三皇子殿下带着郑贵妃娘娘求见!”
长玉猛然抬头,朝着门外看去——
就见薛止领着郑小宛往暖阁当中走了进来。
郑小宛被簇拥在几个宫娥的搀扶当中,朝着明昭帝的方向走过来,脸色惨白,两眼发直,像是被吓坏了一般。
明昭帝素来最疼郑小宛,一见她这副模样走进来,当即匆匆上前去,脸色都变了:“爱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
郑小宛脚下一软,一个跟头栽进明昭帝怀里,愣愣仰头看着明昭帝半天,骤然眉头一簇,扑进明昭帝怀里啼哭道:“——陛下,陛下!臣妾好害怕!”
明昭帝的脸色煞时沉下来,他小心翼翼搂着郑小宛在怀中,柔声安慰哄话道:“爱妃别怕,朕在这儿,谁也不敢害了你!”说着回头看向一同走进来的薛止,冷声道,“怎么回事?今夜宫中这样大的变故,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还有,郑贵妃这儿又出了什么事情?”
薛止朝着明昭帝叩首毕,垂头道:“儿臣在途中正遇到郑贵妃,见贵妃娘娘神色惊惶,只好带着贵妃娘娘一同前来,这才耽误了些时辰。”
明昭帝听着薛止这话,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也罢,为着贵妃的面子,朕就饶了你。”明昭帝一挥手,搂着郑小宛往前过去。
薛止起了身,往后退一步,并肩站到了长玉的身边。
薛止微微低头,温柔笑着瞧着长玉,低声窃窃含笑道:“为兄今天可曾错过什么好戏不曾?”
长玉也垂头,低声冷道:“皇兄来的凑巧。”
“是吗?”薛止淡淡笑了一声,他听着远处明昭帝和郑小宛的背影,“妹妹别急,后头还有更好看的。”
那头明昭帝已经搀扶着郑小宛,柔声问道:“爱妃究竟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郑小宛噗通一声朝着明昭帝跪了下去。
明昭帝大惊,赶紧去搀扶郑小宛:“爱妃究竟是怎么了!?”
郑小宛拉着明昭帝的衣摆,双目泪眼盈盈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安定帝姬,哽咽道:“陛下……妾身,看到了……”
明昭帝蹙眉道:“爱妃看到了什么?如实说,朕素来最信你的话!”
郑小宛睁着眼,满眼里是惊惧的泪水,她扬手指向躺在榻上的安定帝姬,磕磕巴巴地道:“妾身看到了,贤妃她亲手把安定帝姬推下了池子!”
一语惊堂,顿时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看向了郑小宛。
明昭帝搂着郑小宛,脸色也沉了下来:“爱妃,这话可不能胡说!你当真看到是贤妃把安定推下去的?”
郑小宛满眼是泪,道:“臣妾亲眼所见!当时臣妾觉得殿上乏味,便想出去透透气,又嫌身边的下人跟着烦闷,于是屏退了人,自己便顺着路往御花园的池子走。谁知道到了假山那一处,便听见有争吵声。臣妾听出是贤妃娘娘的声音,一时不敢上前,就躲在后头瞧着,可谁知道,贤妃把安定帝姬推了下去!臣妾吓坏了,一时晕过去,幸而三皇子殿下带着人路过,这才将臣妾带来了永乐宫……陛下!臣妾好怕!”
话未说完,郑小宛便又哭着扑进了明昭帝怀中。
明昭帝心疼瞧着郑小宛哭得肝胆欲裂一般,柔声哄着。
身边的杜国使臣听了许久,愤愤上前,厉声道:“燕国陛下!如今已经有人证,难道您还不放过这个加害了我国皇后的凶手?燕国陛下,当年燕杜征战多年,多亏皇后和亲我杜国,方保了两国太平。如今我国皇后在盛京宫当中被陷害致死,这是不是预示着,两国之间的太平……也到头了!?”
明昭帝微微松开郑小宛,冷厉一记眼神扫过去,“你想如何?”
“杀人者偿命!”杜国使臣冷眼迎上明昭帝,“否则,我杜国也只好用别的方式替皇后讨回公道。”
话止于此,孰轻孰重已经很明白了。
燕杜两国之前,区区一个李贤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静了许久,明昭帝才沉声道:“准。”
杜国使臣轰然通通跪下:“燕国皇帝英明!”
在听闻这一句话之后,长玉往后默然退了一步,拉了一把薛止的衣袖。
薛止会意,微微一笑,安静从众人当中退后,跟着长玉的身后往着永乐宫内阁外的方向走出去。
至永乐宫外僻静地,长玉才停了脚步,转身过来瞧着薛止,静静道:“今日之事,是三哥哥安排郑小宛如此做的吧?”
薛止静静笑了,道:“妹妹已经在坤宁宫向魏皇后说了这么一番话试探,为兄自然要替妹妹加一把火。今日,我已经替妹妹达成妹妹想要的了,之后,还望妹妹能够成全为兄想要的。”
他轻抚长玉的脸,弯下腰来,眉眼里浸着月色一样的温柔。
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刀子。
薛止凑近,额头碰着长玉冰凉的额头,“可是贤妃死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这宫里伤过安娘子与妹妹的人太多了。做事就要做绝,长玉妹妹,魏皇后、皇帝……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你别怕,有三哥哥在这儿,三哥哥会帮你的,往后咱们兄妹二人,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长玉仰头,对上薛止眸光。
良久,她才静静抬头,瞧着薛止道:“三哥哥,贤妃抚育你长大,她死了,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一丝感触?”
薛止微微一笑:“没有。自我生母死后,她不过是瞧着昏君宠爱我生母,所以想把我当做一个固宠的工具放在身边罢了,什么善心慈悲?不过就是披在外伪装的皮囊罢了,这盛京宫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不过是趋利避害而已。妹妹,事已至此,可别妇人之仁,夜长梦多的话,最后吃亏的到底是你我。”
长玉有些厌倦,拂开薛止的手转身:“让我静一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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