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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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人做贼心虚,忐忑不安，唯恐景泰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景泰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唯恐自己被王皇后记恨上。

殊不知，只要她们抬头仔细瞧瞧就会明白其实站出来的朝臣及女眷们根本就不在意景泰说些什么,他们只是想寻个由头又顺势演了场戏罢了。

王灼接连两次在皇宫中被当众捉奸，旁人又不是傻的,自然明白这背后另有蹊跷。只是不知这背后谋划之人是在燕归宫里险些遭王皇后和王家算计的七皇子，还是宫中对王皇后心怀不满之人下的手。

不过，这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干系。能够在宫中谋划此事的绝非是等闲之辈，自然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他们只用趁势而起，打压一下王家近年来的嚣张气焰便罢。

“景泰,怎么还不回话？太后、陛下和娘娘都等着呢。”南阳侯夫人龚氏道。

景泰浑身哆嗦了一下，终是下定决心。顶着王家人投来的目光朝上座的仁孝帝和太后磕了个头，她抖道：“陛下和太后跟前,奴婢不敢扯谎。今日宫宴，王灼公子进宫后让他身边的小厮给奴婢递信说，让奴婢于申时三刻去往燕归宫内相见。后来,不知皇后娘娘和各位夫人怎么就都来了……”

景泰头抵住暖阁地面，声音越说越小。无需抬头,她就已然能感受到王皇后升腾起的满腔怒火。

她当然知道王皇后希望她把事情说的模糊蹊跷，最好能往七皇子身上扯，以此来坐实王灼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可如果这样,陛下一定会下令彻查，到时候王皇后与王家人合力谋算七皇子的事恐怕就兜不住了。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第一个遭殃。

王皇后和王家人是靠不住了，若她再得罪太后，那岂不是在劫难逃。

理清了头绪，景泰决意为自己博出一条生路，哪怕会因此得罪王皇后也在所不惜。况且不论她按不按照王皇后的心意回话，想来王皇后都是不会放过她的。

王灼自睁眼就是蒙的，他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头又始终昏昏沉沉地打不起精神来，瘫坐在椅子上喝着宫女喂来的参汤，只等着事情结束赶紧回府休息养神。

可在听了景泰此言后他自觉被冤枉，又起了精神，整个人出离的愤怒，“胡说！本公子何时让小厮给你递信让你去燕归宫，本公子明明是让你去老地方……”

“灼儿，住口！”王皇后心生一紧，忙高声呵斥，打断了王灼的愤慨之词。

可却为时已晚。

王灼的脱口之词，暖阁内的人都听见了，且听的清清楚楚。

暖阁内静了静，南阳侯夫人朝仁孝帝和太后福了福身子，侧身站在一旁，叹气道：“想必是不用臣妇再开口询问了。”

王灼脱口而言的那番话已坐实了他确有勾搭宫女，祸乱宫闱的行径。不论今日这两桩事他是否是被人设计陷害，想来都不算冤了他。

仁孝帝黑沉着一张脸，太后面若结霜，连连冷笑道：“好一个王家，好一个王家公子！”

王皇后瞧着仁孝帝的神色心中瑟缩不已，却不得不站起身。行到仁孝帝跟前，刚想开口，就见仁孝帝抬手猛拍桌子。

“啪！”地一声巨响，桌案上的茶盏碟子被拍得叮当作响。仁孝帝什么都没说，可那黑沉的脸色却叫人不寒而栗。

王皇后被仁孝帝拍桌子的声音吓到，肚子猛的一抽，让她不禁弯腰捂住肚子。

她身后的嬷嬷赶紧上前来扶，口中故作劝慰地囔囔道：“皇后娘娘，您肚子里还怀着龙胎呢，可一定要当心些。”

那嬷嬷的本意原是想让仁孝帝看在皇嗣的面子上，消消气，在此事上宽宥一二。可话说出去，不见仁孝帝开口，抬眼一瞧，便被仁孝帝瞥来的目光吓得悻悻地止了声。

暖阁内静了下来，只闻炭火的噼里啪啦声。那嬷嬷不敢再上前卖弄，扶着神色带有痛苦之意的王皇后赶紧坐下。

太后看了一眼身旁不打算开口的仁孝帝，眉头紧了紧，端起手边的茶盏淡声道：“太医去瞧瞧。”

候在暖阁里的太医闻言小跑上前到王皇后跟前，放帕搭脉。

不远处瘫坐着的王灼还迷迷糊糊。不过此时他虽发懵，却也识相地噤了声。品着送入口中的参汤，却感觉头越发的昏沉迷糊。

事已至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王灼勾搭宫女是真，祸乱宫闱是真，今日入宫赴宴还不忘私会宫女也是真，桩桩件件是无从抵赖的。

姜云起笑了一声，掰开手中软糯香甜的枣泥山药糕，“到了宫中也不忘风流，我这么多年的纨绔子弟是白当了，对上王家公子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姜云起闻了闻被掰开一半的枣泥山药糕，觉得太过甜腻，皱眉放下，又去祸害另一碟南瓜杏仁糕。

见众人的视线都望过来，他抬眸不解道：“都看我作甚，难不成还不让人心生敬仰？”

心生敬仰？敬仰什么！太后气结，还未张口骂，就听姜云起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父皇，这王灼您到底是处置还是不处置，若是不处置儿臣可就要跟他拜师学艺了。”

“拜师学艺？”仁孝帝也恼了，指着瘫软在椅子上的王灼骂道：“跟这种色.欲熏心、酒囊饭袋之徒你要拜什么师，学什么艺！你是想气死朕才安心吗！”

这话砸下来，若是旁的皇子早就跪下来请罪了，可偏偏姜云起不慌不忙。稳坐在椅子上，还嬉皮笑脸道：“父皇您这是动什么怒，若这王灼能有祸乱宫闱还不受罚的本事，儿臣自然是要跟他好好学一学，将来……”

姜云起抬眸，眸光闪了闪，笑得好不正经，“将来……说不定能够用得上。”

仁孝帝眸子一沉，将手边的茶盏摔了下来，“胡闹！”

姜云起悠悠地站起身，朝仁孝帝微微欠身拱手道：“儿臣不敢，父皇息怒。”

嘴上说是不敢，可那姿态却十足的散漫。慢悠悠的不见一丝悔过之意，请罪之话也尽显敷衍，瞧着比谁都敢。

仁孝帝气的抓起手边的手炉就要砸，在苏得连声劝慰中又给放下。侧过脸去没好气地摆摆手让姜云起赶紧坐下，眼不见为净。

姜云起转身坐下，刚刚坐稳便又拿起桌案上的糕点开始祸害。

掰开一块又一块热腾腾的糕点，姜云起玩的认真且不亦乐乎。正是兴起之时，却在无意抬眸间一眼瞥见了那张明艳的侧脸。

姜云起的眸光一顿，微微闪烁，本是只想停驻片刻的，却再也移不开眼。

再看最后一眼。

姜云起紧了紧手，在心里暗道。

暖阁内纷争四起，隐隐有吵闹之意。姜云起的一番话让仁孝帝不得不开口处置王灼与王家。王家人也顾不上害怕，陈情喊冤，与不少朝臣都吵了起来。

女眷这边也是乌烟瘴气，不少世家夫人都被迫卷了进来。王皇后与南阳侯夫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让。

而掀起这番御前吵闹的罪魁祸首姜小王爷此时因为美人侧颜而恍了神，手里还抓着掰开的糕点不曾放下。

糕点是刚端上来的，且还热乎着。掰开的内馅吐着热气，姜小王爷紧紧握着，想必此时掌心定是泛起一片红，他却无知无觉一般。

坐在他身侧的忠勇侯二公子是个眼尖的，瞧见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抱着怀中的芙蓉手炉，扬着唇暗道：美色误事，美色误事。

美人的睫毛在注视下颤了颤，似有所感，抬眸回望了过来。

清冷漠然的目光对上隐忍克制的视线，不知是谁先恍了神。

聂怜与姜云起分坐暖阁两端，一身锦衣华服隔着世家望族、隔着权利声誉、于硝烟四起之时，默默相视。

聂怜身旁，聂珍正扒着聂妤正在窃窃私语；姜云起身旁，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凑上前来问话，吵闹不已。

王皇后的拍案怒斥、尤蓉的高声哭喊、南阳侯夫人的波澜不惊、荣国公府大夫人卢氏的阴阳怪气……这些都好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姜云起喉结上下滚动，只觉得掌心发热，心口发紧。他终是被掌心灼热的糕点给烫回了神，松开手，软糯的糕点掉在地上。

回过神后，对上那双淡漠疏离的双眼姜云起的眸子明显地瑟缩了一下，双唇轻抿。

他不敢和聂怜的眸子对上，却又舍不得移开。

看着姜云起，回过神来的聂怜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方才说的话。

“心生敬仰。”

“拜师学艺。”

“若这王灼能有祸乱宫闱还不受罚的本事，儿臣自然是要跟他好好学一学，将来……”

“将来……说不定能够用得上。”

聂怜冷笑了两声，手中的帕子被握紧，面色又寒上两分。

她敛下心绪，朱唇轻启对着姜云起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来，眸色越发清冷。

——“祝小王爷拜师学艺顺利。”

姜云起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响，怀疑是自己花了眼。再回过神来时，聂怜已经垂眸不看他了，方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他的错觉。

姜云起又呆了一下，顿了片刻后，缓缓地低下头拿起碟子中所剩无几的完好糕点麻木地掰着。

热气上浮，不知是不是糕点太过于烫，小王爷的手有些发抖……

眼角也被热气熏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云起：我想跟王灼拜师学艺

聂怜：大晚上呢别逼我扇你啊

…

跟我一起默读三遍：小姜手抖纯属是被烫着了，绝对不是浪了一波后瞧见媳妇开始怂了

呜，不动的收藏令秃头作者更加秃头（疯狂明示，收藏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