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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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怜儿我疼”不可避免的激起了聂怜的回忆。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密密麻麻的回忆就像是夏日里的暖阳一样无孔不入，到处都是过往。

上一世的姜云起就是个喜欢嘴硬的人，有什么事他都自己扛，在外面受了伤也藏着瞒着不让她知道。

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那个恣意桀骜的小王爷,仿佛没有忧愁和苦闷。

只有一次,姜云起在她跟前示了弱。

记得那是一个春日的傍晚,微风习习，吹动着满园的春色。封地里苦寒，只有聂怜的院子里有着鸟语花香。

满园盛开的春色在微风中摇曳,傍晚的余霞下,是一片春意盎然。聂怜忙里偷闲,正在院子里趁着微风品茶。

茶香浓郁，蝶飞花颤，是那个春日里难得的闲散时光。

姜云起就在这时突然回府,脸色很不好，步伐也匆匆。

往日里姜云起回府总要先找她腻歪片刻，今日却自己径直进了书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理，晚膳不用，聂怜敲门也不应。

聂怜不知所措,忙将陈然叫了过来。

陈然在面对聂怜的焦心询问时沉默了片刻，直到聂怜动了怒，他这才开口。

京城里一直都有姜云起安插的密探,今日就收到了京城密探传来的一则密信。

信上所述是有关姜云起已逝的生母,敦肃皇贵妃。

敦肃皇贵妃出身于沈家，先帝还在世时，沈家颇得圣眷是先帝的心腹大臣。这样的门户,在夺嫡之中，自然就成了诸位皇子争抢的靶子。

现在的太后那时还只是文皇后，文皇后和敦肃皇贵妃的母亲是手帕之交，有这份情谊在，还是皇子的仁孝帝和敦肃皇贵妃自然也就有了往来。

时日一长，在文皇后的有意撮合下，仁孝帝和敦肃皇贵妃也就渐渐生了情意。

等敦肃皇贵妃及笄过后，仁孝帝就跑去向先帝求赐婚圣旨。

文皇后和先帝伉俪情深，先帝却不怎么看好仁孝帝，觉得他生性残暴多疑少决不是个做君王的料子，便一直拖着。

文皇后无奈，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帮他还能帮谁。

她去找先帝闹过，也动过前朝势力，但先帝的其他妃子却也不是吃素的，百般纠缠，眼看着去沈家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先帝就是一直不松口。

眼见无计可施下，还是敦肃皇贵妃跪了数日祠堂才逼的沈父松口。

沈父无奈之下为了女儿只好跑进宫去求先帝赐婚。

发妻相逼，臣子也厚着脸皮跪在自己跟前，说到底仁孝帝也是先帝的儿子。看着这三人跪在自己跟前，先帝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松口了。

一道赐婚圣旨传下，十里红妆，三拜恩堂，沈家三姑娘嫁给了仁孝帝。

婚后俩人过的确实也不错，琴瑟和鸣，恩爱甜蜜。

有沈家站着，当时还是皇子的仁孝帝越发如鱼得水，在朝堂中大展拳脚。沈家三姑娘也被教养的极好，大方有礼，治家有度，对待下人恩威并施和善宽睦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仁孝帝少了好些后顾之忧。

时光要是能永远凝固在这一刻到也不错，可偏偏是事与愿违。

沈家离仁孝帝当时居住的皇子府不远，没事时沈家三姑娘就会回娘家去陪沈母说说话。仁孝帝得空时，为了叫岳父岳母宽心，便会跟着沈家三姑娘一同回沈府以显恩爱。

去的多了，见的人也就多了。

仁孝帝年轻时长得不错，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再加上他生来就尊贵的身份前赴后继往他身上扑的人不少。可沈三姑娘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自己的亲妹妹沈六姑娘。

沈六姑娘是府上庶出，她母亲柳姨娘是沈母的陪嫁丫鬟。当时沈母生不出，婆母又刁难，无奈之下只好抬了自己身边的丫鬟给沈大人做妾。

柳姨娘倒也安分，生了沈二姑娘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后来又承了欢，这才有了沈六姑娘。

沈六姑娘也不过比沈三姑娘小了两岁却长的脆生生的，模样极好。

明媚皓齿，盼来生慧，又正值妙龄。站在桃花树下，一身素衣，长发挽起，活脱脱的就是天上刚下凡的仙女，一下子就将仁孝帝的眼睛给看花了。

沈三姑娘其实长得也不比沈六姑娘差，但她整日里忙于操劳着府上大小事，还要替仁孝帝在各府女眷中周旋，除了不失礼数外却也没心思花在梳妆打扮上。

也不知是谁撩拨在先，仁孝帝和沈六小姐就有了首尾。

每每仁孝帝陪沈三姑娘回沈府时沈六小姐就总要不合时宜的出现，与仁孝帝眉来眼去，你侬我侬。

先帝人到晚年也逃不过昏庸，铺张奢靡，对朝中之事一概不予过闻。而这些事自然也就落到了仁孝帝的手中，处理的多了声望也就高了。眼看着其他皇子个个落了下风，仁孝帝在朝中的追随者也就更多了。

仁孝帝势力越大，对沈家的依附也就越少，对沈家的感激也就随着时间慢慢消磨殆尽。

他对着沈三姑娘和沈家越发冷淡，但对沈六姑娘却是一如既往。

而有些事，是纸包不住火的。

日子一久，仁孝帝和沈六姑娘的奸情也就包不住了，俩人被捉奸在床，再无二话可辩解。

沈三姑娘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君竟然会和自己的妹妹搅在一起。守礼大方的沈三小姐头一次失了理智疯闹起来，一连几日的沈府都是愁云惨淡，府上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这时候，沈六小姐被诊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沈三小姐嫁给仁孝帝三年并未有子嗣，而沈六小姐却有了。

仁孝帝拿七出之罪作为休妻的借口逼迫沈三小姐同意沈六小姐入门，为了家中姊妹名声，几番僵持之后沈三小姐只好点头。

沈六小姐入皇子府，成了侧妃。那几年，沈家小姐二女共侍一夫的丑名可谓是人尽皆知。

沈六小姐怀有子嗣，人也跋扈骄纵，处处压了沈三小姐这个正妃一头。

可能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沈六小姐大着肚子进宫赴宴时摔了一脚，皇孙就这么没了。

而迷糊了后半辈子的先帝也突然清醒过来，他知道此事后越发不喜仁孝帝，责令他要么处死沈六小姐，要么就由他亲自做主让沈三小姐和仁孝帝和离。

先帝清醒过来，就给了其他皇子希望。沈三小姐到底是沈府嫡出的小姐，沈母的娘家也不容小觑，怎么着也都比沈六小姐一个庶女出身母亲只是沈府姨娘来的排场。

仁孝帝怎么也不愿意放掉沈三小姐这条大鱼。

仁孝帝清楚，沈家人因为他和沈六小姐的事早就对他心有不悦。若是他和沈三小姐和离，沈家没了顾虑，再有那位皇子上门求娶沈家不一定还会站到他的阵营里来。

几番斟酌之下，仁孝帝赐了沈六小姐一杯毒酒。

仁孝帝为了沈六小姐不惜得罪沈家，不惜被人耻笑，给足了沈六小姐颜面和尊荣。可真当涉及皇位时这一切的情深蜜意就都成了虚情假意，比过眼云烟还不如。

这世间的情与爱，可比金坚，却也不过如此。

沈六小姐喝下毒酒的那天，天边惊雷炸响，却不见云雨。

沈三小姐对仁孝帝早已死心，她看清了仁孝帝多情下的无情，不过是为了沈家这才委曲求全，反正沈六小姐已经死了。

就这样，用沈六小姐的死，换来了沈家和仁孝帝冰释前嫌，再度携手。

年末，先帝驾崩，仁孝帝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皇位。

可他却没有封沈三小姐为皇后，而是将其封为了沈皇贵妃。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宫门处缓缓驶入，一位眉眼精致，笑意盈盈的美人被仁孝帝接进了宮。

她正是沈六小姐。

原来她没死，喝的那杯毒酒也不过是假死药。仁孝帝这一招金蝉脱壳，打得沈家人和沈三小姐是措手不及。

仁孝帝已成了九五至尊，狡兔死走狗烹，沈家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仁孝帝将沈六小姐接进了宮，看着他给沈家六姑娘安了新的身份，成了宮里的安嫔娘娘。

后来就连沈家人也妥协了，左右都是沈家的姑娘，谁成皇后不是沈家一族的荣耀。

只有沈三姑娘在皇宫中生不如死。

很快，沈六小姐就又怀了身孕，这是仁孝帝的第五个儿子。

沈家再也顾不上沈六小姐了，反而劝她和沈六小姐要相互扶持为了沈家一族也要握手言和，保护好沈六小姐这一胎。

沈三小姐如何能情愿，可她不情愿又能怎么样？

母族，夫君，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沈六小姐临近生产时沈三小姐也被诊出了身孕，沈家大喜。

一时之间，沈家风头无二。

可沈六小姐却不情愿了，她跑去沈三小姐的寝宫内大吵大闹，骂沈三小姐不知廉耻抢走了属于她孩子的风光。

经过这一闹，沈六小姐元气大伤，在生下五皇子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沈三小姐虽平安的生下了七皇子姜云起，却在不久之后也郁郁而终了。

后来，还只是小主的王贵人一跃而起成了皇后，王家举族搬来京城，成了京城新贵。

而沈家落寞而终，被赶去了南阳荒蛮之地。

时过境迁，长风慢慢，春去秋来，桃花谢了柳绿。日子久了，这些陈年往事被刻意隐瞒，也就无人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