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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没想到亚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就是因为担心他会和摩根勒菲撞上,所以我才选择伏黑甚尔过来帮忙。但没想到摩根勒菲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能直接把他强制召唤过来。

我看到亚瑟的时候一瞬间觉得他有些陌生。那种过于凌冽的气息让他乍一眼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插在地上,我甚至短暂地产生了一种他是不是像莫德雷德一样被摩根控制了的怀疑,但是等亚瑟转头朝我看来,我顿时就放下了这点担忧。

“杏……?”亚瑟恍惚了一瞬,环顾了一下周围露出凝重的表情:“你见到皇姐了吗?”

“正打算去找她呢,”我表情也不免凝重地问,“这里是什么情况?摩根勒菲的阵地作成?你为什么会被她召唤过来?是血缘魔法的原因吗?莫德雷德那边会不会受到她的影响?”

“不是血缘魔术。”亚瑟露出一种相当一言难尽又有些怀念的复杂表情:“……这里是被她投影出来的古不列颠,我所生活的那个时代。”

“我作为不列颠的王必定会为了守护我的王国而来……皇姐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把不列颠的一角投影到这个世界之中。作为岛之主的她之前建立的魔术工坊大概也是为了这一刻在做准备吧。”

虽然面积并不算很大,但是不管是魔力浓郁程度还是神秘性,这片区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踏在当年的故土上一般。

“对你来说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吧?”

我心想摩根勒菲那个女人还真做得出来这种事。但想想她布置这么多魔术工坊最后却只投影出来这么点面积的不列颠……似乎也算是一件能够值得人庆幸的喜事了。

要是面积再大一点,那处理起来就有的麻烦了。英灵的本土加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要是真的让她大面积覆盖了,这女人在这片土地上就真的所向披靡了。

“不用担心我,在不列颠的领域之内我是战无不胜的。”亚瑟说得相当平静,却又有一股非常强烈的自信:“皇姐受到不列颠的护佑,我也同样如此。她那边就交给我来解决好了,你不用担心,先去处理你在意的事情好了。”

他环顾了一眼周围,显然是在找伏黑甚尔的身影。虽然我也不知道伏黑甚尔现在躲到哪里去了,但显而易见他是在这里的,所以我冲亚瑟点了点头示意伏黑甚尔在我身边,并没有暴露他的存在。

那家伙说不定出其不意能带来点惊喜呢,还是不要这么早暴露比较好。

亚瑟原本还想和我说什么的样子,但突然间皱了皱眉敏锐地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匆匆离开,只是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心中存疑,但是看亚瑟并没有选择说出口而是选择先离开,就觉得他想说的事情应该也没有这么要紧,只是暗自留了个心,原本打算跟着他离开的方向一起过去找摩根勒菲,但是突然间心神一动,下意识就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这种感觉……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几乎本能的就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不会感觉错的,是夏油。

“不要着急嘛,杏姐姐,”真人阴魂不散的声音响的简直让人额头青筋乱跳,“这么快见到我高兴吗?我可是很高兴的哦。”

我阴着脸转头看去,发现真人现在一幅小孩子的模样穿着宽宽松松的衣服坐在护栏上荡着腿,显而易见为了从五条手中跑出来也花费了不少力气,以至于现在只能维持这副弱小的模样节省力气。

“你没死真是可惜了。”我颇为遗憾地说:“想来也花费了不少力气吧?现在这副模样,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拦在我面前?”

“总是要试一试的嘛,”真人浑不在意地说,“毕竟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向你学习的哦,杏姐姐。”

他喊得意味深长又顽劣恶心,就像一条冷冰冰的蛇缠上了脖颈正在一圈圈收紧身体,听到耳朵里无端让人觉得有了几分窒息的反胃。

我迅速瞥了一眼五条那边的战况,愕然发现五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原本的位置消失了,现在那边只剩下满地的死尸和昏迷过去的人,他和那两个咒灵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去,一时间只剩下我和真人在这个已经被破坏的看不出原样的站台中,周围安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把抓住真人不知什么时候借着废墟和人体的遮掩从地下钻过来的尾巴,延伸到这种程度的尾巴末梢那点锋利程度连我皮肤都划不破,我抓着那条他变出来的尾巴原本想把他直接扯过来,但他却用那张小孩天真可爱的面孔冲我露齿一笑,嵌着利刃的尾巴尖在我掌心里转了一圈,一阵刺痛之后,我陡然感觉到一股灵魂被牵扯的颤动。

“这就是杏姐姐你用来阻拦我的无为转变的东西啊,”他奶声奶气地拉长了腔调,无端透出一股天真的恶意,“和我的本质也很接近呢。人类的身体也能储存这么多的恶意吗?真是有趣……和你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脱不了干系吧?”

……之前用来困住他的此世之恶居然被吸收了。

我一颗心顿时沉甸甸往肚子里面坠了下去,对真人的学习能力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领悟。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从人类恶之中诞生的特级咒灵,对此世之恶的适应性大概比我还好的多,接下来恐怕不适合再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了。

不然按照他的学习力,恐怕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全掌控此世之恶。我又不是靠什么能力才能抵挡抓他的无为转变,如果此世之恶被他完全掌握,我身体里的圣杯大概都会被他掏走。

速战速……战个屁!

“伏黑甚尔!”

我毫不犹豫选择场外求助:“真人交给你了!我去找夏油!”

领域展开——

无定法界性。

我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在和真人交手上,与其提防他的无为转变对我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还不如让根本就不会受到他影响的伏黑甚尔去应付他。

我的运气每次在这种要命的时候都相当不错,第一次投掷就投出了大成功。原本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诅咒联系因为下咒咒物的出现立马变得清晰起来,立刻就让我肯定了夏油——的尸体一定在这里。

而几乎本能的,我觉得五条是被引到夏油那里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我总觉得有股子强烈的不安在心中回荡,震的我有些心神不宁。

这种时候去战斗毫无疑问是找死,因此短暂思考片刻,我就毫不犹豫选择继续跟着自己的直觉朝之前选定的方向跑去。

曾经的诅咒在这个时候成为了我唯一能够找到夏油的联系。

我跑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应该汇报一下涉谷站的状况,这才仓促地摸出手机给夜蛾老师拨了个电话过去,发现他那边是忙音,也就只能简短地给他发了条短信过去让他注意其他地方的变化。

外面虽然只有灰原,但在帐破碎之后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就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这么大的阵仗光依靠咒术界肯定也吃不下,必定是要联系外界进行帮助,可这么做之后肯定会暴露咒术界的存在……反正这种事情我才不要去操心也根本轮不到我来操心,只希望灰原能机灵一点把锅甩出去,至少别让人找到事后能够找他茬的借口。

大概是黑泥有一部分受到了真人的影响,即便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也依旧无法避免的受到真人这个比我更加合适的宿主的吸引,我皮囊下的此世之恶一时间也开始躁动起来。

身体中的圣杯有片刻像被人用手拉扯着暴露了出来,接着又被一拥而上的此世之恶生生按了回去,在短暂的骚动之后就无事发生一般平静地蛰伏了下去。

但在那瞬间我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有另一个圣杯在吸引着我身体中的圣杯。

虽然我没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我觉得我现在脸色大概是比自己一口气打出十四个没有任何肉渣的cg还要难看。

这里有另一个圣杯,还离我这么近,我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不在自己人手里面。

刚才半天都没有看那两个咒灵掏出圣杯来压制五条,也没看到真人拿出圣杯来用,显而易见圣杯也不在他们这些咒灵手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在那个在场的唯一一个第三者手中。

——那个偷走夏油尸体的人。

*

亚瑟并不是那么困难地就找到了摩根勒菲。

那个传说中的魔女,自己的长姊。

她依旧像是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静静地站在湖边,偏过头看过来的时候,甚至让亚瑟产生了片刻他们曾经如同当年一样亲密无间的错觉。

但很快亚瑟就清醒了过来,面对她一如既往温和微笑的眉眼表情冷凝竖起手中的长剑,垂目敛眉收敛自己多余的思绪,冷静地开口:“很久不见了,皇姐。”

摩根勒菲依旧是笑着的模样,只是终究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以至于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冷淡:“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让我想想……自从莫德雷德杀了你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吧,亚瑟?”

亚瑟连眉毛都没有多动一下,但也没有抽出剑,只是问:“你还想杀我吗,皇姐?”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摩根勒菲微笑着回答,“我总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杀了你,用什么方式杀了你才最好,又该怎么复活你才行……你现在这副模样,总是让我看得不太顺眼。”

他们曾经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亲人,但这段温情的维系在他拔出石中剑后戛然而止。亚瑟的记忆中他的皇姐也曾经是一个温柔的人,但这段记忆已经太过遥远,遥远到亚瑟都已经快想不起来那个时候的皇姐是什么样的了。

但有些事情,不管结局如何,他终究会这么去做。

“皇姐,”亚瑟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摩根勒菲了,但喊出这个称呼,又好像他们其实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在拔出石中剑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虽然他尝试改变这个结局,但显而易见结局不好,而且另一个自己大概也走上了自己的老路。

——这不是自己那个世界中所认识的摩根勒菲,亚瑟不至于连这一点都认不出来。

只是不管是哪个皇姐,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知道结局?”摩根勒菲偏了偏头看向这张熟悉的脸,一步一步走到亚瑟面前,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一时间视线有些迷离,连嗓音都变得轻柔缥缈了起来:“我早就该在那个该死下作的半梦魇出现的时候就杀了他的。”

“不列颠会有很多种结局,没有一种结局需要你成为王。这是我的国土,是我统治的领地,我才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是我继承了他最后的神秘性!我才是不列颠的王!而不是你!!!”

“是他杀了你,阿尔托莉雅。”

说到这里,她和亚瑟如出一辙的翠色眼眸里又有了几分恍惚,方才的歇斯底里转瞬即逝,她又成为了那个神秘美丽的高贵岛之主:“不,是你杀了我的莉莉。”

她一把掐住亚瑟的脖子,亚瑟反应更快的抬手就挡开了摩根的胳膊,只感觉到自己被她抓住的小臂即便隔着铠甲都传来一片透心刺骨的冰凉。

薄薄的冰霜迅速在他的手甲上扩散开来,接着烧成一片冰凉的蓝色火焰。如果不是亚瑟挡的快,这片火焰现在就应该烧在他的脑袋上。

“你不该插手到这个世界里,摩根。”亚瑟还是选择暂时不解开风王结界:“这里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

“我亲爱的兄弟,”摩根只是眉眼弯弯看着她,颔首微笑的样子像一头优雅的鹿,“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应该出现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该插手的。”

“我是你的姐姐,是你一辈子的诅咒,永远会出现在你所在的地方,等待杀死你的机会。”

大地再次龟裂,平静地湖水被地裂吞噬殆尽。皮肉已经消磨殆尽的骨爪从大地的裂隙中伸了出来,抓住地裂的边缘用力挣扎,最终顶开已经伤痕累累的土地破土而出,仰天发出一声没有声音的嘶吼。

摩根以往一向喜欢用阴谋诡计,但这不代表她的实力不如她的阴谋。

她是尤瑟王的女儿,继承了本该断绝的超常血统,支配着整个不列颠群岛,化为自己的所有物。仅仅从实力上来说,甚至还隐隐压过亚瑟一头。

只是她以往不喜欢这么大张声势而已。

骸骨苍白的巨龙眼眶中幽幽点燃两团蓝汪汪的磷火,覆盖着青灰色皮膜的翅翼从脊背后舒张开来,轻轻一鼓就掀起飓风,连原本姑且能算是晴朗的天气也骤然阴沉了下来,空气中都捎上了硫磺滚烫的气味。

这条骸骨巨龙即便是死后也没有这么难辨认。他这一生中击败的人类军队无数,但杀死的龙却只有这么一条。

——卑王伏提康。

“喜欢吗?”摩根站在巨龙颅顶俯瞰脚下渺小成一点的亚瑟,抚摸着被岁月侵蚀的已经像化石一般泛灰的龙角:“应该说是很熟悉吧?”

卑王伏提康是不列颠群岛的化身,它的存在就是不列颠本身。当初亚瑟击杀伏提康之后,巨大的魔龙沉入不列颠岛屿之中,身躯与岛屿重新融为一体。而摩根勒菲作为将不列颠群岛化为己身所有物的岛之主,在伏提康死后也能操控它就是不列颠本身的□□。

虽然相比起活着的时候,已经与不列颠融为一体的卑王伏提康早就已经失去了强大的实力,但作为龙种与岛屿的化身,再加上摩根勒菲的操控,他依旧是难以应对的存在。

亚瑟表情相当凝重,终于解除胜利与誓约之剑上的风王结界。

飓风吹起他金色的额发,露出一双冷凝的像霜一样滴翠的眼瞳直直对上伏提康如今只剩下一片空洞燃着磷火的眼眶,渺小的人类之躯恍然之间也成了庞大而又赤红的巨龙身躯,鼓动着翅膀吹起硝烟的气息。

摩根看着这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兄弟,抚在脸颊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庞,不徐不疾地说:“你想知道我和我的御主做了什么交易吗,亚瑟?”

“不太难猜,”亚瑟并没有被摩根引导,他知道摩根一贯善于玩弄人心,因此回应的相当冷淡,“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留在这里的原因。”

目标是五条悟,当然不是这么难看出来的事。

亚瑟心想。

不然也不值得摩根将古不列颠投影到这里,还召唤出伏提康。

值得她这么慎重对待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只有立足于这个世界之中就立于不败之地的五条悟。

但那边也有伏黑甚尔。与五条悟同样受到本土加成的影响,伏黑甚尔的战斗力只会更强,虽然大概率还是和杏合不来,但伏黑甚尔这种时候既然跟在杏的身边,就意味他至少不会中途跑路,杏的安全暂时不用操心。

至少现在需要操心的不是杏。

他吸了口气,脸上表情沉静了下来,心无旁骛面对已经化为骸骨的伏提康和在伏提康头顶的摩根勒菲,星之圣剑再次汇聚光华,他打算直接解放宝具一鼓作气结束战斗。

不然恐怕还会造成更多伤亡。被卷进战争之中的普通人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再增加。

“excalibur——!!!”

*

五条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两个咒灵在引导自己往某个方向过去,但他也想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因此也就干脆顺水推舟地跟了过去。

他也想确认事情是不是像杏猜测的那样,也非常想知道这些人偷走杰的尸体到底是为了什么。

咒灵操术虽然是好东西,但仅仅只是为了咒灵操术弄出这么大阵仗他可不相信。况且咒灵操术之中储藏的咒灵早就已经因为他们一年前的那场战斗消耗殆尽,仅仅想要依靠咒灵操术就和他为敌显而易见也是不可能的事,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五条悟一边分心思考一边追了上去毫不留情杀了上次入侵高专之后还顺利从自己手下逃跑的那个咒灵。

血炸成一蓬劈头盖脸朝他泼来,又被无下限滴水不漏地挡在身体之外。五条悟甩了甩手甩去残余的血迹,瞥了一眼被他炸开的深坑中那个尸骨无存的咒灵留下的血迹,正打算顺手把火山头也给解决了,突然感觉背后一紧,咕噜噜滚动的声音即便是在这么多人的脚步声里面也相当刺耳,听他的有点微妙地眼皮都跳了跳。

滚过来的正方体熟悉的让五条悟下意识就想离开,但背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却顷刻间把他钉在原地让他无法动弹,在转过头去的时候脸上难以控制地流露出一片空白的愕然——因为六眼传递回来的所有信息都在告诉他,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夏油杰本尊。

“好久不见啦,悟。”阔别一年的“故友”噙着笑意抬手悠闲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在战斗中分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总是喜欢仗着自己强所以这么乱来,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你什么才好。”

狱门疆的启动条件就是五条悟要在它的捕捉范围内待上一分钟——当然不是止现实的时间,那种就属于不可能做到的事,因此只需要五条悟脑内时间过去一分钟就可以了。

五条悟当然知道狱门疆的启动条件,但大部分时候思想都不是能随意受人控制的东西。因此在五条悟见到“夏油杰”的一瞬间,狱门疆就成功捕捉到了五条悟。

也就是被狱门疆捕捉到的瞬间,五条悟彻底清醒了过来,脸上露出从未出现过的骇人表情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夏油杰”,像正在低吼的野兽一样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逼问:“……你是谁?”

“夏油杰”叹了口气,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抱怨:“我才死了一年多呢,这就不认识我了吗,悟?”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这个赝品,”蓝到冰冷的六眼中淬着火,五条悟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又无端冷静到骇人,“就算六眼告诉我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你是真货,但我还不至于像傻子个一样分不出你到底是真还是假——你到底是谁?!”

“太敏锐真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对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骤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掀开自己一分为二的颅顶。“这都能被你发现啊,五条悟。”

看见挚友脑壳被掀开给五条悟的震撼甚至不亚于他看见对方出现在自己眼前,紧接着极大的愤怒席卷而来。他一瞬间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但狱门疆带来的拘束感并不仅仅只限于封印了他的咒力和咒术,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都在渐渐消失,不然现在就算有狱门疆拉扯着,他也早就一圈捣到这个玷污自己挚友尸体的家伙脸上——他才不管现在那个是谁的皮囊。

反正杰就算活着也肯定不会介意。

“你应该把夏油杰的尸体交给家入硝子的,”那人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听起来却颇为自得,“真是会在奇怪的地方保留意外的感性呢,悟。还是说是因为担心夏油杰的尸体也会像二宫杏的尸体一样突然消失,所以才自己藏起来了呢?”

“可惜夏油杰在死前把掌握天命的骰子给了你,”赝品一边不徐不疾地把掀开的颅骨重新拼装回去遮挡住脆弱的本体,一边颇为遗憾地说,“如果在我的手中,很多事情做起来就轻松许多了。”

“他也同样因为这种奇怪的感性,所以一直到死前都没有使用过骰子的权限。如果他真的用了那个骰子,想要不死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至少上一次就不会死在你的手中,也不会让我有可趁之机。”

他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对你们来说,这种罕见发作的同理心可真是容易拿捏你们的好东西。十一年前星浆体和二宫杏的死亡就是如此,十年之后夏油杰的死亡也同样如此。长点记性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吧,悟?”

他原本想继续说下去,但是突然表情微变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骤然破裂的天花板猛然坠落溅起巨大的尘灰迷花了人眼,但即便如此,从那个破裂的空洞中一跃而下的人却不是他们两个因此就认不出来的那个。

我原本是循着五条悟的气息过来,还想问他怎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但见到他的一瞬间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有那么片刻我觉得大概是我自己大脑出了点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不要回头看,杏!”

“看来真人没能拦住你啊,小杏。”

我知道我该听五条的话。

但那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的时候,我还是本能地、身不由己地、甚至于完全没有抵抗力地转过了头去。

然后我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穿着僧袍双手拢在袖中,笑盈盈地一如当初望着我。

是他。

“好久不见,杏,”

我亲眼见证了死亡的那个人语气轻快地冲我打了声招呼:“看来你现在的状态不错嘛——你的手悟和硝子帮你接回去了?我还以为会花上一段时间呢,真是可惜了。”

不是他。

我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清醒了过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地意识到即便面前这个人有着我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那也不是我已经失去了的挚友。

“早和你说了不要看。”

我虽然意识麻木,但是听到五条的话还是下意识地反驳:“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不看。”

这时候我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来之前我就已经用了无定法界性,现在让骰子出现在手中并且不惊动对面那个——不知道怎么做到披着夏油皮囊的赝品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需要思考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让五条用骰子交换我们两个的位置。

由我来投掷骰子,只能投掷出对自己起作用的狂化。只有当他人接触骰子,无定法界性才能概率性地达成其他愿望——由投掷人许愿,或者我代替投掷人许愿。

在这种状态下,骰子则可以由我来强制许下我自己想要的狂化之外的愿望,如果这个时候我正在狂化状态,许愿结束后则会强制解除状态进入新一轮的愿望、或者说诅咒中。

十一年面对伏黑甚尔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对夏油使用的。

但无定法界性是依托我本人才能使用的投掷道具,以我自身的术式与咒力来作为实现愿望的基石,无法扭转强制效果——比如关闭已经开启的狱门疆,再或者让天逆鉾本身能够破坏所有术式的效果失效。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五条触碰骰子,然后交换我们两人的位置,由我代替他被狱门疆封印。

他的存在远比我更重要,绝不能因此被封印在狱门疆中。

……而我也绝不能再失去另一个挚友。

我挡在五条身前一步步后退,但一直到几乎自己也贴在狱门疆上,五条都没有碰到我的骰子。

“……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救你,”我嘴唇动了动,盯着对面的赝品头也不回地低声说,“但你一定能有别的方法让我脱离狱门疆。不要在这种时候任性,五条。”

我身后骤然陷入无声的沉寂,我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前面的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赝品,立马别过身去看他。

转过头的瞬间我感觉到某种柔软过头的东西蹭着我的额头过去,发梢桀骜翘起的头发丝刺挠挠地扎过来,让我下意识合上眼皮,以至于转眼整张脸都埋进了气息过于熟悉的柔软蓬松的发丝里头。

五条就算四肢被束缚着好像也依旧没有妨碍到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垂下头贴着我的脸颊蹭了蹭,毛茸茸的头发也像是动物腹部柔软过头的皮毛,磨蹭的我皮肤发痒。刚才额头上那个短暂的亲吻像个幻觉一样被柔软地模糊了下来,逐渐变成一个膨胀的气泡,轻飘飘地升起,与天光融为一体。

“你哪里我都喜欢,只有这点不喜欢。”

他和我咬着耳朵晃悠悠地拉长了尾音,语气听起来依旧像是在撒娇,轻快到不像是身陷囹圄。

“你从来都不是可以被舍弃的那个,杏。”他说:“我不会第二次让你在我面前消失。”

眼眶传来的热胀延迟了片刻才传递到大脑中,一直等到脸上冰冷,我才怔怔意识到原来自己掉下了眼泪。

我想转头,但五条侧着脑袋抵住我不让我看他的脸,我只能感觉到他抬了下头说:“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杰。要是再醒不过来,未免也太逊了点。”

被挡住视线的那个人看不见五条悟的表情,但羂索却能把五条悟的表情一清二楚地收进眼底。

但是把这一幕看进眼底的却又不是他。

他半张脸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起来,看的五条悟连连皱眉,等那张脸上的表情平复了下来才大声吐槽:“你非得用这么丑的方法变回来吗?我眼睛都要瞎了!”

“能夺回来就很不容易了,你少抱怨两句。”右手掐住自己脖子,好不容易才暂时拿到身体控制权的身体本主人说:“我刚恢复意识,反制不了多久,狱门疆——”

“就算你不闭合这玩意儿自己也会关,只能等以后了。”五条悟说的相当平静,只有被他用下巴抵住的人不平静:“反正交给你们就可以了吧。稍微休息一会儿……也不太碍事。”

“睡吧,悟,”夏油杰敛了敛脸上的表情,凝望着自己的挚友,语气相当温和,“你也累了很久吧。”

“这么体谅人可不是你的人设,ooc的有点过了。”五条悟嗤笑了声,冲他比了个口型。

杏也交给你了。

狱门疆开始最后的回缩。即便暂时夺回自己身体的夏油杰没有主动闭合狱门疆,作为特级咒物它也有自己的闭合机制。我猛地朝前伸出手,但指尖只碰到了五条扬起的发丝,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他那双蓝到透明的眼睛。

一尘不染、澄澈明净、倒映着我满脸狼狈的眼睛。

他撇着嘴冲我露出了他高中时期最常露出的不屑恶劣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又带着笑,一点都不担心地冲我说——

“晚安,杏。”

……这个王八蛋。

我猛然咬住口中软肉,用力到满嘴都被腥甜的血腥味塞满才麻木地松开牙,早就已经感觉不到嘴巴里面的疼痛了。

这一切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我恍惚看了眼自己狂化时间的倒计时,从我投掷到五条被封印一共也就过去了十分钟都不到,只是所有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过去了许久。

“我倒是想和你叙旧,但现在也不是时候。”

夏油似乎是完全没力气了的样子干脆在原地盘腿坐了下来,右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左手,我看见他从僧袍袖口下露出的一截小臂上青筋绽露,像盘根错节的树根扎在皮肤底下一直蔓延到他隐入衣摆中的手背上,显然和身体中的另一个人角力的相当费劲。

“欢迎回来,杏。”他远远看着我笑,面色不正常地发白,但笑的却很开心:“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过得还好吗?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看来回到高专后悟和硝子也有在好好照顾你吧。”

他的视线落到我的手上,看到我如今早已完好无损的右手露出一点怀念,轻声说:“还能接回去吗?看来当初把你的手交给悟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种时候还要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我胡乱擦了把脸,没有顾忌地跨过废墟来到他面前。夏油仰起头看着我,成熟了不少的面孔没有一点让我感觉陌生,只让我觉得许久不见以至于分外怀念。

这是我回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他——见到这副模样的他。

他的墓碑上的照片用的也是高专时候我们一起去祭典拍的大头贴,他如今这副模样的照片大概只存在于通缉令上,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过他现在的模样。

头发长了不少,五官也褪去了青涩,细长的眉眼没有多少变化,含着笑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比高专时期少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狡黠戏谑,眯着眼开朗笑的时候,我只觉得他这个表情假的厉害,倒比高中时候更像一尊不悲不喜只刻着笑意的石雕佛像。

——大概是当了十年教主留下的后遗症。

“这可不算无关紧要的事。”他语气轻快地说:“这可是我记挂了十年的事。”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逐渐透出一股油尽灯枯的死灰。我蹲在他面前,拂开他扫到脸上的黑发摸了摸他的脸,触手感觉像是在摸一块冰,没有让我摸出任何应该属于一条生命的温度。

夏油偏首贴了贴我的掌心,对自己如今的模样了然于心的样子主动和我解释:“他对我下了禁制,只要我苏醒过来,很快就会消耗完最后一点生机,所以我能和你说话的时间不长。狱门疆已经闭合,能够直接破坏它的天逆鉾我不知道悟藏到哪去了,但是紊乱它效果的黑绳应该还是有零星遗失在外——虽然悟之前基本上已经销毁的差不多了,但再找找应该还是能找出一点来。”

“如今寄宿在我身上的这个家伙目前和我的命是绑定的,只要杀了我他就会一起死。但比较可惜他也给我下了禁止自杀的禁制,我原本想让悟……但现在只有你能做这件事了,杏。”

他抓住我的手,我掌心中一沉,就被他借着广袖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塞进了一把咒具。

他擅长体术,会随身带着咒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夏油睫毛颤了颤,原本想垂眼回避我的视线,但最后还是抬眼专注地凝望着我轻声说:“杀了我,杏。”

他另外半边脸上肌肉开始不正常地跳动,牵动着他额头上留下的蜈蚣似的缝合疤痕也跟着抽动起来,但他没有收回视线,也没有收回手。

“虽然是我强人所难,但只能交给你了,杏。”

我看着自己手中的咒具,是匕首的形状,锋利到不用试都知道轻而易举能穿过皮肉的阻挡刺进心脏,或者一口气割断喉咙让动脉血喷的满墙都是。

“既然知道是强人所难,那为什么每次还都要我来做这种事情?”

在这片刻我觉得自己心平气和的不可思议,心看着手中的匕首和面前引颈就戮的夏油,心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宁静了。

夏油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我的诅咒也在逐渐微弱,已经被破除的诅咒在外力的压制下也已经维持不住效果,连带着那个被诅咒的灵魂也风中残烛一般暗淡下来,再过片刻,只需要稍稍吹口气,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夏油杰”这个人的存在了。

这次是真的不会留下任何一点痕迹了。

“我拒绝。”我举起手中的匕首剜了个刀花对准自己:“反正你们两个都不听我的话,我也没必要听你们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欠我两条命了,夏油杰。”

“如果要还,就带着再贩的暗部卡卡西来求我收下。”

滚你们妈的,你们两个王八蛋一个都别想指使你们爹做任何事!

我他妈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还以为一章能写完,还是得分两章

杏:老娘是他妈自由的小精灵【中指

话又说回来了暗部卡卡西真的好靓,如果不是没钱我就冲了555

感谢在2021-05-3101:04:38~2021-06-0822:5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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