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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剑锋没入柔软的腹部,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衣裳。
元羲觉得自己被固定住了,她想挣脱,却无能为力。如同溺水一般,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朦胧中有人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而她在“死”的那一瞬间,人醒了过来。
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
大约是被白天那场戏刺激了,夜里竟做起了噩梦,还是双鹤叫她,才把她唤醒的。
“什么时辰了?”她揉着额角坐了起来,问道。
双鹤捧了水来,柔声道:“已经四更了,殿下可要喝水?”
元羲接过,轻抿了两口,把水杯递回去,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双鹤回道:“在客房呢,好吃好喝供着,又有人看着,出不了岔子。”
元羲便又问:“盯着戏班的人还没有消息吗?”
双鹤默了默,才道:“是。”
元羲沉默片刻,方道:“放了他吧。”
双鹤愣了愣,惊讶地问道:“现在?”
元羲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就现在。找个合适的人出面放了他。”
双鹤应声道是。
这合适之人便是腿伤还未痊愈的七弦,七弦是个狠人,说自己原是公主贴身侍女,因受了腿伤见弃于公主,早已对公主殿下心灰意冷。又见了上了年纪的老人被这般软禁,心有不忍,便偷了令牌趁着天黑偷偷放了他。
跑江湖的班主将信将疑,但七弦的伤是真的,他看得出来,放他离开的样子也不像是作伪。趁着天黑,偷偷放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七弦拿着令牌,把他带出了公主府。
“那姑娘你怎么办?”走之前他问道。
“我已不得重用,如今身有残疾,不过浑浑噩噩了此残生。大不了,便是一死。老先生赶紧走吧,尽快离开帝都,再也不要回来。”七弦惨淡笑着。
那班主便劝她跟自己一块儿走,跛脚的侍女却是说什么都不肯,道自己不良于行,反而拖累他。无奈,他只得自己走人。
七弦见他走远,回转身入了公主府。暗地里,早有人跟上了那老班主。
“他最好不要叫本宫失望。”元羲听了七弦的禀报,垂眸说道。
那班主确实把元羲的人引到了一处香火平平的寺庙里,只是要找的人却早已不在此地。
元羲得了信,讶然失笑。
“稍微玩玩还算有点意思,这般拿乔,实在有些过了。”她有些心烦意乱,大约与昨晚没有睡好有关系。
又不是老谭,值得她耗两年时间。
吃了朝食不久,便收到一封拜帖,打开一看,元羲一乐,竟是沈珏派人送来的。
说是有要事相商,邀公主殿下一叙。
看来那人是在他手上了。
元羲拿着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心中思忖,沈珏会想要什么?而自己又能给得起什么?
无论如何,既然战帖都下到她面前了,该应对还是要应对。逃避不是她的风格。
元羲叫人备了车马,带了四喜,风风火火赴约去了。
沈珏约她的地方是一处山庄,应是沈家自家的庄子,清幽而僻静,窝藏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事。
元羲无心赏景,见了沈珏,开门见山便问:“沈大人好兴致,今日约我来,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她在“要事”两字上咬了重音,说出口的话,带了些奇怪的韵味。
沈珏方行完礼,正舀了煮沸的茶水盛于茶盏之中,听了元羲这话,不慌不忙道:“殿下既然来了,不若坐下先喝杯茶。”
元羲狐疑地看住他,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坐了下来,捏了茶盏,觉得有些烫手,眉头一蹙,便把茶盏置于一旁,直接道:“沈大人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想是殿下也看了昨日那场戏,不知预备如何处置这春喜班?”
春喜班便是排《玉锦春》这出戏的戏班,如今在帝都很有些名气。
“自是擒贼先擒王,拿住主使之人。”说着,元羲眉头一剔,挑明了说:“写这出戏的人,想必已在沈大人的手上了吧。”
沈珏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继续问道:“若殿下拿住了此人,又预备如何?”
元羲斜了他一眼,道:“这是本宫的事,就不劳沈大人费心了。”
沈珏眉头一皱,反问道:“下官的名誉亦牵扯其中,怎能说不关下官之事呢?”
元羲深深看他一眼,调笑道:“沈大人,我还挺喜欢你的,只要你不碍我的事。”
见沈珏只是看着她,不答话,便继续道:“像沈大人这般年轻有为之人,本该早就娶妻生子了,倒是生生被本宫耽误了两年。若你肯把那人交给我,本宫可以放你一马,再不会在此事上纠缠于你。”
沈珏轻笑了一声,蓦然明白了许多事。
这位殿下从前的种种手段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争夺君父宠爱的小女儿把戏,她是真的想要权势。
“殿下的选择这样现实,真叫沈某伤心。”他这样说道:“原以为殿下待沈某尚有几分真心,原来还抵不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学子。”
他半真半假说道。
他不是比不上微不足道的学子,他是比不上近在眼前的权势。
元羲温温柔柔笑了起来:“沈大人何必妄自菲薄。若真这般伤心,不若去宫里向我父皇提亲求娶本宫,这样,本宫说不好就真的下嫁于你了。”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是假的,所谓的喜欢是假的,伤心自然也是假的,故而才会说这样的话,以进为退,叫他难堪。
公主殿下确确实实是个狠心人,对自己狠心,对旁人也不留余地。
沈珏听了元羲的话,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仿佛刚才说伤心的沈韶卿只是元羲的幻觉。他嘴角轻抿,淡然道:“殿下可要记住自己今日说过的话。”
元羲点头笑道:“自然。你把那人交给我,等事态平息后,你我各不相干。沈大人若是手脚够快,年底之前就能成亲。”
沈珏抬起好看的眉眼,看了元羲一眼,开了口道:“此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这是把她方才的话还给了她,看不出来,他还挺记仇。
元羲摸了摸鼻子,浑不在意他难得的无礼,轻松道:“算本宫失言。”
说完她又道:“现在可以把人交出来了,本宫已承诺了你,自不会食言。”
沈珏道:“那人并不在此处。”
元羲眯起了眼,看着沈珏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你耍我?”
沈珏伸出手指轻嘘了一声,道:“殿下稍安勿躁,他不在此地,我却知他在什么地方。”
那人原就混在戏班子里,帮着干些杂活,却一心向上,只是出身太低,不得不冒险做下此事。
难怪元羲强行带走了戏班班主,整个戏班都不乱,也不外出找人接洽拿主意,原是那人根本就在那群人里。
他出身贱籍,生母是春喜班从前的当家花旦,从小被春喜班众人凑钱养大,整个戏班的人都是他的义父义母义兄义姐,也跟着春喜班走南闯北见识了许多。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便是这样的成长经历,叫他格外早熟,早早便为自己做了打算。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可惜他是贱籍,不能考取功名。这回为搏个大好前程,他才设计出了这一出戏。
总算引得两位被他编排的当事人注意到他。
元羲见了那个人,只听他朗声道:“在下做下此事,损了殿下名誉,但凭殿下处置。只求殿下给在下、给千千万万出身不够却一心向学的‘贱民’一个机会。”
昭宁公主歪着头,笑了起来:“我记得你,之前在驿站,我听过你的声音。”
那人微微整了整落拓的青袍,恭恭敬敬冲元羲行了个大礼,道:“在下苏静,字彦周。见过昭宁公主殿下。”
倒是很有读书人的傲气,若真是贱籍,该自称小人。
“你先前还假扮举子,胆子不小啊。”元羲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尽往那不可说之处说去。
元羲之前回宫途中在驿站避雨,遇上了一群举子,其中就有这个苏彦周。当时还有人劝他行卷,被他拒绝了,如今想想,这人倒有几分意思。
“债多不压身。”
实则那一日的诗会,他并非有意假扮,只是后来旁人都夸他诗才不凡,默认他有功名在身。他便也将错就错,与这些举子有了交往,暗中也想着能不能结交一些可用之人,助自己脱籍走入考场。未成想那一日的诗会,竟叫他遇上了元羲,也因此注意上了这位行事荒诞不羁的公主,这才有了这回的冒险之举。
“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毕竟你这般糟蹋我的名声,我毁了你才是应有之义。”元羲如今掌握主动权,自然是她想怎样便怎样。
“因我知殿下不是一般女子,否则殿下绝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名声。”他这样答道。
元羲冷下了脸,声音亦带了冷意:“不要给我戴高帽子,给我个理由帮你,否则我会觉得你不值得。你可知,为了你,我可是放弃了沈珏。”
那苏彦周便不慌不忙道:“因为殿下需要权利,亦需要声势。若殿下助我,我必以殿下为恩人,往后以殿下马首是瞻。若殿下助天下一心向学而出身贱籍的学子,便可得尽天下人心。”
元羲听了却苦笑了起来:“不,我若这样做,势必会引发士子们群起围剿。我帮了你们,便是损了这些人的固有利益。你们的加入必将会把科举竞争变得更加激烈。”
苏彦周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相信元羲会一口拒绝。
“多谢你看得起我,只是如今的我,还没有能力做到你想让我做到的。不过有些事却可以一试,毕竟,若不撬动那些人固有的利益,我又如何得利呢?”
熙宁三年初秋,天子率嫔妃皇嗣及两班重臣回了帝都。秋闱在即,当今天子长女昭宁公主向天子进言,开恩科,特许贱籍子弟入考场应考,只是恩科不与秋闱在同一时间开考,场地和应试人员亦有所不同,考出来的功名更是比不上正经科举有分量,吏部授官之时亦不能超过八品,种种限制,不一而足。
但这已是给贱籍子弟开了一条通天路了。要在从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凡不在士农工商之列,皆为贱籍,这是一群平时很少进入大众视线里的人群,不是说他们不存在,而是在大殷律上,很少有保障他们的律条。
元羲这提议,荒诞而突然,历朝历代,还未有恩许贱籍子弟进入科举考场的。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礼法森严导致阶层分明。上位者需要这样分明的礼法一层层向下助他统治天下,虽然他时不时会有用人之忧,但这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而挑战固有规则反而叫他觉得不安。
“父皇,这批人出身底层,反而知晓民生疾苦,能够踏实做事。而朝廷也需要这些新鲜的血液,亦防士族垄断官场。择优录取,才能一直生生不息,让大殷欣欣向荣。”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恩科不必如普通科举一般三年一开,全看父皇需要。这样,既给了底下人希望,给了他们向上的通道,这条通道又完完全全捏在父皇的手里,不怕他们不听您的。”
天子明白过来,元羲许是想让他培养纯臣。由他恩许,一手提拔的纯臣。
没有世家背景,亦没有普通学子的座师派系,零零散散不成气候的贱籍子弟,只能依靠皇权。
君父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元羲道:“容朕再想想。”
而这件事还未拍板定下,外头已有风声传开,一时之间,元羲成为众矢之的。
沈珏听裴忌提起此事,眉头皱起,问道:“哪里传出来的风声?”
裴忌愣了愣道:“不清楚,突然发现大家都在议论此事。昭宁公主实在是个猛人,她一直处在风暴中心,她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沈珏却摇了摇头道:“或许陛下原本是有些迟疑的,如今消息传开,不满声到处都是,反而会促使他下定决心推行恩科。”
这便是天子,决定权只想捏在自己手上,旁人越反对,越叫他心中生疑。为了确认也是为了显示自己拥有说一不二至高无上的君权,必会推行此事。
元羲这段时间禁足府内,苏彦周来向她谢恩,元羲却冷淡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要记得,你不是卖给帝王家,而是卖给了本宫。这一回我也是担了大风险的,你以后切不可有负于我。”
苏彦周三叩首,以示忠诚。
元羲看着他,道:“好了,你回去吧。”
老谭在池边钓鱼,看到了匆匆而去的苏彦周,低头对着桶里的鲤鱼自言自语道:“鲤跃龙门可是要经烧尾之劫,也不知这些年轻人扛不扛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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