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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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公主选婿这场大戏已是拉开了帷幕,驸马报名事宜业已完成，接下来，帝都百姓便翘首以盼这驸马爷到底花落谁家。

礼部把参选名单报上去后,宫中很快下令，叫这些人三日后入皇城接受天子和公主的考验。

民间看热闹的热情格外高涨,只可惜,公主点驸马乃是在皇城之内,无法亲眼瞧见那场面，一众闲人只能望着朱雀门长叹。

三日之后,众位青年才俊齐聚皇城之内。

“陛下有言,驸马都尉,掌副车之马,马上的功夫便不能太差。这回诸位便跟随陛下一道骑马进入上林苑。”

内侍对着齐聚在一处的诸位驸马候选人传达了天子的口谕。

这上林苑乃是皇家园林,在紫微城以西，纵横三百里，里面有各州进献的奇兽珍禽,更有连绵宫苑,秀美园池,可容前骑万乘，乃是前朝末帝最爱游猎享乐之所。新朝天子自不似前朝末帝这般只思享乐,每年只来上那么一两回，便是来此，用的也是观摩禁军演武的正经理由。

天下既平，天子大恺，春蒐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上林苑除了帝王游猎，亦是禁军治兵之所，向来不容平民进入，乃是皇家禁苑。这回，昭宁公主选婿，直接便设在上林苑，正赶上帝王行秋狝之事。

内侍说话的时候，一众人目光早已瞥向两旁。左边，一匹匹训练有素的高头大马列成整齐的队形，马匹的缰绳牵在伺立在马旁的内侍手上。右边，是同样的马阵，只是执缰绳之人成了威风凛凛的禁军侍卫。

两边的马和人都严阵以待，静默不语却形成不可忽视的压迫之势。

“这是陛下为各位准备的骏马，现在，还请各位上马！”

随着禁军将领一声令下，第一道考验便放在了众人面前。

那些御马比人高了不少，对于没有骑过马的人来说，上马都是一个问题。原本以为公主殿下会喜欢文弱书生一类的，未成想陛下直接以马术考校众人。

驸马都尉，当先是天子之臣，再是公主之婿。

光是上马这一关便淘汰了十数人。这些上不了马的人，很快便被请出皇城。

剩下成功上马之人，便跟着禁军一道，静候天子御驾。

一行人坐在马上等了许久，方见车队缓缓而来。

几十辆车驾组成了蔚为壮观的车队，望过去一色的龙衔宝盖凤吐流苏，尽显皇家气派。

待车队近了，禁军将士皆翻身上马，随后分拥住车队前后左右，整支队伍越发壮观，这些参选驸马的青年才俊被携裹其中，瞬间便陶醉于皇权带来的无上荣耀。处在其中，只觉自己成为了这个至尊家族的一部分，随着马匹颠簸，产生了微妙的眩晕感。

一行人便这样浩浩荡荡，过鸿都门，直入上林苑。

车马疾行，半日便至上林苑最西边的离宫，众人便在此休整。

“启禀陛下，上马者有一百四十六人，至此地者有一百零五人，未跟上御驾者有四十一人，其中六人坠马受伤。”

天子听了，点了点头道：“把这些人送出上林苑。”说着他转头同一旁的皇后道：“这还未开始，已是淘汰了这么多人。”

沈皇后笑了笑道：“这些人未曾明白驸马都尉一职的紧要之处，马术稀松便来参选，实在不智。”

天子颔首道：“皇后所言极是。”

一旁元羲听了，却是道：“坠马的人，父皇该着太医看一看，别落下病根才好。”

沈皇后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公主倒是仁慈。”

元羲一脸正经道：“都是父皇母后教儿臣教得好。”

天子便同左右吩咐：“便按公主说的，着太医看过再送出上林苑。”说罢又同皇后道：“沛儿他们稍后便至，朕也许久未与这些年轻人一道游猎了，朕还记得，第一次带沛儿来上林苑，他打到一只兔子，便开心不已。”

皇后也流露出怀念的神情，柔声道：“妾还记得，从前陛下教沛儿拉弓射箭时的样子。这几年陛下忙于国事，疏于弓马，沛儿的箭术，倒是他表哥教的更多些。”

天子便笑道：“是朕疏忽了，这回来上林苑，朕正好见识一番韶卿的箭术。”

正说话间，便有人来报：“大皇子与几位公子都到了。”

天子欣然道：“宣。”

大皇子与几位勋贵子弟一道步入殿中，元羲平日见沈珏，都是广袖翩翩轻袍缓带的样子，这回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箭袖劲装，整个人便如一支闪着寒光的长戟，未露杀气，却已有了锋芒。

几人一道向帝后及元羲行礼，元羲起身，福了福身还礼于大皇子。

天子见了儿子，露出笑意：“正与你母后说起你们呢，你的箭术听说颇得你表哥指点，明日秋狝正式开始，便让朕见识一下，可别叫你表哥失望。”

大皇子道：“方才我们本来能猎到一头母鹿，原本儿臣想猎来献给父皇的，表哥说那母鹿怀了孕，给放跑了。”

天子看了眼沈珏，又转头看向自己儿子道：“你表哥说得没错，猎杀怀孕的猎物，有伤天和。”

大皇子点了点头道：“儿子知道了。”

天子又十分随意地同那一众勋贵子弟道：“你们与那些平民的比试，朕很期待啊。说起来你们的父辈在你们那么大的时候，有些已随朕打了不少仗，虎父无犬子，相信你们不会叫朕失望的。”

这些个勋贵子弟尽皆俯身应是，沈珏的声音混在其中，并不特别突出。

当晚，大部队便栖在这处离宫，幸而此处宫室甚多，除了禁军需要另起营帐，其他人都能住在宫室之内。

博望苑中，天子把着儿子的手，箭矢直指向不远处的靶心，淡淡道：“白日里众人皆在，父皇不便与你细说。你表哥所言确实不错，你不该射杀母鹿，但若你已动手，他便不该违你之意放跑母鹿。你需得知晓，你是君，他是臣，你们纵然是表兄弟，也不可无君臣之别。”

“君为臣纲，他忘记了，你也不能忘记。”说着，天子松开了手。

箭矢离弦，正中靶心。

大皇子瞪大了眼睛，他的颊边，弓弦震颤不已。

一夜无话。

第二日，秋狝正式开始。

“公主夫婿必是百里挑一的勇者，此处行猎为期三日，三日之后，所得猎物数量前十者，将入安喜殿接受昭宁公主赐宴。”

众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看向天子身边的昭宁公主，说起来大伙儿求那驸马之位，大多是为了荣华富贵，公主本人反而不是那么重要。毕竟这位殿下名声不怎么样，听说她府中还养着些容貌出众的男子，说不得早已失贞。然而如今看到活生生的公主本人，却是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公主殿下神情端庄，只是静立在天子身旁，眼波随意在众人面前一扫，已是叫人心神一荡，色授魂与。然而她那目光，一经扫过并不停留，脸上神情也未有丝毫变改，仿佛她看到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寻常草木，直叫人心中忍不住抱怨起她的冷漠无情来。

这样多情的眉眼，却偏生有高贵不可侵犯的身份，越发叫人心生掠夺之意。这回狩猎之物，根本不是林间禽兽，而是这位身娇肉贵的天之骄女。

若是只得这一眼之缘，还不如叫自己从不曾见过她。

这般想着，连体内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沈珏眼见这些人眼神和气势都变了，忍不住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飞起一眼又迅速瞥开，叫人几乎产生错觉，仿佛那一眼并不存在一般。然后，她抬起手把耳边碎发拨到耳后，转过头去再不看任何人一眼。

皇后看着这场眉眼官司，眉头蹙了起来。

天子抛掷了手上酒杯，撩袍翻身上马，接过内侍递上来的马鞭，猛的一抽，胯|下黑马一声长嘶，一跃而起，当先而去。

随后便是禁军、大皇子和诸勋贵大臣子弟及其随扈、平民竞争者一并跃马而去，一时之间，林中飞禽受惊振翅，走兽仓皇而逃，沉寂许久的上林苑，复又热闹起来。

皇后看到元羲手上拿着的马鞭，不由道：“你也要亲自下场去捕猎？”

元羲手中绕着软鞭，笑盈盈道：“正是。儿臣觉得，既来了上林苑，不下场搏一搏，未免遗憾。”

皇后眉头轻蹙，大约是不赞同她，但终只是道：“那你多带些人手。”

元羲点了点头，翻身上了自己带出来的那匹胭脂马，一声轻叱，人与马皆化作一道红影，若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

她的身后，几个侍女并禁军将士十数人飞快上马，追随她而去。

骏马哒哒声响，红尘滚滚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法·仁本》：“天下既平，天子大恺，春蒐秋獮，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感谢在2020-12-1203:16:16~2020-12-1421:2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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