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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阿姨的话把明宋也带回了父母刚离婚的那段日子。
她还记得庄陶安给她梳不好辫子,十分歉疚地问她,能不能把头发剪掉,明宋虽然点了头,但看着镜子里假小子的样子,还是悄悄哭了一阵。
总有阿姨来家里,劝庄陶安,说女孩子得有个妈妈,总跟着爸爸算怎么回事。
明宋小时候听这话听得多了,撅着嘴巴问庄陶安:“宋宋可不可以只要自己的妈妈?宋宋不想要别人的妈妈。”
庄陶安抱着她,叹了一口又一口气,笨拙地帮她梳着头发:“妈妈又嫁人了,那个叔叔对妈妈很好,宋宋要替妈妈开心,对不对?”
明宋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后来,庄陶安娶了孙阿姨。
明宋不明白庄陶安为什么要娶孙阿姨,可能是孙阿姨对他充满了崇拜,比妈妈更支持他的工作吧。
但明宋一直觉得,爸爸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孙阿姨。
自打庄陶安再婚了,她说话越来越少,也从来不和孙阿姨讲话,庄陶安原本就忙,因为她也和孙阿姨有了争执。
家里再次充斥了种种争吵,明宋听不清他们在主卧里吵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听见一些摔杯子的声音,她还经常闻到有烟味从卧室里飘出来,她知道庄陶安又抽烟了,而她只是抱着膝坐在卧室门口,不自觉想起妈妈不肯要她的为难样子。
她心想,原来没人在意她,她只是个没人要的小累赘而已。
后来奶奶就把她接走了,奶奶接走她的那天,庄陶安不肯同意,但她还是抓着奶奶的手不肯松,她还清晰地记得,她看到孙阿姨似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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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那时候不懂事,觉得他离婚了,是老天在给我机会,我就一直追求他,那会儿年轻,脸皮厚,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女追男隔层纱嘛,他被我打动了,但是提了一个要求,他说——”孙阿姨顿了顿,才又缓缓道,“他说,希望我能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带,而且,他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他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所以劝我别冲动,可我那时候才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什么也不在乎,这就是你们说的什么,”孙阿姨想了想,才说,“恋爱脑,对,恋爱脑,我根本就没想,也不管父母同不同意,他说要上门拜访一下,我就骗他说我父母同意了,但是在外地出差,我偷了户口本,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扯了证。”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我没有我想得那么伟大,一旦得到了一样东西,我又想要更多,你大概不知道,我一开始觉得,孩子嘛,是不是自己生的有什么打紧呢,我既然看上了这个男人,其他都是虚的,好好带你,应该问题不大,我带着这种天真的想法,不理会所有人的不看好,很坚定地结了婚,”孙阿姨边说,边歉疚地看了她一眼,“可事实证明,我不行,你对我的抵触,日复一日下来,父母不理解我,你不喜欢我,都让我觉得难过,陶安又永远站在你那边,我就更委屈了。”
“我跟他说,我说庄陶安,依我看,你也像孩子妈妈一样,狠心一点,把她放到妈家养着,咱们再生一个,行不行?孩子她妈都不养孩子,把孩子扔给你,她倒好,一身轻松找人嫁了,我怎么就非得给人当后妈?我跟他说,不要孩子可以,一定得把你送走,就两个人过也行。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委屈,我觉得我已经让步很大了……现在想想,我还是太自私了,分明一开始只图你爸爸这个人,可后来,我也变了,图得也更多了。”
孙阿姨像是对这桩往事历历在目,嘴角还含着一抹平静的笑意:“归根结底,不过是我自己一开始太天真了。”
“他不同意,你爸爸不肯把你送走,我们也开始吵架,他总让我小点声,说你明天还要上学,我就更生气了,说就你女儿上学,我就不上班?其实我闹,和他吵架,不过就是吃你的醋。”
孙阿姨叹着气:“他根本就不懂,我生气,从来不是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只是因为他永远偏向你罢了。”
“后来,妈……”孙阿姨脱口说出,却很快改了口,“你奶奶把你接走了,我松了口气,以为以后就能好好过了,谁知道,他瞒着我,偷偷调去了h市,我才终于意识到,我对他的爱永远得不到最热切的回应,他在我和你之间,甚至根本做不到公允,我心里空出来的失落太多,多到我几乎快要忘记我和他结婚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离婚是我提的,我哭了很长时间,他却蹲在我面前和我道歉,”孙阿姨原本就微红的眼眶此时更红了一些,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认为这份婚姻并没有带给我快乐,反而禁锢了我,他说他希望我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孙,而他,他说,他应该是做不到的。”
“宋宋,”孙阿姨喊她,声音有些哽咽,“我决定和你爸爸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我永远比不过你,哪怕,我才是那个要和他过一辈的人,你爸爸……他很爱你。”
“我……我那个时候也是真的很爱你爸爸,”孙阿姨眼角终于落了颗晶莹的泪,“我以为我可以克服所有困难,但后来,我发现我不行,所以我又离开了他。”
明宋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孙阿姨一张,她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仰头看了看天,抑制住自己眼中的泪意。
孙阿姨沾了沾眼角的泪:“你是他最在意的人,今天见了他,我有点忍不住,才和你说这么多,实在是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该去和谁说,庄陶安——他真的很好,你别怨他。”
孙阿姨临走前,最后对她说:“其实都过去了,只是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难过,他依然是庄陶安,但我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会陪着他蹲在受害者家门口的小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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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宋目送着孙阿姨慢慢走远,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道上,她才转过身,她听姑姑说起过,孙阿姨一直没有再婚。
当初她被奶奶接走后,她本以为庄陶安会想办法接她回去,可庄陶安实在是太忙了,别说接她,一个月也看不了她几回,最初她还扒着窗口往下望望,后来失望的次数多了,她也不想再看见他,他再来的时候也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
小小又拧巴的她觉得——她和孙阿姨的这场拉锯战,哪怕她离家出走,庄陶安终归还是选择了孙阿姨。
她还听到奶奶对庄陶安说:“让宋宋在我这儿先住着,你和小孙好好过,可不能再离了,你一个警察,离那么多次婚,说出去多难听。”
庄陶安似乎想说什么,奶奶又驳道:“小孙和宋宋不亲,你工作又那么忙,平常回家也见不着孩子几面,孩子在我这儿和在你家有啥区别?陶宁离得近,还能帮衬,你非把宋宋带回去,孩子才遭后妈的罪呢,到时候小孙闹起来,你还能安心搞工作?我本来想着等陶宁念了大学,就搬到你那里去……你既然跟小孙结婚了,就好好对人家。”
庄陶安走了,她在卧室的窗边,躲在窗帘后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莫名觉得很委屈。
她这个时候似乎才隐约明白——不管她怎么闹,爸爸都不会和孙阿姨分开,再把妈妈娶回来了。
姑姑那个时候还在上学,她很小就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奶奶,但是没多久,庄陶安就调了过来,她也开始了漫长地、和庄陶安赌气的岁月。
就如同孙阿姨所说,小时候的她又何尝不是觉得爸爸偏爱孙阿姨多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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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际言注意到了她眼眶的泪痕,将她扯在怀里,对她说:“你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要丢下你的,包括叔叔。”
明宋垂下眼睑,抿了抿发干的唇瓣,嗡着鼻子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地朝庄陶安和奶奶的墓碑走去。
明宋弯腰把花放下,轻声说:“奶奶,爸爸,这是我男朋友。”
明宋本来以为自己能忍住,但看到墓碑上庄陶安带着警帽的黑白照片时,眼泪如破防般扑簌簌落了下来。
明宋将脸埋在裴际言怀里,她的泪慢慢濡湿了裴际言的衣衫,裴际言听见她低泣着说:“师兄,我真的很想奶奶,也很想爸爸。”
“师兄,我很想他。”
裴际言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山风肆谑下,他自己的眼眶也微微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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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地出来,明宋的鼻头和眼眶都有些通红,天色还早,明宋带裴际言去了她小学的学校。
因为寒假,学校附近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家文具店还开着。
文具店里一半卖文具,另外一半卖教辅书。
明宋拉着他走到教辅书那里,轻车熟路地蹲下身,在最下排果然看到了整齐排列着的漫画书和课外小说。
明宋抽出一套漫画,对他说:“上次答应要买给你的,这样我们两个人的童年才都是完整的。”
裴际言笑她:“小时候没少看?”
明宋摇摇头:“看得很少,自从和姑姑住在一起后,我就不再看了,我怕姑姑觉得我学坏了,不好好学习。”
明宋说着,多拿了一套:“给你一套,我留一套。”
“好。”
两人牵着手走在小胡同里,街道很安静,道路两旁的悬铃木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明宋觉得她在帝都陪师兄走了一遭他的童年,今天他仿佛也陪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离开学校的时候,明宋轻轻回过头。
校门屹立在夕阳中,恍惚之间,明宋仿佛又看到了在小学门口徘徊着,焦急等待庄陶宁的小小身影。
小姑娘的嘴角紧紧绷着,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明宋的视线渐渐模糊,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等眼前再度清晰的时候,冬日的风卷起地面上枯黄的落叶,那个捏紧了书包带的小庄明宋,随着风,消散不见了。
裴际言见她愣住,不由问她:“怎么了?”
明宋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做个告别。”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而所幸,在她治愈童年的一路,有个人治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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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林予阔吧,”明宋问他,“你还真带他去打电动?”
“嗯,”裴际言说,“让你弟弟见识一下。”
明宋:“见识什么?”
“我的厉害,”裴际言大言不惭地说,“毕竟他打不过我。”
明宋:“……”
所以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打不过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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