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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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能源供应着爆破装置将整个繁华的星球首都瞬间变成了一座焦黑的废墟。大小不一的石块裹挟着火星，像一场灼热的大雨从天而降。

有人站在废墟里，她的身体被半透明的蓝色能量盾笼罩，被气浪掀飞的碎石块敲打着能量盾，噼里啪啦。

娜塔莎缓慢地眨着眼睛，到处都是烈火、二次爆炸和废墟。

这里毫无疑问是地狱。

可——米歇尔在哪里？

直到耳麦里传来的通讯声越来越大，莉莉丝的呼喊盖过了那些碎石落下的嘈杂：“长官，长官，您没事吧？”

“莉莉丝。”娜塔莎找到了万恶之源，那是装配在她光脑上的能量盾，曾被莉莉丝嫌弃是移动沙包，抵御百分之九十的爆炸辐射、三千度以上的高温和两万吨的重压。

“这是怎么回事？”

莉莉丝沉默半晌，回答：“因为我知道长官肯定会去做不要命的事。”

莉莉丝有无数次见证过娜塔莎的战术。

她在战场上向来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作为一个有水平的狗腿子，自然要用这样出其不意的狗腿方法令长官惊喜。

娜塔莎低声问：“惊喜是这个意思吗？”

听到自家长官发问，莉莉丝更加得意洋洋：“是啊，长官，巴比特元气大伤，主力舰队被长官你消灭了，而剩下那些驻扎在外太空的舰船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虽然毁了个星球首都，但那也不要紧。地下城的人们生命体征正常，只要我们向巴比特索要赔偿款，迟早能重建新的首都。”

她话音未落，却听到耳麦那边一片死寂，许久，才传来一声嘀嗒。

水？

莉莉丝眨巴着眼，刚刚高温轰杀过的地方，哪来的水？

一滴一滴地，砸到了能量盾上，啪嗒啪嗒。

许久许久，娜塔莎才开口。

“可我见不到他了。”

眼泪到这时，方才落下。

*

伽玛星历218年，巴比特星球宣布向塔尔玛星球开战。

那场战役异常惨烈，巴比特星球三分之二的战斗力、战场指挥官、十四届星球的王子殿下、塔尔玛的执政官与无数元老院官员都在其中牺牲。

塔尔玛星球的精英已经死得所剩无几，重新培养人才又耗时耗力，更何况战后的星球需要管理和运作。

因此，经过民众的一致讨论，决定让塔尔玛星球的上将娜塔莎接任星球执政官、兼任战场指挥官。

经过这场战役，她已经成了塔尔玛、乃至整片伽马星系不败的神话，她是战场的传奇，神明的宠儿，星球的玫瑰。

娜塔莎上任执政的第一天，她就颁布了《伽马星系和平公约》，并邀请伽马星系的所有执政官都进行探讨和参与。

当然，她的这一行为很快引起了塔尔玛星球乃至整片伽马星系的轩然大波。

差不多有一半的星球新闻塔都快瘫痪了。

然而上任的一个月后，娜塔莎再度颁布了《abo性别平权管理条例》

她的这一行为，成功地让另一半的星球新闻塔也跟着瘫痪了。

面对无数抱着质疑的星际记者，执政官大大方方地向他们展示了部分机甲蓝图、具体方案，甚至还拉出了机甲工程师共同接受采访。

“beta和omega当然可以参军了。”

“为了不再受到信息素的困扰。”

“是的，我们研发了双人机甲。”

“你说展示？哦，这恐怕不行，唯一的一台已经被炸成废铁了。”

“不过请各位不要担心，在造了。已经在造了。”

顿了顿，娜塔莎又道：“当然，经过前一次的试驾，我们发现了一点问题。后期会逐步改进的。”

记者追问：“请问是什么样的问题？”

娜塔莎回答：“是逃生舱太少了。”

旁边被拉出来一同接受采访的机甲工程师睁大了眼睛，碍于执政官还在发言而不敢插话，可他的心里却在不由自主地疑惑。

逃生舱，他从一开始设置的就是两个啊？

毕竟——这可是双人机甲啊！

*

莉莉丝整理着从前元老院遗留下来的资料，自从娜塔莎接任执政官以后，她就把莉莉丝调成了元老院的首席，赋予了她至高的权限与支配力。

但莉莉丝没有半点开心。

她并不是很喜欢权力，巨额的工作量让她每天都在被迫加班，要不是娜塔莎极度信赖她，将她视为得力干将，莉莉丝还以为娜塔莎是在公报私仇。

因为那场大爆炸，元老院遗留下的资料所剩无几，纸质版资料灰飞烟灭，电子版资料还得依靠技术一点一点复原。

今天，她的助手送来了一批新的方案资料。

莉莉丝感到绝望，她硬着头皮买了两瓶功能性饮料，打算加班加点，为塔尔玛发光发热。

翻开第一页：《火种计划》映入眼帘。

莉莉丝翻了两页，发觉是从前元老院提出的要圈养omega的那种保护行为，她本打算翻两页就弃之不管。

但很快，莉莉丝就发现没这么简单。

元老院早有预谋，她们后来才听到的风声是元老院故意在试探人民的底线罢了，早在这个计划被曝光之前，元老院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为了不被伽马星系发现，说塔尔玛不注重人权，他们特意挑了一颗小型邻星作为饲育工厂，和那边的执政官做了秘密交易，那里有最早期的一批omega，通常都是孤儿、身份不明者、或者私生子，甚至于是被拐卖的omega。

他们生来见不得光，于是就算分化成omega也不会被人重视，于是这给了元老院可趁之机。

“一群猪猡！”

莉莉丝愤怒地捶着桌子，把办公桌拍得咣咣响，她拎着这份方案直截了当地去找娜塔莎：“长官，他们或许身份低微，但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娜塔莎扫了一眼：“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把他们救出来。”莉莉丝轻轻地咳了一声，“当然因为涉及邻星的执政官，可能需要长官你出马。”

“可可里星球的执政官不会承认的。这等同于是变相地违反伽马星系颁布的《人权平等法案》”

伽马星系里有大大小小至少五千颗的行星，这其中有两千颗行星是绝对中立，不参与战争，但就算不开战，有人的地方本身就是战场。

那些中立行星中，掀起平权浪潮的、反对殖民统治的、宣扬保护物种多样性的游.行和演讲一直都存在。

他们深谙此道，战斗力爆表，能用舆论逼迫人低头。

从前的米歇尔是如此，现在的邻星也是如此。

一旦承认，舆论发酵，这颗小小的行星会被几千颗行星所孤立，再加上他们的物资本来就不充裕，到时候爆发星球的金融危机或者别的什么都有可能。

更何况现在的塔尔玛星球已经变天，如果真要追究责任，也只能是可可里首当其冲。

莉莉丝犯愁：“那我们该怎么办？”

娜塔莎道：“参军的第一天，我似乎就教过你，发现敌人同时，不要让你的敌人发现你。”

莉莉丝眼前一亮：“明白，长官！”

*

方案上提到的饲育工厂地点在可可里星球的首都，执政官的眼皮底下，方便操作。

于是娜塔莎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日子，声称要与邻星友好建交。

借此为由，她带着大批人马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可可里。

执政官诚惶诚恐，亲自迎接这位战场上的传奇。

双方执政官接见之时，莉莉丝挑了个合适的时机悄悄地退下去，领着二十人的小分队和两个新闻塔记者。

方案上提到的饲育工厂在邻星的首都，执政官的眼皮底下，方便操作。

然而他们无功而返。

可可里的执政官做事很小心，虽然有大致的位置，但具体的坐标却怎么也找不到，哪怕他们用上最新的光脑向导，也无事于补。

娜塔莎听到她的抱怨后：“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到。”

她向执政官点了点头，示意要下去换衣服。执政官点了点头。

莉莉丝：“！”

莉莉丝：“这不太合适吧，长官？而且您该怎么找到我们……”

娜塔莎：“小苍兰、郁金香、白苔。我会找到你。”

莉莉丝：“！！！”

*

成功和莉莉丝汇合之后，娜塔莎示意他们跟着她一起走。

莉莉丝异常震惊娜塔莎有这样变态的能力却没有告诉她，然而娜塔莎似乎不欲多说，她感知着omega信息素的味道，凭借着直觉向某个方向走去。

半小时后，莉莉丝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难怪饲育工厂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设置在星球首都，可可里的执政官将他们藏在了地下城，原本用来避难的高级区域被用来做了饲养工厂。

公区里到处都是穿着白衣服的beta，他们不会被信息素影响，因此最适合留在这里。

几乎一瞬，莉莉丝冲上去，放倒了其中一个，她调动激光炮，目光冷厉：“不许动。”

不到三个小时，莉莉丝成功地控制了这座饲育工厂，还拦截了他们想给执政官发送的通讯。

莉莉丝发觉这个工厂黑心程度比她想得还要严重，不仅仅是塔尔玛和可可里，在周边星球的omega也会被卷入其中。

他们在搜罗一切落单或者因为身份见不得光而无法反抗的omega，就像贪婪的猎人不会放弃任何有价值的猎物。

“***！”莉莉丝没忍住骂了一句星际脏话。

领头的人结结巴巴地向她解释着一切：“这都是执政官签订下的合作协议……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更何况，并不是所有的omega都会被这么残忍地对待。部分有身份的omega我们是不会碰的，而且有的omega无法生育，我们也是不会碰的。”

有身份？那就是误抓了。

娜塔莎冷眼旁观着一切：“不必多言，伽马星系联合盟会会制裁他们。。”

莉莉丝行礼：“是的，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娜塔莎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外套，打算就这么离开离开。

她本可以在这里等到记者到来，再说上一些漂亮话，从此她的形象将无人可及，光芒万丈。

但她没有。

执行正义、维护人民，和他并肩守护塔尔玛——从前是她毕生所求的理想，现在是她的责任与义务，一切都变得陌生而无趣。

其实，这一切本就无趣。

她转过身，却在临行前，从众多甜腻芬芳的信息素中嗅闻到一缕清凉。

那应该只是她的错觉。

但娜塔莎仍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看向领头人：“那些你们不会碰的omega，在哪里？”

那些不合格的omega，他们虽然不会染指，但也不会放他们离开，毕竟这件事一旦曝光，后果是他们所无法承担的。

领头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莉莉丝很快就架起了激光枪：“你有三秒的时间回答长官的问题。”

三秒之后，娜塔莎向着地下城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领头人说，那些无法生育的omega通常是被留下来，做一些粗活。

他们除了这座饲育工厂，还在地下设置了大型储水设备、温室农场和食品制造院，这是地下城原本就有的配置，用来给避难的人们供应生活，现在却被用来供应黑心工厂的运作。

鼠尾草和薄荷在空气中无声地盛开。

随着记忆中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清晰，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查无此人】

【没找到他】

【机甲的逃生舱是双人模式】

……

娜塔莎狂奔了起来。

最后她重重地推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入目是一排一排的大型塑料管道，上面均匀地打着孔洞，里面培育着有机蔬菜，管壁上分布着水管和养料输送管。

在里面工作的omega们受了惊似的纷纷抬起头，看向她。

娜塔莎站在门口，环顾着四周。

空气中的鼠尾草与薄荷若隐若现，是撩拨，是挑逗，是信号弹。

“娜塔。”

她猛地回过头。

*

伽玛星历222年，塔尔玛星球和可可里星球爆发出一大丑闻。

塔尔玛的前任元老院与可可里星球的执政官意图圈养omega来增加星球人口数量。

只不过塔尔玛的前任执政官和元老院都已经被抹杀，现任执政官则是曝光这个新闻的主导者，于是可可里星球成为了唯一的集火目标，伽马星系联合星球盟会对此作了严厉的批判。

一大半星球的新闻塔再一次地瘫痪。

而塔尔玛的现任执政官再次成为了英雄与传奇。

面对众多星际记者的提问，那位冷漠疏离的执政官头一回露出温和的微笑，不带任何的冷意与疏离。

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玫瑰花在无声地盛开。

“你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想辞职。”

此话一出，剩下一小半星球的新闻塔也跟着瘫痪了。

#论星球的新闻塔怎么会那么容易瘫痪，到底是流量太过红火还是有人恶意暗箱操作#

伽玛星历223年，塔尔玛执政官娜塔莎辞职。同年，塔尔玛元老院首席莉莉丝担任执政官一职。

*

“所以我说啊，当年某个alpha可是非常别扭地说，她的唯一取向是某人。”莉莉丝喝了一口番茄奶油浓汤，“还不管是他是a是o，是穷是富，是好是坏，是死……是活。”

说到最后一句，莉莉丝声音放轻了，她小心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才接着说。

“我可就惨啦，那些omega都把我当成临时标记的工具人。话说回来，要是也有这么一个人也能如此坚定不移地选择我，我也不至于现在还要被挂在星球新闻塔上征婚。”

米歇尔听到一半就去钓鱼了，表情绷得很紧。

娜塔莎也跟着起身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帮我们把麦子收了。”

“啧，我现在可是星球执政官，执！政！官！执政官是用来给你们收麦子的么？”

两人双双回头。

“不可以吗？”

莉莉丝：“……”

她忍辱负重地去收麦子了。

星球的执政官怂得很快，完全没有领军执政时的风采。

“话说回来，长官，那个能量盾什么时候能还我？那毕竟属于星球财产。”莉莉丝这回来主要不是帮忙干活的，她可是来讨债的。

娜塔莎看了不远处正在钓鱼的米歇尔：“唔，那很好用，再过段时间再还你吧。”

“我说，这可是浪费啊。这能量盾能抗高温、重压和辐射爆炸——而你们现在就只能种田养老，用得着那么高级的玩意吗，长官？”

娜塔莎想了想：“你的想象力其实可以更丰富一点。”

“更丰富一点？那还能有——”

话说到一半，莉莉丝突然噎住。然后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嫌弃了起来。

“……不用还了，我还是让研究所的人重新打造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