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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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苦寒，荒凉戈壁尘埃跌宕，一片朦胧。

隐约数个灰点出现，嘈杂马蹄声逼近，轮廓逐渐清晰，一队车马自西而来，摇铃清脆，随风堙没在这戈壁。

镖把头是一位四十出头的魁梧中年，四十岁左右，国字脸，深褐色皮肤，太阳穴高高鼓起，那双时刻注意周围的眸子，透着一股狠劲。

“停下！”

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苍凉的戈壁上突兀传来镖把头雄浑的声音，不到五息时间，整个车队俨然全部停下，车马上的镖师各持兵器，纷纷从车马上下来，四顾看去。

镖把头眉头微微锁起，朝着马前数丈外看去，再四顾一番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下马，朝前走去。

察觉到镖把头的‘异常’，一颇为机灵的年轻镖师旋即跟了上去，见镖把头停下，这才低声询问，“把头，出什么事情了？”

镖把头一言不发，目光落于身前半丈之处。

年轻镖师顺着把头视线看去，便是见一身着褴褛之人匍匐卧在地面，在其身上已然有着一层厚厚的沙尘。

年轻镖师眉头突兀的一跳，颇有眼色朝前一迈，半蹲下身子，放下手中兵器，双手朝前抻去，将那人翻转过来，双指在其鼻息下一探，片刻后双眉一挑，“把头，还有气！”

镖把头目光扫过褴褛少年，见其一副蓬头垢面，在短暂犹豫过后，喟然一叹，像是自言自语，“把这孩子带上，能在这西北戈壁上碰见，也算是缘分。”

“把头，这孩子会不会是黑喇嘛故意留下的？”

镖把头皱起眉头，迟迟没有回答，对于年轻镖师的质疑像是有所认同。

“三儿小子，出什么事儿了？”

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车队中的一辆马车传来，紧接着一张枯瘦的脸颊从帷帘从露出，宛如枯树般的皮肤上，布满沟壑，颇有些浑浊的眸子依然闪烁着精光。

“七大爷，这有一个半大孩子，被落在戈壁滩上。”镖把头颇是恭敬朗声回复。

枯瘦老者干咳两声，发出沉迈的斥怨，“做人可别忘本，把那孩子带上吧！”

听到枯瘦老者发话，一干镖师再无发出疑意，将褴褛少年送入马车，没多时候，随摇铃声四起，车队缓缓向前进发。

两天后，夜幕降临。

篝火在荒凉戈壁升起，马酒陈冽，肉香四溢。

明日午时不到便可抵达最近的黄阳城，‘黑喇嘛’可不会来到如此靠近城池的地方，也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把头方才首肯一解众人馋虫。

一道若有若无的鼾声从居中的马车传出，围拥在篝火边的镖师脸上流露出戏谑般的调笑。

“这小子倒是也挺能睡的，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镖把头呵笑一声，微微摇头过后，饮了一口马酒，颇显干冷的身子多了一分暖意，不由得连连摇头自嘲苦笑，“塞外苦寒，喝一点马酒暖暖身子最合适不过，可咱家这一行当，却是容不得丝毫马虎。”

“三儿小子，你过来！”

枯瘦老者从一辆马车中探出头来，朝着镖把头吆喝了一声，随后又缩进马车。

镖把头闻声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苦笑，迈步朝着枯瘦老者所在的马车奔去。

围在篝火两侧的镖师，有的脸上俨然流露出一份醉意，有的却依然十分清醒，仿佛滴酒未沾的样子。

“老九，等这次回去，你攒的赎身银钱也就够了吧，倒是不知道你抽哪门子的疯，好好的清白人家姑娘放着不要，那红尘女子却是让你小子这这般姿态。”半醉镖师略带嗤笑，打趣着身旁魁梧汉子。

魁梧汉子挠头不语，脸上流露出一副痴笑，“四娘流落风尘也是无奈之举，任是谁也不愿意寄身那等烟火之地。”

倚剑青年双眼迷离，也不知是怨是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茫茫人海，老九独独看中的四娘，也怕是命中注定，前尘夙愿。”

“老十四，你说说你，好好的秀才不去考功名，跟我们这些武夫走南闯北。”半醉镖师怪笑奚落，“你这武功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实际上和那些花拳绣腿没什么两样，高不成低不就，倒是不如回家继续做你的秀才，他日一旦高中，可就是举人老爷了，不比我们这些武夫有前途？”

倚剑青年白了一眼，却也并未去解释，仰头畅饮一番后，却是肆意咆哮吟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夜半时分，鼾声渐息。

马车内枯瘦老者同镖把头吩咐着什么，听见邻车鼾声逐渐停止，脸上流出一抹诧笑，“那小子多半快要醒了，三儿小子，你去准备些软和的食物，给那小子送去，顺便问问他什么来路。”

枯瘦老者叮嘱过后，镖把头这才下了马车，令人取来些干饼，泡在烧开的水中，待泡开之后，这才朝着马车走去。

这是一个漫长的梦，褴褛少年仰躺在马车内，似乎有感旁人靠近，陡然睁开双眼，身体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嘶！”

借助微弱的火光，待看清褴褛少年那张开的瞳孔，镖把头莫名觉得脖颈有些发凉，浑身汗毛乍起，有一种如临大敌一般的感觉。

这种奇异的感觉很快消失，将褴褛少年扶起，严肃的面孔上多了一些柔和，将发软的食物送至少年身前，“小子，吃点东西罢！”

食物散发出的淡淡香气，瞬间勾动了褴褛少年的饥饿感，在短暂茫然过后，接过递来的食物后，丝毫不顾及形象，狼吐虎咽的将软饼连同温水咽入腹中。

冰冷的肌肤上随着食物入腹，也逐渐出现一丝血色与暖意。

对于褴褛少年的举动，镖把头并不以为然，“小子，有名么？”

褴褛少年下意识舔舔嘴唇，抬头朝着汉子看去，颇显空洞的瞳孔中满是茫然，在一阵沉默过后，褴褛少年突然开始在身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见此情形，镖把头愣了愣神，朝外嚷道：“小六子，给我过来！”

在一阵匆促的脚步声过后，一削痩青年钻入马车，朝着镖把头看去，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尴尬一笑过后，从怀中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精致镜子。

镖把头没好气从小六子手中夺过镜子，脸上颇显得歉意，将镜子递到褴褛少年身前。

褴褛少年朝着削痩青年扫去，蓬头垢面之下，那双茫然的眼睛多出了一丝异色。从镖把头手中取过镜子后，在短暂闭目后，直勾勾朝着小六子看去，一言不语。

“小六子，你他娘的什么时候有这臭毛病，信不信老子把你手剁喽！”镖把头一脚踹在小六子身上，“拿人家的东西，都给老子拿出来！”

小六子咧了咧嘴，从腰间解下一个黑色葫芦，“就是一酒葫芦，还打不开。”

“给老子滚！”

镖把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小六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褴褛少年收回酒葫芦，摩挲一番后，确认无误后，这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姬云！”

“小兄弟你这口音可不像是这一带的，怎么到这戈壁滩了？”

褴褛少年默然许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良久眼中划过一许凶戾，却又很快堙没消失，“西北方向，十里外有一骑人马朝此方向本来，大约三十余人！”

镖把头愣了愣神，眼中流露一抹讶然，很快清醒过来，在短暂犹豫过后朗声叫嚷，“都醒醒了，连夜赶路分两路走，老四，老七，老十跟着我引开来人，剩下人护送车队，连夜朝着黄阳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