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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4年5月20日,一次短暂的会面过后,尉兰身上的生理监控设备发出尖锐的警报信号,信号直接传达到联盟数个部门负责人那里,最后由军部的最高负责人下达密令——
“全力抢救该名罪犯,若抢救无效,立即剥离大脑。”
随着指令的下达,狱警几乎一窝蜂地来到尉兰所在的监室,把已经失去心跳和呼吸的人放在担架上,扛上监狱楼顶的小型飞机。
飞机倏地消失在万里晴空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声音。与此同时,顾青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缓慢而毫无察觉地走过班车的停泊点,走向荒芜的田野和草地。
最后一次了。顾青走了大半天,傍晚时分走到了郊区的公共汽车站。日头快落下了,田野尽头的天空火红火红的,云层也被阳光镶上了金边,热烈得就像他对尉兰强烈而短暂的爱。背对着夕阳又走了三个小时,他才到达他在拉图茨的出租屋。
1743年11月,他搬进这间出租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出租屋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双|开门的衣柜和一张带书架的小书桌。他从衣柜里拿出行李箱,收拾自己这半年留下的物品。
衣柜里的衣物实在不多,几件衬衣几条西裤几件外套,收拾来收拾去,才占满一半的行李箱。至于其他的——
墙壁上贴的满满都是各种示意图,展示着联盟政|府底下的机构、机构相关的负责人、机构的职权范围、相关负责人的职权范围、机构之间的关系、负责人之间的关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新闻报道。这都是他在申诉期间找过的机构和人、还没来得及找的机构和人,还有对“尉兰炸毁奇珍号”这件事持怀疑态度的报道。
书桌和书架上摆着好几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是各式各样的申诉模板,有一个则备份了他递交给这些部门的正式文书。书桌旁边的地上,有摞到膝盖高的纸质书籍,统统是他为了这件事购买的科幻小说。
现在,无论关系图、新闻报道、申诉文书还是科幻小说,都成了一个一厢情愿自我感动式的笑话。
顾青将科幻小说送给室友,将其他纸片扔进垃圾桶,提着装了一半的行李箱,踏上前往军事科技研究基地的归途。
路上,他偶尔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起尉兰。尉兰说的话很伤人,但他就要死了。一个躺在随时就要落下的铡刀下方的人,会说出什么动听的话?
他并不因此记恨尉兰,只是从做了大半年的长梦中清醒了过来。
回到特别行动部,他找到莱夏和杨,和他们商量:“我们离开这个时代吧。”
莱夏表现得相当善解人意,顾青十分怀疑他通过哪位长官的权限,看到了他被尉兰骂得狗血淋头的场景。
顾青无意去查证,也无意继续关注尉兰的消息。
一个月后,他、莱夏,还有杨,三个人来到那个大型传送仪器所在的地方。
上一次,他们通过这个传送仪器,跳过十年的时间来到了银沧纪年1736年,如今离1736年已过去八年之久。
上一次来给他们践行的人非常多,他们的同学、特别行动部的长官,全都挤挤攘攘地等候在走廊上,挨个与他们拥抱、告别。
现在,特别行动部留在这个时代的人就不多,给他们践行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只有云玥一个。
云玥来的时候,手上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小女孩留着酒红色的麻花辫,完全是个缩小版的云玥,性格却没有云玥开朗大方,躲躲闪闪地缩在云玥身后,眼神几乎带着一点凉飕飕的阴郁。
“阿廆,快和叔叔阿姨说再见!”云玥拿着女孩的手冲着顾青他们挥了挥。
莱夏见到这个女孩,两只眼睛瞪得就像见到了鬼:“这你和谁的孩子?不会是我的吧?”
云玥看了杨一眼,精致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无语的表情:“就你这么说话,难怪114号要为你伤心!”
杨耸耸肩,满不在意地道:“我明白他的意思。”
莱夏看看杨,再看看云玥,莫名其妙道:“是啊,你联想到什么了?你是我的直接上级,我的生理数据、基因编码、等等等等,什么你没有?想生出个带有我基因的孩子,难道还需要与我上|床?”
云玥对杨道:“别听他胡说,谁想生出带有他基因的孩子?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莱夏望着小女孩笑道:“我看你想带我们见这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父亲就在我们几个里……”他眼带揶揄地瞟了眼顾青,“你会想把自己宝贝女儿带给我们看?对了,这孩子几岁来着?七八岁吧?八年前这个时候,咱们不还在海妖号空间站上?你不会那个时候怀上的吧?”
云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今天本来就不是特地过来给你们送行!我带我女儿来特别行动部,你有意见?”
莱夏一脸“我怕你还不行”的笑:“没意见。没意见。你是特别行动部的大领导,我怎么敢有意见?就是好奇孩子她爹是谁,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
“为他?我为谁了?孩子我一个人的!关他什么事?!”云玥要不是拉着孩子,恨不得都要冲上来对莱夏采取暴力行动了。
杨拉了拉莱夏,似乎是在劝他少说两句,别临行了还招惹个上级。
顾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云玥是在向他们求助——就算不是求助,她应该也是意识到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希望他们能在未来对她女儿有所照应。
“云长官,”顾青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就来二十年后找我们。”
云玥微微蹙着眉头,叹了口气:“人人都去了以后,谁还留在现在做事?你们赶紧走吧,争取二十年后我已经升官发财享清福,再也用不着与你们见面。”说着,还做出一个赶人的动作,对着顾青他们摆了摆手。
顾青不好把话说得更直接一点,但他心里的包袱已经够多了,也无意去当云玥的心理医生。无数理不清也放不下的复杂情绪中,他几乎无知无觉地朝着一片盛大的白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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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行星带,海妖号空间站。
身穿黑色袍服的黑发青年站在圆环的最边沿,看着舷窗外漆黑的太空,黑亮黑亮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好奇。
“在想什么?”一个看上去更为年长的人出现在他身后。这人的及肩长发用布带松松地绑在脑后,眉间有道让他看上去总在皱眉头的川字纹,从气质上看像个不苟言笑的武士,衣着打扮却和前面的青年一模一样。
他的名字叫白祺,胤沧一百年左右古义堂讲学院的武师,银沧纪年1724年被牵引回特别行动部的预备特工。八年前(1736年),他和前面这名叫做沈轶伦的黑发青年在实习过程中被“绑架”到海妖号上,从此没再踏上地球一步。
沈轶伦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几乎带着青春气息的干净笑容:“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地球上。”
白祺的声音更为低沉一些:“你知道,我们如果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
沈轶伦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一些古怪:“你也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心里还是没有放下那件事。”白祺停顿了一下,随即重重叹了口气,“可我们在进修之前,就已经约定好绝不用法术对付地球人类。”
“可如果他们要对付我们呢?”沈轶伦虚虚握在空中的手指小幅度地活动着,指尖流转着时隐时现的紫色光芒,周围的寸许空间似乎都被这光芒扭曲。
白祺道:“他们不会对付我们。他们现在不知道我们已经开始修习西陆法术,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只是被劫持到太空中的人质。”
沈轶伦一时没有话说。他往舱室中央走了几步,靠在一张木质书桌的边沿上,闲聊一般道:“踽行者曾教过我一个法术。两个同时修炼的术士,是可以互相进行‘标记’的。通过打在对方灵魂上的烙印,你可以随时查看对方所处的环境。”
踽行者是一名纯正的西陆人,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导师。他的外貌就像古代神话中的“天使”一样俊美无俦,并且同样留着卷曲头发、身穿白色长袍。他1740年左右的时候,只出现在了一小部分人的视线中,可随着这些人将他的模样穿着散播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他的存在,而相信也使更多人看到了他的样子。
一开始,他还像个幽灵一样,浑身散发着钻石一般的光芒,却没有真正的实体。可现在,他已经再“实在”不过了,并且成功虏获了海妖号上的所有人——他的能力不是从某个藏在遗迹中的西陆人那里“借”来的,而是真真正正的拥有法力,且善解人意,是大家心目中再理想不过的“导师”。
他指导着大家一点一点地把海妖号一部分场所变成学校的模样,然后像传统的导师那样,站在讲台上给大家系统性地讲解西陆法术的体系和原理。
沈轶伦所在的舱室,就是一个类似于自习室的地方,舷窗对面是一张大大的黑板,黑板下则摆着一张张风格复古的木质桌椅。
无论是黑板、木质桌椅还是他们身上的袍服,都不是海妖号上本来就有的物品,而是他们通过训练咒语和精神力一点一点“幻化”而成的。它们就和神族遗迹中的村庄和森林一样,是另一个维度层面的真实物质,绝不是海妖号众人的集体幻觉。
外来者走进神族遗迹,走进的是雅和心圣共同建造的村庄和森林;同理,一个没有修习精神力的人走进这个房间,看到的同样会是颇有历史感的黑板和桌椅。
沈轶伦很喜欢这样的地方,他像个青年学生一样,半只屁|股坐在桌子上,一条腿微微地晃动着,手指却在空中画着繁复的符咒。
符号在咒语的催化下,变成一个波光潋滟的镜面。波纹渐渐平息,镜面中出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空旷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脑壳大开、脑部连接着很多细小电极的男人。男人仿佛处于某种巨大的痛苦之中,眉头紧紧地锁着,嘴角微微下垂,给那张俊秀的面孔凭添了几分桀骜不驯。再往下看,男人两只手腕都被铐在病床的金属框架上,更加说明了这人的狂徒身份。
白祺看着这个人的脸,眉头比平时锁得更近了,不理解地道:“这是……”
“就是他。”沈轶伦点点头,语气嘲讽,“他能做什么,值得他们那个样子对待?他不过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罢了。一日实验品,终生实验品,就算走到他那个位置又怎么样?他们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找个理由夺去你的一切,你连自由的意志都无法拥有。”
白祺内心同样深受震撼,上次见到这个人,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明星企业家、国宝级别的顶尖科学家。这些年过去,这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祺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
“你们互相‘标记’了?”白祺脱口便问道。
沈轶伦“嗐”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他离开海妖号的时候,咱们还在干什么?”
白祺回忆着八年前的事情,终于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咱们在为他们留下了一半的船员感到忿忿不平。”
沈轶伦也在笑,他的面相更成熟了,仿佛在回忆着学生时代的糗事:“可现在我们却在庆幸,当时抽签没有选中自己。”
“我们很幸运。”白祺道,“不过说真的,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沈轶伦很聪明,在踽行者带来的系统性教育下,他对符号、咒语和精神力的掌控,已经超越了不少c区监狱的出逃者,便是忽然使出某种大家从未见过的法术,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沈轶伦望着水镜中的景象,认真地说:“我其实不太愿意这样解释,但要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解释,又很容易让人误入歧途。踽行者一再嘱咐我,这种用法相当剑走偏锋,并非这个法术常见的使用方式。这样吧,我还是用我们以前生活世界的比喻——简单地说,就是踽行者单方面地在这个人身上植入了木马程序,可以随时监控他的动向,然后就在几天前,他把监控信号推送给了我。”
这样一解释,的确明白多了。
白祺道:“所以这个人也是个修行者?而且还和踽行者打过照面?”
沈轶伦点了点头:“踽行者告诉我,他和这个人曾有过一面之缘,也一度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只可惜这个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修行能力了。他们像一群食腐乌鸦一样,疯狂地抢夺着他每一个脑细胞,他却还没练到可以脱离肉身存在的地步。”
白祺叹了口气。他感到无比的沉重——一个人的大脑被分成无数块,每一块都被存放在不同研究所里做研究,这个人会是一种什么感觉?依附着脑神经而存在的灵魂,也会跟随着这些大脑碎片居无定所吗?
沈轶伦看出白祺内心的矛盾,口气微妙地回到他们刚才的话题:“所以他们真的不会对付我们吗?还是暂时没有找到对付我们的方式?”
水镜中的那个人轻微颤抖着,紧闭的双目中流下两道痛苦的泪水,手铐不时就要敲击在床边的金属栏杆上,一副永远无法从噩梦中醒来的模样。
白祺认为自己够冷漠了,可看着这个人的样子,竟还是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再次叹了口气,伸手轻轻触摸着沈轶伦制造出的镜像:“如果有必要,我也不会回避使用法术。”
他在心里说,如果他们真的会以这种方式对待你、或者我,我一定会尽一切可能毁灭他们所有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小小的火苗忽然穿透门板,飞进自习室中,倏地变成一只火红色小鸟的形状,接着行云流水般从他们面前飞过,留下一行熊熊燃烧的字迹——
“到我办公室中来,有重要事情与你们商量。”
能这样给他们通知的只有一个人——踽行者。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踽行者的办公室中。
踽行者的办公室布置得比任何一间教室或者自习室都要古典,石制的墙壁、跳跃的灯火、厚重的木桌和占据整面墙壁的书架,无处不像古堡电影的室内场景。
除此之外,书架前面的空地上,还有一个类似于鼎的东西。鼎里流淌着某种液体——好在液体并不是绿色,也没有任何冒绿烟的迹象。
踽行者坐在大鼎旁边的一个矮沙发上,另一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仿生人井廊和不死者普度拉。
看到沈轶伦和白祺,踽行者微笑着摸了摸一旁空着的座位,示意他俩坐下。
“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迷失在了心制造的那个世界中,结果心自己却不想活了,毁灭了整个世界。”踽行者姿势优雅地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一杯红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
几个人当中,就属沈轶伦和踽行者最熟了。沈轶伦同样拿起一杯红酒,面色凝重地道:“对,连辰和舒眠星,后来还有047号艾达和086号骆羽。他们都是不死者,在心圣世界中却像普通人一样死去了。他们真的从此烟消云散了吗?”
踽行者拿开酒杯,宛如十五岁少年的稚嫩面孔上露出长者才有的慈爱微笑:“据我所知,你们的身上绑定的规则在我们所处维度的规则之上。”
“所以,西陆人用意识创造的空间中的生死规则,并不真正决定我们的生死存亡?”沈轶伦问。
沈轶伦果然是海妖号上最出色的学生,踽行者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们到底在哪里?”仿生人井廊低沉着嗓音问。
踽行者往沙发靠背上靠去:“这就是我找你们几个过来的目的了。你们是我的学生里,法术造诣最深的几个,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展开一个研究项目,目的是建立一个意识勘探术,从整个宇宙中定位特定的意识体,然后找到他们。”
踽行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对了,就是类似于你们世界中的全球卫星定位系统(g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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