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公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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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同学所言的第一个值得怀疑的事,各位若还有疑问,可在一会儿的联动刑讯中询问相关人士。我相信公开审讯庭的公正廉明,相信威尔阁下的智能系统能够给予最正确的答案。”陈思宁的机械音说道。

“好的。那么，对于第二个疑点，0059号学员,你是否要继续自辩？”威尔也是问道。

“自然。不过,威尔阁下，我希望您能够同意调阅全息影像记录仪中记录下的关于我独自去建立基站的全过程。我想，在此事上我清白与否，一看便知。”陈思宁说道。

陈思宁的人已经有些无力了,他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身体却已经承受不了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热,可是他自己却感到了在冰天雪地的寒意，直想昏厥过去,可是，他清楚自己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在被告席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在公审中应该如何合理辩驳。而且,这种发烧是间歇性的，也许很快就会过去的。陈思宁拼命地暗示着自己,很快就会没事的。

东方常威和陈思宁是贴着的,他已经发现陈思宁在发抖了，立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虽然外套上沾着污物,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然后用双手将他锢在自己身前,也不管是不是在众人面前，直接俯身在陈思宁满是冷汗的前额上亲吻了一下，小声地说道：“很快就会没事的。”

陈思宁听了东方常威的话，知道东方常威说这话不只是安慰自己，更是在安抚东方常威自己那颗因为自己难受而无处安放的心。陈思宁立即露出一个笑容，他知道自己的异状让东方常威担心了，想用这个笑容让东方常威安心些。东方常威紧紧地揽着陈思宁，心里的酸痛密密麻麻，病在他身，疼在己心。

众人见到他们俩互动，皆是一怔。这两位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些吧？要是陈思宁真的有问题，那么东方常威该如何自处呢？

而威尔却对这一番互动视而不见，它毕竟没有感情，不知道害羞。只是打了个响指，他身后就出现了全息影像，影像复现了陈思宁独自建立基站的全过程，高效、标准、简洁，堪称“教科书式”的方式，他支使着那些安装机器人和辅助机器人，安排好了天线和能量汲取板。然后建立信道，绝对一流的技术和速度让大家明白对于陈思宁的质疑根本就是不应存在的，这个人是一个高手。然后大家看他独自守着基站给lw-01小队提供全程高能的服务，这么有手段的技术高手，根本不需要质疑啊。台下的学员们都看呆了，他们第一次明白有陈思宁这个人在，完全就不是累赘，他是一个宝藏男孩，有了他便是有了一座好用的基站，就有了一个全能导航。之后，陈思宁独自使用“恐惧者”例无虚发的演习弹更是让所有人都抽了抽嘴角，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设身处地，他们大概也会像那两个扫荡的兵一样，选择自我了结吧？此时，他们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这个人就算是单兵也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担心，这么强大，哪里需要作弊啊？

而蓝星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和陈思宁平日里的接触本就不多。她对陈思宁的感观还是停留在背靠东方常威的印象上，从来不曾想过，陈思宁本身的能力在机器人的辅助下早已不需要背靠任何人了。她冷汗直流，有些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生出。可是，很快地，她又想道：就算这样还不是出卖了大家的位置信息，不过是一个“间谍”罢了。

“这小子……那武器……真是……绝了……”装备学院的庄院长叹为观止。

“这个水平还需要作弊？蓝家的姑娘也真是眼神不好。吴家小子要是在这，看到自家学院出了这么个学员，会呕死吧？”孟旭磊吐糟道，“我有些怀疑，吴家小子莫不是怕来了会忍不住，才不来的吧？”

还真是有这个可能……听了孟旭磊的话周围几个都是心中赞同。

而莫忧失神地看着在全息影像中自信地成为让那些扫荡者恐惧到自杀的“幕后黑手”的陈思宁，他此时是愧怍的，他真的不该小看这个队友的。但必须承认，很多时候，陈思宁的那具病体完全就是用来迷惑别人的，他的缺陷过于明显，所以人们在第一眼就给他下了定论，这个第一印象并不好消除。莫忧想，自己就算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不也还是对他有所偏见，要是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去对林晓虔说三道四。说来，陈思宁还帮他解过毒，可是自己却……

威尔放完了陈思宁独自一人的战斗之后，抬起毫无情绪的眼睛，道：“这一疑点应无任何违规。雷霆军演是允许自带武器和工具的，除了食物、能源和弹药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自备。”

“那么，方才蓝同学的第二个疑点也已经澄清了。”陈思宁通过发音辅助装备说道，“关于第三个疑问，我想，同样可以调阅相关记录。”陈思宁已经有些不想多说了，他的汗珠子一直冒着，东方常威可以感觉到他一直在抽搐。

“威尔阁下，能不能……”东方常威想让威尔给他找个医生，可是，陈思宁却拦了他。

只听陈思宁的机械音又响了起来，他说：“常威，威尔是个智能，病痛它无法理解。我是重大嫌疑人，根据《秦武校规》的相关规定，间谍罪是极重大指控，公审过程中除了同犯嫌疑人，不允许任何人接触。”

“我让它先审你的间谍指控也不行么？行了，你再这样下去，非出大事不可。到时，我可不好交待。你难道想看我受多方责难？”东方常威担心地皱眉，然后也不等陈思宁反对，就立即抢先道，“威尔阁下，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吧，1017届0095号学员。”威尔说道。

“0235学员针对我们的第一个指控中的第一个疑点的协定证人既然还未准备好，既然阁下已经有所判定，那么只差对公众的解释而已，我觉得应该可以先把第一个指控放一放，等待协定证人准备好再行继续。同时，0235学员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针对我的搭档0059号学员单独的间谍指控，由于这个指控相对独立，是否可以调前先行审理。”东方常威的话有理有据，“而且，间谍这一指控要比军演作弊严重得多，我想有理由先行审核一下我搭档的真实身份。”

威尔分析了一下情况，就道：“可。那么，请1017届0235学员蓝星儿说明情况。”

蓝星儿到了此时，早已知道自己的第一个指控没了指望，她倒是没有想到东方常威居然主动为她换了一个指控。这下子她可是绝对要东方常威颜面扫地。

对于蓝星儿来说，她觉得自己对于第二个指控的把握比对第一个指控的把握更高，毕竟，第一个作弊指控她多少有点道听途说的嫌疑了，而第二个间谍指控可是她亲耳听到陈思宁说的。其实，她心里也清楚，第一个指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她就是想让东方常威疲于应付，去执法处好好待上几天，尝试一下“被他伤害”的蓝白受过的罪。

这也的确实现了。

她此时并没有多想，东方常威为什么会突然换一个方向，只是觉得也许是因为东方常威过于相信陈思宁了，相信他不会是间谍。可惜……蓝星儿此时觉得，东方常威这一片信任终究错付了。

于是，她得意洋洋地说了起来，在前往第三阶段的飞船上的那个公共卫生间里面听到的话。

“……所以，我觉得，他是没有发现我也在那里才会那么不谨慎的。”蓝星儿一脸的挑衅之色。

听了蓝星儿充满夸张修辞的讲述，东方常威觉得至少蓝星儿在发言人上还是有一定的天赋的。不过，大概只适合那种无理取闹型的发布会吧？华夏有的时候会需要这样的发言人以应对一些不太友好的事件，但是，这种情况很少，甚至这样的发言人往往只能用一次，远不如可以应付多面事件的全能型发言人。

下头听完之后，也是对此有些疑惑，他们开始窃窃私语，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观众们当中蔓延开来。

“1017届0059号学员，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威尔向陈思宁询问。

“她说的是事实，我无话可说。”陈思宁的机械音响起了，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辩解，“我的确在飞船上接了通讯，也向对方汇报了位置信息。”

这下，大家都炸了！炸了！——

下方的议论声就快比得最热闹的集市了，听了这样承认的话，不少人都事后诸葛地叫喊着诸如：“我就知道……”、“白瞎了东方同学的一片信任……”、“这下刺激了……”的议论。

“这小子，好胆……”孟旭磊耸肩，心中暗想。

“这个风格有点眼熟……”邬默行对了一下手指，不语。

“呃，看着这孩子，怎么有点像校长会喜欢的样子……”尚姝也是摸摸自己的鼻子，默默不语。

“呵！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屠扶危在心里对陈思宁的风格作出评价。

而几个年轻的学院长都是有些怪异地相互看了看，这下该如何是好？

“肃静！”威尔充满威严的声音让下方所有人的耳朵都是一阵嗡鸣，为了不使耳朵遭到摧残，大家都立即停下了议论。于是，原本如同六个超大型无静音引擎启动时的热闹沸腾的场面，一下子又是安静了下来。

“1017届0059号学员，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威尔问道。

蓝星儿听到陈思宁承认时，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包括东方常威在内的几个被告，却发现有些古怪了，因为除了莫忧一脸难以置信之外，其余几个都是一脸淡定。这样的情况让蓝星儿觉得有些反常，却还不待细想——

“有。”陈思宁的呆板机械音又继续说道，“即便如此，我仍旧不接受所谓‘间谍’的指控。”

“为什么？”威尔问。

“因为，事出有因啊……”陈思宁说道。

蓝星儿急于求成地打断了陈思宁的话，激动地指责道：“有什么‘因’？别想狡辩！你就是间谍！威尔阁下，你可以查他的光脑通讯记录，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说得对。不是间谍就不是间谍，查就查。”东方常威也是一副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怼人的样子。

“还是不要了，这么多人呢……”陈思宁只是想到大叔在夏台星陪着苏老师，被发现了影响不好。

可是，偏偏在蓝星儿眼中，陈思宁的表现就只是害怕了，于是她立即乘胜追击，道：“怎么，怕了啊？那就承认你就是间谍啊！让全星际都看看东方常威有眼无珠到了什么地步！”

双方剑拔弩张。

而台上的吴檬和台下和他玩得不错的同学听了这话，都是怪异地看着蓝星儿，眼神中都有三个字：你完了！

陈思宁本就发烧难受，他一贯听得对他自己的各种诋毁，却听不得对东方常威的一点点闲言，此时听了这么一句，这相当于触了他的逆鳞，心中也是恼了，立即对威尔道：“威尔，我的光脑可以随时接受查验，你去取来吧。看看常威是有眼无珠，还是慧眼独具！”

“好的，思宁阁下。”威尔的称呼突变让大家都是惊愣。

这……这……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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