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消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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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系,元首星

吴谋亲自去了泊位站把东方嘉接上了高速悬浮车,对东方嘉汇报了一些无法用文件和视频说明的事务，不大也不小。说完了工作之后,才问起了善终那边的事。

“常威看了信之后是什么反应我们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小思宁写了些什么,给常威留了什么。不过，郭舒把小知足放在门口,让小朋友爬进去,大概半个星际时后，我们担心小朋友的动静，就打开了病房里的原始视窗观察，哎，到底还是小思宁的方案厉害，常威那时抱着小知足在病房的床上掉眼泪。看他能哭出来,我和阳阳就知道大概短时间内没事了，他总算对外界有了情绪反应,这就代表着他又有了新的挂碍，无论这个挂碍能够存在多久，至少暂时稳住了。唉~”末了，东方嘉轻轻叹了一声，无奈极了。

“那……”吴谋犹疑了一下,“你们回来前,他有没有和你们交流？”

“有,他哭过之后,让我们进去了。”东方嘉微微低了低头有些疲惫。

“他有跟你们说了什么吗？”吴谋关心地问。

“他只说了，他不会再不吃不喝，一心求死，让我安心工作。”东方嘉闭了闭眼睛，“谋子，一直以来，我是不是太过关注工作了？让那孩子认为我的工作比起他的死活要重要的多？”

“东方，难道不是这样吗？你是华夏的军政元首，坐镇此处，便是有责任将工作放在第一位。华夏是联邦不是家族，你不好好工作还想如何？而且，常威已经是成人了，他还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能劝开来就最好了。哪怕只是暂时的。”吴谋心知，东方常威是从十多年后回来的，他大概更适应双亲不管他的生存模式。

之前，他也曾应东方嘉之请去给东方常威谈话做工作，可是当他和东方常威谈过之后，却连后背都湿了。那孩子失了剑鞘，混身锐意，伤人伤己。原本吴谋在司徒伊人那里得到了一些可行的话术，同时他自认为知道东方常威是重生之人，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说服东方常威的，可是，东方常威却只一句话就让他完全接不下去了。

他说：谋叔，你知道我活了这么久以后，觉得这世上最残酷之事是什么吗？是时间无岸，流年似水。

是啊，对于东方常威，失了陈思宁，再好的时光、再美的岁月终是无岸之海，人再如何进化也无法让自己成为鱼，在无岸之海中，求生不得。流年似水，记忆汹涌，一潮接一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再无活路。

吴谋虽说在感情上凉薄了些，但他能理解东方常威，他面前的这个人早已经疼痛到无法支撑面具与伪装了，他可以感觉到这是一只在绝望边缘的猛兽。所以，再多的话术和说服的道理他最终也没有好好用上。只是与他说了一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当然，对于东方嘉与欧阳，吴谋不是没有想过向他们坦白东方常威的来历。只是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团圆结局，对好友们没多大好处。为好友计，还是不要说为好。

所以，现在既然东方常威已经好转起来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想着自绝，那就暂时这样吧。东方常威既然不希望双亲太过关注他，那就依他好了。再说，等小思宁那边稳定下来，就可以有条件地告诉东方常威小思宁的一部分情况。但是，东方嘉如果一直处于分心状态，怎么能处理好华夏的星域大事？

“谋子，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亲耳听到那孩子这么说，我真的觉得很失败。阳阳也是。”东方嘉叹了一口气。

“说到阿阳，他画像呢？”吴谋刚才就想问了，怎么去善终的时候一人一画像，回来时却只有一人了呢？他原先还以为是不是东方嘉把画像放在大衣里，可是当现在东方嘉向后面靠了靠，大衣却没有明显的变形，吴谋便知道了，东方嘉没有把画像放在大衣里。

“阳阳和郭舒去老师那里了，老师似乎通过曾叔得到了一些情报。似乎情报来历有一些隐情，不好直接给我说，所以让欧阳过去一趟。”东方嘉说道。

“哦？关于什么？”吴谋抬了抬自己的眼镜。

“谋子，我有些怀疑，你到现在还不找个伴，是不是因为秦学长……”东方嘉看到吴谋一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的脸，立即打住了话头，“好好好，不提了，你没有，我知道。”

“东方，等下到格斗场上，我们打一架。”吴谋直接把高速悬浮车的目的地改换成了元首星的格斗场。

东方嘉自知理亏，知道今天如果不让这个工作搭档打个过瘾，自己大概就得面对参谋长请假一个月的后果了。他苦笑着看向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好友，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自己还真是嘴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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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医疗星，东方常威的病房

东方常威吃着自己的病号饭，看着东方知足在床边的婴儿床上玩着郭舒留下的一些玩具。他先喂过了小脚丫，所以这会儿他得抓紧时间吃自己的晚餐呀，不然一会儿还要哄孩子休息。

他看着孩子搂着兔子玩偶似乎很喜欢的样子，这倒是和孩子他爹有很大的相似。今天已经是10月19日了吧？还有9天就是小孩子的周岁生日了，他和孩子大眼瞪小眼，说实话，他睡了这么长时间以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同孩子交流了。

不过，下午郭舒走之前说了，这孩子夜里不闹，但他开始哈欠连连时只要抱着摇一摇就会入睡，然后把孩子放进睡眠箱就能一夜到天亮。

这几个月还是麻烦郭校长了，他三口两口把自己的饭吃完，以前有陈思宁在的时候吃饭是一场味蕾的盛宴，自然要好好品尝。可是现在就只是补充能量的过程，没有什么必要浪费时间。

让服务机器人把东西收拾了，然后坐回床上，抱起儿子，认真地看着孩子比几个月前长开了的模样，没来由地有些黯然，这孩子居然如同陈思宁所希望的那样，更像自己。他摸摸孩子的脑袋，头发不硬但很浓密，这摸上去，手感倒有些像他爹爹。想到自己的伴侣，不由又是悲从心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

他对陈思宁的感情很深、很深，他们相互舔伤口，相互支持，相互理解，他们都是从小没有得到双亲安抚的人，他们都是趟过死亡的帷幕的人，所以有很多不能告知别人的事、不能与别人共享的情绪都可以相互分担。而现在，他失去了他，如同剜去了半心，割裂了半身。

哪能不疼？

看到眼前的大人掉眼泪了，小知足也觉得很难过，他还很小，但是记得这个抱抱，记得这个依赖的感觉，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消失了好久才又出现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快要三个多月时间已经几乎是他当前全部生命的四分之一了，真的是一段很长很长的岁月了。但他确实很依恋这个人，他此时已经能够辨识到别人的表情了并且已经意识到不希望看到这个大人伤感的样子，他向东方常威的脸上伸出了手，没轻没重地试图把他脸上的水滴擦掉。

“小脚丫……父亲的小宝贝儿，你果然和你爹爹一样温柔……”东方常威觉得自己只剩一半的心脏里酸痛至极。

东方常威的目光又看向枕边的木盒，欢欢，我们连棉婚都没过，你就离开我了，是否真的应了那句“情深缘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情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或许还在，还能活到上辈子那个寿数的，可是现在你……

东方常威亲了亲儿子凑上来的小脑袋，我们的儿子是你留下的珍宝。他还这么小，你说得对，我才是你最信任的人，无论如何，请你在那奈何桥上多等些时日吧。

万殇，你不愧是一个骇客，欺骗的手段层出不穷，用来也是炉火纯青，我哪怕知道你在欺骗，也无法反抗。你呀，真是个欺诈大师，可我就是连防火墙都为你拆除的系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思宁，你说，凡是过去，皆是序章。是的，失去你的现在和未来，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看不到尾声，所有的一切都是下一次相遇的序章。

我能怎么办呢？你留下了那么多心愿，我不想让你失望。因为你的威胁，我收到了。“别想再见”，这个威胁实在是太大了。我好害怕，因为你言出必行。

你说住在我心里，可我一个人再也暖不回来，只得委屈你多穿几件衣服。

……

东方常威一边想着孩子的爹爹，一边机械地陪着小朋友玩到他开始打哈欠，便给孩子换了尿布，擦洗了一番，然后十分娴熟地将孩子横抱在怀里，专业地哄了一会儿，许是很久没有享受到父亲的服务，所以，没花多大功夫就让孩子舒服地入睡了。

小心翼翼地把小脚丫放进睡眠舱，看着孩子入睡的恬适，如同那人还在时的每一夜哄睡小朋友之后一样，在那肉乎乎的脚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看着婴儿睡眠舱关好，东方常威走到病房的窗台旁，狠狠地推开了窗子，任由风从屋外灌入，把窗帘吹得四处飘摇。

你记得给孩子弄个睡眠舱，让他得以好眠，那我呢？你只给我留下了无尽思念与无限懊悔——这些在夜深人静时侵蚀着我信念的诅咒。

可我却甘之如饴——

因为至爱，可迎千艰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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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好状态能够延续下去，可惜这一章居然让我码得情绪有些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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