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陆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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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的鱼味道还行，虽然说不上多好吃，但它至少不腥，汤也是奶白色的。

吃完饭，陆瑶就回自己房间继续写稿子去了。

而这时，陆家来人了。

“姐！”来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是蜡黄的褶皱，手里还牵着一位十三四岁的男子。

“你怎么来了？”陆爷爷脸色不太好，他看着来人，思考着要不要找根棍子把人给赶出去。

“你，姐夫，我有事找我姐。”

陆爷爷看着他那一身的落魄相，也张不了口让他出去，所以只能闷不吭声的走到一旁，看着他们姐弟俩重逢。

来人是陆奶奶的弟弟，陆启东。早年间刚生下陆瑶她爹的时候，陆启东还待在陆家未嫁。

两姐弟的感情不算好，因为是男孩子，陆启东并不受宠，而受宠的陆奶奶又是个闷葫芦，所以两人即便一起长大，感情也就那样。

后来他嫁出去了，也没有三天两头的往家里来，反而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什么人。

陆瑶他爹刚刚懂事的时候，陆家老太爷情况不太好，那个时候陆奶奶想把他叫回来好好陪老太爷最后一程，但是陆启东并不接受，并且恶语相向。

他嫁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奶奶之前也劝过，但是他不听劝。嫁过去之后那人对他非打即骂，稍微一点事不顺心，就开始对付他。

因为是陆老太爷介绍的人，他就开始憎恨起陆老太爷了，但当时老太爷是想拒绝了这门婚事。老太爷即便是不宠男孩，但也没有想过把他推进火坑里，但他自己傻愣愣的跳了进去，那就没办法了。

所以老太爷致死都没有见到他一眼，最后还拉着陆奶奶的手在那里嘀咕着，说他真没用，自己生的孩子居然一点都不想见自己。

陆奶奶没说什么，但有些事情她没有资格指责，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两家人算是断了关系，所以除了陆瑶她爹，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他们还有这么一个亲戚。

“有什么事，说吧。”陆奶奶冷静的坐在小马扎上，等待着她的回话。

本来也就没什么感情，这些年不见面后，就更不剩什么感情了，也就这一层血缘关系存在着。

陆启东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惹人嫌的体质，他一上来就开始哀嚎，“姐，姐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姐，你帮帮我吧！”

陆奶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倒是说一下为什么啊？”

“孩子他爹离世之后，我生的几个孩子完全就是讨债鬼，不是向我要钱，就是问我钱在哪里。姐，我真的是在家里活不下去了，才来你这里的。”陆启东声泪俱下，接下来又是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的话。

当年即便是被推进了火坑，哦不，自愿跳进了火坑，他也没想着从火坑里跳出来，而是一心一意的打算相妻教女。毕竟这个时代并没有离婚，只有和离，但是和离的人极为少数，他不想当这个少数人。

他生了两女一子，男孩是最小的孩子。

开始他对两个女儿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后来小儿子出生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被虐待的情形，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决定宠着，不能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

他一开始还能把一碗水端平，因为时刻心里谨记着三个孩子都是他亲生孩子，但是越到后面水越端不平，做什么他都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小儿子。

后来女儿成了他眼里的赔钱货，小儿子倒是他的宝贝。

两个女儿本来开始就受宠，但因为弟弟出生，她们一点一点失去宠爱，于是开始仇视弟弟，针对弟弟，在陆启东不在的时候搞小动作，欺负弟弟。

而弟弟会说出来，打小报告，于是两个女儿开始遭殃。无处发泄的情绪，被陆启东全部发泄在两个女儿身上。

在他眼里，小儿子就是最好的！

可时至今年，两个女儿因为长期处于不平等的待遇，逐渐开始长歪，没有一个性格是好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因为陆启东年纪大了，身体素质不好，所以她们一点都不担心从他这里拿不到钱。

后来两人成婚也是被陆启东逼着搬了出去，家里就他跟小儿子两人。

他给小儿子招赘，招了个看着挺老实的女人，本以为日子可以按着他预想的走，但是问题又来了。

那女人五大三粗的，看似老实，但心眼也挺小的。稍微因为他语气态度不好点，晚上她就跟小儿子告状，吹枕边风。

以至于从小跟他亲到大的小儿子，开始慢慢跟他远离。

后来李玉出生了，也就是他带来的这个男孩子，家里的气氛缓和了些。

他还以为生活可以越变越好，但是事实又开始教他做人。

李玉十岁那年，小儿子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好，没过多久，小儿子就去了，留下年仅十岁的李玉。

本以为他带着李玉在家里好好生活就行，但是那女人得寸进尺，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孤孙寡爷，所以她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一副完全把李家当成她自己家的模样。

最后陆启东受不了了，这才带着李玉过来了。

“姐，你帮帮我吧，把那个恶婆娘弄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陆启东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恨不得把他这一辈子的苦都说出来。

出嫁前，他不受宠，出嫁后，依然不受宠，到了晚年，一点福气都没有享过。

陆奶奶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路都是你自己选的。”

当初自己要死要活的嫁给那个男人，现在的苦楚只能自己承担。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改变他的想法，但是他反而觉得是她阻挡了他奔向自由的路。

所以后来她不劝了，本来感情就不深，劝过一次就够了。

她知道他可能会过的不好，但是没想过会过的这么不好。

他身边的男孩就是李玉了，亭亭玉立的样子，脸上稍微还带着点稚嫩。衣服说不上什么好布料，但是比陆启东一身的粗布麻衣好。

“姐，你可以不管我，但是我想让你帮我管管玉儿这孩子。他爹去世的早，如果不是我把他拉扯大，估计他娘根本就不会把他放在心上。”陆启东声泪俱下，痛诉着这些年李玉他娘的恶行。

后来因为知道他养儿子养歪了，对于李玉这个孙子，他宠归宠，但再也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宠了。所以三代人里，只有李玉是性子较好的。

“他娘还在世，我们替养孩子，这像什么话？”陆奶奶虽然平时跟个闷葫芦一样，但是有些事该拒绝的还是会拒绝。

陆启东听这话，也明白这件事的难处，但好歹是姐弟一场，姐姐帮帮弟弟怎么了？

“姐，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李玉留在李家只能是受委屈，我也没多少年头可以活了，万一哪天我走了，你让李玉怎么办？他可是你唯一的侄孙啊！”

陆启东想打亲情牌，但是陆奶奶根本就不接受。

他这个时候说李玉是她唯一的侄孙，之前怎么不想想，爹是他唯一的爹呢？就算再怎么样，好歹回来看一眼的功夫也是有的，不说做什么，起码让爹能安心的去。

但是他没有，他憎恨爹，憎恨过去的一切，也憎恨她。

“别说这种话，要死也是我死你前头。你带着孩子回去吧，我们家这么多孩子都养不过来，哪里还能再养个孩子。”

李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家爷爷，没有什么神情，就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丝毫生气。

对于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陆启东见陆奶奶眼神坚定，不禁悲从心起，这就是他的姐姐，从小到大自始至终都未曾帮过他一次的姐姐！

“姐，我明白了，我带着孩子回去，就先不打扰你们了。”陆启东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的回话。

他就像是被人伤透了心的，佝偻着的身躯，半截入土的年龄，背影透着无尽的心酸。

李玉看了陆家人一眼，敛下眸，搀扶着陆启东离开。

直至两人离开后，陆家人的气氛也没有缓和下来。

“他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陆爷爷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

“这件事你们别掺和，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只要我不点头，他就别想达到目的。”陆奶奶沉声说着。

当年陆启东怨恨他们，她又何曾不怨恨他？

只是作为受益者，她没法把这怨恨表现出来，只能深埋于心。

“我看他似乎……有点不太好……”

陆爷爷虽然重女轻男，但人老了之后，总归是有一处柔软的。

陆启东的模样比陆奶奶还老的样子，看来这些年，确实是受了不少的磨难。

“别说了，干活去吧！”陆奶奶不想再说，直接提着工具出去了。

而处于房间的陆瑶仅仅是听到几声哀嚎，对于这件事并不清楚，不过知道了也只是当热闹看，老一辈的事跟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