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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白了……”钱主任擦了把冷汗,没有再推脱,主要在于风饶承担得起,而且也不怕承担责任。
他快速地撰写了一份公文,以研究院的名义希望龙鳞释放他们的员工。
“但这不合规矩,李青草只是一个实习生,还有把半个月才能转正呢,这万一查起来……”钱主任的脸皱得像个苦瓜。
风饶想了想,“这样,我记得我在研究院还挂着一个副教授的名头。”
钱主任一查:“哦,对,是有。”
“按照规矩,我可以招收一个助理,而且这个助理是有正式员工编制的,没错吧?”
“是这样,”钱主任恍然大悟,“这样行得通!”
“好,那就请你以我的助理的名义,为李青草办一张员工证,所有的手续等他回来后再补办。”
钱主任立刻行动,想要将李青草的大名录入系统,然而一查之下,他的神情呆滞了。
“怎么了怎么了,快点呀!”护士长催促道。
“没有这个人啊,”钱主任焦急地把屏幕转过来,“你们看看,居民档案库里根本没有这个人,李青草他就是个黑户!”
听闻此言,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护士长忍不住叫道:“你怎么办事的?小草要是个黑户,当初是怎么进来的?”
“实习生,嗨,说白了就是临时工,本来人员流动就大,标准比较宽松……”钱主任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没少吃过贿赂,然而渐渐地他声音又大起来,“但正式员工不一样,那是要分房子的!这个绝对不能乱来!”
风饶听了这出乱剧,只觉得荒谬至极。那个娃娃脸的年轻人,一定满心期待着半个月后转正吧,但他根本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成为正式员工的资格,拿钱贿赂也没用,跪下来恳求也没用。他的人生早就被判了死刑,而他还那样充满希望地挣扎过,努力过。
他看不得这样的人落难,稍有良心的人看到雏鸟掉到地上,快要被车压死,都会忍不住捡起来捧在手心里。
风饶深吸一口气,看向钱主任:“我说过,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这里所有的同事都可以作为见证,”他转向室内所有的医生护士,“我想要李青草成为我的助理,和他的身份无关,更和他的户口无关。我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能被死的规矩框死。”
“是的呀,小草很认真很勤奋的,干得比很多正式员工好。”
“给小草的乔迁礼我都买好了,不能让他就这样去赤城……钱主任,您帮帮忙吧!”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钱主任脸上汗如雨下,这个从来谨小慎微的男人一咬牙,“好,我做!”
他关掉了系统,直接套用了模板,给李青草做了一张假员工证,用硬板纸打印下来,剪出卡片的形状,未等油墨干透就塑封,交给风饶。
风饶接过还带着温度的证件,步履匆忙地出门,“我去军营看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你们不要担心。”
“小风医生加油!”
“找不到人也没关系,平安最重要,千万别和他们起冲突啊!”大家连声给他打气。
吴医生开了私家车,把他送到城门口。风饶一路沉默地盯着窗外,外面一切平静如常,如果不是他恰好听说这件事,甚至不会知道玄城正发生着什么样的惨案。
他从兜里拿出了另一个手机——他一共有两个手机,在家用一个工作用另一个,因为害怕监听,在研究院他向来关掉工作手机。一开机,逐荒内部的无数条信息便涌了进来,在他手中嗡嗡发颤,风饶越看越触目惊心,连什么时候到了都没注意。
吴医生停下车,道了声:“保重。”
风饶如梦初醒,道过谢后下了车。
门口的守卫立刻端起枪,“什么人?”
风饶拿出医院的证明,“我代表龙野研究院来……”
谁知卫兵看也不看,直接打断了他:“今天军营严禁生人入内,不管你有什么事,请回吧!”
他们态度坚决,不近人情。风饶咬了咬牙,也不知道搬出他导师的身份,能不能起作用。
“哎?这不是风师兄吗?你终于来啦!”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快快快快进来,我们都要忙死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只胳膊亲热地搭在他肩膀上,风饶转头一看,“夏明焰?”
他在给风澄当助教的时候,管过几个班,夏明焰就在其中一个班里。风澄是远近闻名的女魔头,开的课都要掉一层皮才能过,偏偏她的每门课都是必修。那一届多亏风饶来当助教,接住了女魔头的大多数炮火,挽救了大家的挂科率,搞得那段时间谁见了风饶都得喊一声亲爸爸。
夏明焰是班上尤其活泛的一个,长得很有特色名字也很醒目,所以隔了那么多年,风饶还记得他。
“谁?”守卫问。
“风饶,你居然不认识?孔院长的得意门生啊,说出来吓死你,三个博士,副教授!”夏明焰勾着风饶就往门里走,“是我叫风前辈来帮忙的,不然你看我们检验组几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夏明焰身后一众检验员们都疯狂点头,面有菜色。
“但是……”守卫有些犹豫。
“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守卫吗?”夏明焰痛心疾首道,“因为你不晓得变通!你叫什么名字?等回头风医生见了孔院长……”
不懂变通的守卫一脸黑线,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风饶问。
“说来话长,今天早上我还在做梦呢,忽然一个电话把我拎起来,真要命,”夏明焰揉着脑袋,“早饭也没吃,全组都被拉到这个地方来,高强度工作三小时,狗做完都死了。”
刚才老于低血糖,光荣地趴倒在工作岗位上,龙鳞这才放他们出来吃了顿热乎饭。正巧吃完回来,就看到风饶在门口被守卫为难,夏明焰顺手就把他捎进来了,暗戳戳指望风饶真的能大发慈悲,帮他们分担点活。
“前辈呢,有什么事吗?”夏明焰问。
风饶将前前后后的事儿说了,夏明焰拳头一敲掌心,“材料都齐全?这好办,等休息时间结束了,我带你去找黄上校,别担心,级别越高越好说话,个个都是人精。”
夏明焰一边说,一边摘下了海盗眼罩,攥在手心里一拧,湿透的眼罩滴下几滴水来。再看他通红的右眼,像是哭了三天三夜,肿成了鱼泡。
“你的眼睛怎么了?”风饶关切地问。
“唉,老毛病了,你懂的吧,每次我一说谎就忍不住流眼泪。”夏明焰用开水泡了条热毛巾,敷在眼睛上,“从早上开始就高强度说谎,我哪里遭得住啊。”
检验组的人都心有戚戚,“船长,下次做这种事,千万别叫我了,我的腿现在还在抖……”
“就算我们这么做有什么用?等到了赤城,还会有检查,他们逃不过的,根本逃不过的!”有人红着眼圈靠在椅背上,声音哽咽。
“就算知道这样,你忍心吗?上一秒查出来,下一秒拖去枪毙,就好像……就好像我们亲手杀了他们一样!”年轻的女检测员死死地握着杯子,“就算船长不下令,你们就忍心看那些人死在面前?反正我看不下去!”
也有人在和稀泥:“哎呀,好事做到底嘛,咱谁也不能半途反悔,万一事情暴露了,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幸亏检测仪是高科技,那帮兵蛋子看不懂……”低血糖的老于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要了命了,我都五十好几了,还跟你们这帮小年轻作死。到时候事情败露了,我就说我是被迫的……”
“别逼逼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船沉了谁也别想跑。”夏明焰捂着热毛巾,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少说两句,少说两句,人家风前辈看着呢。”
“人风前辈可不比你靠谱多了?!”组员们勇敢地和他呛声。
在他们的争论中,风饶大致听明白了:检验组被龙鳞请来做检查,查出感染者就地枪毙,而检测组想了个办法,用改过参数的检测仪帮助很多感染者蒙混过关。
他们做事很细致,那些还健康、精神状态良好的感染者,就偷偷放过去;那些一看就病得要死、或者精神有问题的感染者,就判定为不通过。毕竟一个感染者都没有,就显得太假了,他们也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稍微做些什么。
不仅仅是高强度的工作,还有巨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三个小时下来,人人都精疲力竭。
“你们做了很了不起的事,”风饶由衷地说,“辛苦了。”
“不辛苦,”夏明焰笑了笑,“我导师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们是科研人员,要擦亮人们的眼睛,我们必须保护生命,捍卫真理。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他笑得很疲惫,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风饶注意到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一直在播向一个号码,但那一头始终没有接听。
夏明焰狠狠地挂掉,然后再拨打,风饶终于看清,他是在打给孔葭夫人。
“前辈,孔院长是你导师,你了解她,”在未接通的嘟嘟声中,夏明焰说,“你说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风饶心中有一个答案,但不忍心告诉他。
“你说院长知道今天的事吗?”夏明焰的声音像含着一团火,隐藏着快要爆发的愤怒,“她到底知不知道这里在杀感染者,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么大的行动,她一定知道。”风饶按住他的手,“别打了,她不会接的。”
“为什么?”夏明焰强压住沸腾的情绪,“我不明白,院长一直是支持我的,她送我去读书,她给我这份工作,她默许我做一切帮助感染者的事,还帮我发文章,她一直是同情感染者的!”
“当她是研究院院长的时候,是这样没错,”风饶说,“但她现在还是代理城主。”
“……”夏明焰沉默了,没有再打那个永远不会接通的号码。
“那个,明焰,”风饶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离开玄城?”
他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充满干劲的后辈,就这样折损在这座城市中,它是庞大的重力场,能将所有飞扬的东西拽下去,牢牢地绑缚在地面上。像夏明焰这样固执的人,不是被磨掉棱角,就是被折断。只有那些早就忘记了如何飞翔的人,才能习惯这窒息的稳定。
“谢谢,但是我不想走。”夏明焰坚定地摇了摇头,重又戴上海盗眼罩,“想要改变什么,就必须不怕流血牺牲,我的战场就在这里,我不走。”
风饶知道多说无用,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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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虽然都抱怨个不停,但组员们都强打起精神,拿上做过手脚的脑电波检测仪,继续出去工作。
夏明焰带着风饶去找黄上校。黄上校面庞端正,一脸正气,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风饶硬着头皮说明来意,将证件和公文递给他。
黄上校皱着眉头看了好几遍,然后啪地合上,脸上浮现一抹笑,忽然抓住风饶的手:“原来是这样,我们工作量大,难免有疏忽的地方,还请风医生多多谅解。”
风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黄上校变了脸色,冲身边的士兵吼道:“去把李青草带过来!”
“是。”连个士兵立刻行动。
“谢、谢谢。”风饶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
“诶,不要说谢,这是我们的过失,应当是我们道歉才对。”黄上校说,“我们的初衷永远是为了保护民众,该抓的人一个都不放过,不该抓的人一个都不乱抓,有错误立刻改正。”
黄上校将公文叠好,同证件一起还给风饶。没过多久,两个士兵就带着一脸惊慌的李青草走过来。
“李青草?”黄上校问。
“……是。”李青草茫然地看着风饶。
他记得风饶,昨天在街上,他揭穿了小诺小雅的身份,却又放他们离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要见自己做什么?
“李青草,你是我院的正式员工,却被龙鳞误抓,我代表研究院来领你回去。”风饶说。
“我……我,啊?”李青草呆呆地站着。
这傻孩子……风饶心中紧张,去拉他的手,满心想着赶紧把人带走,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他想拉着李青草,一拉之下却没拉动。
只见李青草嗫嚅着小声道:“不行,我不能走,妈妈还在这里……”
黄上校看他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仿佛在说你小子要求很多嘛,敬酒不吃吃罚酒?
风饶心中急切,顾不上那么多,强行拽着李青草的手,带他离开。他一个成年人拉一个未成年,再加上李青草早就虚弱不堪,立刻就把他拖出几步。
李青草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卑微的声音像是在祈求,“风医生,我妈妈还在这里啊……”
我救不了她。风饶想,光是救你一个,就花费了多少人的心血。他不能丢下李青草在这里不管,医院的大家还在等他们回来。
他近乎粗暴地拖着李青草离开,穿过龙鳞军整齐的列队,阳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如钻石折射耀眼的反光。
更多的地底居民就站在龙鳞军背后,手上戴着枷锁,神情麻木,眼珠子却黏在了他们俩身上,跟着他们缓缓移动。风饶不敢抬头面对那些目光,却感受到了它们的沉重,好像一步一步离开地狱时,那些拽着他脚跟的鬼魂。
就要走出校场,忽然余光注意到了什么,风饶猛地抬起头。在无数脏污的脸庞里,一眼就看到了叶盏。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唯有他带着一种快要解脱的轻松愉快。别人都忍着不哭出声,只要他绷着嘴角,提防一个笑漏出来。
在短短的目光接触中,叶盏对他眨了眨眼,无声地说了两句话。
风饶读出了他的唇语,第一句是:“谢谢你。”
第二句是:“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直接把我写枯萎了,需要更多爱和鼓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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