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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那条街有闭路电视监控,也就是所谓的摄像头,画面果然拍摄到一辆黑色轿车和一名男士,可过于模糊看不清脸庞,无法分辨身份,车牌号也被遮挡,女警员一时惊疑不定,江宓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有多次瞟向自己。

索性轿车型号可以追踪,警员记下了档案。

江宓自以为把线索交给警方后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一周过去了,没有任何进展,那辆高级轿车的车主信息流向国外,等警方追踪到时,汽车已经进了报废厂碾压成破铜烂铁,没有任何登记手续。

又是一周过去了,一中校铃没有半点偏差,准时在夜晚九点半响起,大门外聚集的家长都纷纷放下手机,朝大门口涌去。旁边一手机屏保是小女孩的中年男子,瞅了江宓几眼,随即搭讪道:“小伙子,你是来接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江宓言简意赅,中年男人没放过他,紧接着又问道:“明年要高考么,平时考几分呀?”

少年的成绩单,江宓拜访聂家时曾看过,说实话挺惨不忍睹,那分数简直像在玩一样。但江宓不会在大庭广众提孩子成绩,便敷衍了几句,很快出校大部队来了,不少穿制服的学生开开心心地跑来,江宓也准确无误地在人群中捕捉到那抹独行的身影。

少年穿着白色校服,身高腿长,佩戴着一副耳机,黑色的耳机线延伸入脖颈内,更显一张脸白皙俊美。纯黑的眼瞳颜色极深,像冰川之光,更是点睛之笔。

两人的视线很有默契地对上,江宓微微一笑,他自认自己的笑容并不惹人厌憎,可聂海楼却冷漠撇开脸去,一如既往对他熟视无睹。

江宓不以为意,抬腿跟上。

少年本来默不作声地走着,突然想起什么,深呼一口气,调大了耳机里的音量,摇滚乐震耳欲聋的响。江宓肉眼可见,对方难以掩饰的烦躁。

这小半个月少年的态度都好好的,今日却极为反常,江宓看了一眼手机日历,瞬间明白了。

又一个月过去了,昨天聂海楼应该去扫了墓。没等江宓心想,明天送一束淡绿百合花还是一束淡雅白菊,走在他前面的少年突然开口了,他挺着脊背转过身,似乎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咬着后道:“你以后能别跟着我了吗——”

“那么长时间跟踪一名男学生,你不觉得你的行径很变态可疑吗?”这声音冰冷又毒舌,眼神锐利无比,就像一把钢刀,江宓一个猝不及防被刮了个正着。

“你很讨厌我吗?”他试探性地上前几步。

少年冷漠地别过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躲开了几步,仿佛江宓是什么行走的病毒,“你别靠近我,也别跟着我,我看了你就恶心——”

【???上场秀你不是这样说的,‘我从不在意什么遗产,那个被你们弃如敝履的人,才是我的绝世珍宝’,男人我帮你记着呢!】

【青春期少男闹别扭怎么办,多半是装的,亲一顿就好了,往死里亲】

【???楼上的你怎么回事】

聂海楼耳廓悬着耳机,他借着摇滚乐的力量发声,音乐声有多大,他实际嗓门就多大,语言也冰冷有力,充满决绝,透着一种莫名的幽怨,给人分分钟要走向极端的感觉。

江宓立刻停下脚步,哪里敢再跟。

“好,我不跟你。”

他拿出手机,下了一单计程车。“我给你叫了车,你上车后直接回家,我今天不跟着你。”江宓耐心哄道,没想到他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对方再度毫无预兆地一点就炸,“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当我是小孩吗?”

冰川下蓄积已久的岩浆似乎直接喷发了。

【???你是啊】

【卧槽怎么跟我女朋友一模一样xswl】

【宓崽:好吧好吧,明天再跟你】

没等江宓说什么,一辆车子正好在少年面前停下,聂海楼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副驾。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气,江宓收回视线,没想到两分钟后,又一辆计程车停在了他身边,车窗缓缓向下,驾驶座一名皮肤黝黑的男青年挥了挥手,笑着露出八颗闪耀的白牙:“嗨,是你叫的车吗?不好意思,刚刚遇到俩红绿灯,来迟了。”

直播间一片死亡般的寂静。

江宓差点捏碎了手机,他立刻上车。

司机也没想到,竟发生这样的事,有同行披皮冒顶了他的车,头皮发麻赶紧追上,很快就在河岸天桥发现了踪迹。皎洁的月光下,一辆深蓝皮计程车停在天桥上,一名男人抱着一个高中生制服的人,往河里抛尸,随着噗通一声入水,湍急的河流水将人淹没。直击命案现场,青年司机吓得连连尖叫,反应慢了好几拍后,才想起抄起手机报警。

江宓没他反应那么迟钝,立刻下车,脱了外套往河里跳。见状河岸上的司机又是两声尖叫。如今是十月天,无论白天气温如何高,入水都是极冰冷的,水流又急,一个不好要出第二条人命。

江宓会游泳,他顶着湍急的水流下沉,确定抛尸方位后,因为夜晚河流水下无法识物,他还是费了很多辛苦才把人捞了上来,岸上的司机也淌着水下来,扶了两人一把。只是情况很不好,从水里捞出来的少年身体沉重,黑发散成缕状贴在脸上,脸色青白,双眼闭合,腹腔似乎被灌了太多的水,如今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了。

“需要人工呼吸!”司机急忙道。

江宓二话不说,一手放在少年前额,俯下脑袋,将唇贴了上去。他渡气,胸腔按压几次后,少年吐了几口河水后苏醒了。似乎没搞清楚什么情况,黑色的瞳孔散发一股无机质的空洞。

江宓松了口气。

聂海楼彻底清醒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嘴唇颤抖道:“你救了我?”他尚未从濒死边缘有所感悟,瞬间就忆起刚刚唇上的呼吸和触感,他目光逡巡在江宓的身上,脑子一片慌乱空白。

“你没事就好,耐心等一下,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少年仰躺在河堤,剩下是鹅卵碎石,校服裤腿和鞋后跟沾满了泥。江宓继续蹲下,帮他查看了一下脑袋有没有什么外伤。

他完全没留意,自己那干净外套给少年擦拭,自己头发全湿了,身上白色t恤也沾了水,湿漉漉地紧贴身体,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线条,那曲线既不夸张,也不显得单薄,全身上下什么都紧贴着。

这对一个青春期少年来说,就有些刺激了。

聂海楼瞳孔缩了两下移开眼神,微微喘了几口气,黑夜中耳后根发烫不止。江宓还当他冷得全身发抖,隔着温暖的外套将人紧紧抱住。

在这短暂又脉脉温情的几分钟拥抱中,之前所有剑拔弩张荡然无存。

聂海楼仰了仰修长的脖子,半晌似乎放弃抵抗了,俊俏无比的少年脸颊贴在江宓的脖子,嗅着对方身上潮湿又干净的气息,双眼慢慢闭上。

等再度苏醒已经是医院了,头顶是白亮亮的天花板。

一名护士用酒精棉纱为他清理伤口,聂海楼左右看了一圈,病房里就两个人,他发白的薄唇微抿,“那个人呢?”

护士一下子就听出可能是谁,她笑道:“你在找你哥哥吗,他刚刚出去了一下,似乎是去买衣服了。”

“他不是我哥。”聂海楼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地驳了一句,重新躺回床上。

江宓很快就进来了,身上果然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看上去风华内敛,手里提了不少东西,有热乎乎的饭盒,还有一套标签没拆的衣服和鞋子。

两人四目相接、视线对上时,江宓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聂海楼耳际却再度开始灼烧发热,脑门血管突突的跳。

他没有去卫生间换衣服,而是坐在病床上,背着江宓把衣服换了。少年换衣服的速度极快,江宓只看到宽阔结实的一个背部,英挺矫健的脊柱线条,下一秒就没了。

“我给你家保姆打了电话,她说你母亲已经吃药睡下了,我就没联系她。”不然孩子出事了,怎么也得告知家长一声,可江宓考虑到聂母那飘忽不定的精神状态,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少年轻轻应一声,似乎在说自己知道了。

江宓又道:“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他抓了一下少年的手肘,他们平时见面都在黑夜、又距离远,他看得不明显,这一次近距离接触了,他清楚看见,少年手臂有伤疤,只有一两个指甲盖大小,似烧伤烫伤的痕迹,看上去时间还挺新。少年如花似玉的一条白皙光滑的胳膊,跟这几抹桃红伤疤极不相称。

一看到对方所说的,聂海楼表情就很不自在,“手没拿稳,被实验室倾倒液体弄伤的。”他不愿多提。

警察来了。

赵凡和小李虎一进病房,就目光灼灼盯着江宓,手也摸向了后腰。江宓本来脸上还微微扬着成年人礼貌的笑意,一见警察虎视眈眈、包围他的态度,笑意就下去了。

江宓之前一直很奇怪,整个南流区那么大,那个变态杀人魔为什么选择在他身边接二连三地下手,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身边人一个个早凉了。

如今见到警方态度的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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