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恰逢故人，玉面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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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蓝家人出京，洛天歌又策马上北山，替蓝涣涣烧了炷香与她唠嗑唠嗑近日发生的事情。

风瑟瑟，空中下起了一场轻雪。温柔凉爽的气息拂过洛天歌发梢，让她眉宇舒展。就见她拢了拢衣襟，呵出一口热气，看着蓝涣涣的墓碑沉默不语。

良久，她才道：“涣涣，我要嫁给阿珩了。过几日我就会出发去漠北，可能要很久很久都不能回来看你。希望你在天上过得安好，没有病痛，没有烦恼。”

她说罢，山中静悄悄的，只有冬风吹过枯叶婆娑作响。

她站起身，抚平裙摆，临走前深深地注视着墓碑，似乎想要把墓碑上“蓝涣涣”三个朱红大字刻进脑海。

“保重，涣涣。”

洛天歌语毕，头也不回翻身上马径直地顺着林间小路下了北山，一路策马迎着冬雪往金陵归去。

空中轻飘飘的雪不曾停下，枯叶凝成墨色。万里云絮漫漫，接天连起一副水墨画，晕了浓浓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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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洛天歌勒马停在离北山不远的一处驿站前。

她挺直腰板高高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凝视逐步靠近的男子。该男子墨色长发一泻而下，发梢由青竹绸带松松垮垮系着小结。只见那眉宇间萧萧肃肃，皎如玉树临风前，清雅以极。

洛天歌手握缰绳，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她恭敬道：“宋公子，这里是北方，不似江南。今日风大又下着雪，宋大人快些回去罢，免得受了凉风染上风寒。”

宋子江上前只是毕恭毕敬地盈盈伏身行礼，说道：“下官不远百里等候于此，只是想要与殿下见上一面。”

洛天歌挑眉，低低“嗯”了一声，听不出其间是什么情绪。

宋子江顿了顿，抬头扬眸看向这个高高在上眉间尽是凛冽风华的女子，原本温吞尔雅的女子不知何时竟然蜕变成这般凌厉的模样。他仍记得先前在郴州，她谈笑间软糯巧笑的模样。

想到此处，他转眸压下心中万般无奈，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惆怅问道：“殿下考虑清楚，真的要远嫁到漠北吗？殿下是西华尊贵的公主，哪怕如今金陵局势紧张，但是以我们的实力想要与大雍抗衡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却不是没有希望。殿下当真要以自己作为筹码，与漠北晋王联手吗？”

说着，他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他一直认为，洛天歌是为了复国大业才会选择嫁入晋王府。这一切于洛天歌、于西华旧部而言，可以说是能够锦上添花。但是，他有一点私心，他并不希望洛天歌牺牲自己的幸福，而去成全大业。

大业可另寻僻静，她的人生就此一次，万万不该放弃洒脱的人生，而被永远禁锢在一座王府。

宋子江诚恳地抬眸注视着洛天歌，心里十分盼望着对方能够说出有回旋之地的话语。只可惜，洛天歌听完这番话，却笑了起来。

“宋公子，本殿嫁给阿珩，只因本殿爱他，他也爱本殿罢了。他愿以整个晋王府为聘，只为娶本殿，本殿感动都来不及，谈何牺牲自己？本殿只想一生洒脱不羁，远嫁仅仅只是为了与阿珩厮守终生。”洛天歌朗声道，勒马在原地转了几圈。

她高高在上的模样因那抹笑更是显得愈发英气逼人，宋子江一时间竟看呆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洛天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宋子江，认真道：“复国大业，指日可待。宋公子只要替本殿好好守着金陵，旁的无需多虑，本殿这些年来的筹谋断然不会因远嫁而停驻。”

宋子江凝视着那一双满浸肆意与笑的乌眸，终怔愣着点头，呢喃道：“好，下官等殿下归来。”

洛天歌听闻此言，扬起缰绳策马再度启程，扬起一阵黄沙朝金陵奔去，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宋子江仍站在原地，耳畔依旧重复着她的话语。

——宋公子，本殿嫁给阿珩，只因本殿爱他，他也爱本殿罢了。

——他愿以整个晋王府为聘，只为娶本殿，本殿感动都来不及，谈何牺牲自己？

——本殿只想一生洒脱不羁，远嫁仅仅只是为了与阿珩厮守终生。

良久，他苦笑。

看来，是他多虑了，也想错了。

要嫁就嫁吧，只要她幸福就足矣。

待她再度归来之时，他将会登上一人之下、百官之上、权倾四野的位置。到那时，他会把整个大雍为她双手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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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寒冬，洛天歌与萧珩的婚期也如约而至。

洛府大门敞开，里边热闹非凡。府中上上下下都在为自家姑娘的婚事忙前忙后，不少与洛天歌相熟的贵人都纷纷前来贺喜。

翰林院王琛之妻王夫人早早就来到洛府，待洛天歌换上成亲喜袍时，屋中一众人的双眼都瞪大了，连嘴都合不上。

就见一美人由重瑶搀扶着，从里屋掀帘而出。她身着明黄绣着百鸟齐鸣腾图的碧霞罗衫，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屹罗翠软纱，颜似红霞衬。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愣在原地的初梅第一次见自家姑娘如此盛装打扮，眼中顿时饱含热泪，“姑娘！你太美了！放眼全天下，怕是找不到比你更加漂亮的女子了！”

王夫人拉过洛天歌的手，让她坐在自己面前，也是笑道：“可不是嘛？洛姑娘天生丽质，如今乔装打扮更上一层楼。我看啊，娶得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那晋王爷好福气！”

一众人听了，忍不住连连笑了起来，笑得让洛天歌双颊红得更甚。

王夫人替洛天歌梳着头发，嘴中一边笑着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两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她手巧，为洛天歌梳好了乌发，就见对方鬟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她见洛天歌发间还有些空，从初梅手中一篮子牡丹花中取出一朵为洛天歌戴上。

风髻雾鬓间展露一朵牡丹花，让人愈发挪不开眼。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明嬷嬷忍不住湿了眼角，“皇后娘娘若见了姑娘这般模样，一定会开心得赞不绝口。遥想当年姑娘在奴婢怀中还只是个小奶团，没想到一过经过了十余年，小奶团也变成了大姑娘，要出嫁咯！”

屋中大多都是前朝旧人，听闻此言，顿时触及过往的回忆，更是感慨万千。

朗夫人率先出来圆场道：“哎呀，今个儿可是姑娘的大喜日子！说这么沉重的事情作甚呢？在这大喜日子，咱们都得高高兴兴地送姑娘出嫁呀——！”

“可不是嘛？能娶到咱家姑娘，那个晋王爷可谓好福气。祝二位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啊！”

……

一时间，屋内又是一片喜庆的气氛。

人们都为洛天歌献上了最为诚挚的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