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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泻?

吐白沫?

这分明是中毒才会有的症状!

燕珂眸色一凛:“去看看。”

马厩那边因为狮子骢腹泻,整个马厩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其他马匹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府上负责养马的下人懂些药理,把解毒的草药捣成汁混在了草料里,只是狮子骢卧地不起,一口也不肯吃,嘴边还挂着白沫。

“怎么回事?”燕珂的嗓音跟呼啸的寒风一样冰冷。

“回郡主的话,这马应该是吃了羊踯躅(zhizhu),先是发狂发癫,跟着就会腹泻尿血吐白沫。若是羊踯躅分量足够,能要了一匹马的命。”马夫答道。

燕珂想起段曲妍骑马时,狮子骢正好就发狂了,眼神不由得沉寂了几分,她问:“这匹马还有救吗?”

马夫垂着头道:“这匹马体格好,吃的羊踯躅也不多,等它有力气吃东西了,小的再给它喂些草药,三五日就能恢复。”

“那这马就交给你看着了,若有什么差池,本郡主唯你是问。”燕珂撂下这话便离开了马厩。

回去的路上,云雀拧着眉头道:“看样子今日定南侯县主惊马是有人故意为之。”

燕珂努力回想她母妃同她说过的原书剧情,里面并没有段曲妍惊马这件事。

上午她的马车被撞,下午段曲妍就惊马险些遇害,怎么看,都太巧合了些。

设计段曲妍的,是李家人?还是另有其人?

段家这几年韬光养晦,在朝堂上并不冒尖,段曲妍因为还没及笄,如今也不在太子妃人选之列。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没有对段曲妍下手的理由。

除非……

有人跟她一样,知道未来太子妃会是段曲妍。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燕珂就觉得寒意灌遍了四肢。

她沉声吩咐:“荆姨,你带人去定南侯府走一趟,就说我在她们府上买的马,一带回府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这笔交易不做了。”

退马是假,告诉定南侯府有人要对段曲妍下手才是真。

盯着太子妃之位的可不止李家,那些躲在暗处伺机咬人的毒蛇才可怕。

燕珂便是有心护着段曲妍,手也伸不到定南侯府去,让定南侯府的人自己警觉起来才是最可靠的。

荆姨已经听云雀说了定南侯县主在马市惊马的事,也知道燕珂让她去走一趟的真正目的,她点头道:“郡主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

此时距离天黑还有一会儿,荆姨带上几个护卫便出门了。

燕珂回房后,把汴京之中,除去李家和段家之后的各大世家都分析了一遍,筛出十家实力最为鼎盛的,这十家里面,家中有适龄婚嫁女儿的有六家,燕珂便派人去暗中盯着这六大世家。

设计段曲妍的幕后之人,若不是李家,就应该在这六大世家中。

燕珂最担心的还是若幕后之人也知晓这个世界里会发生的一切,那么对她们极为不利。

目前能掌握的线索太少,燕珂也不确定幕后之人知不知道她母妃的真正来历,思来想去,燕珂还是修书一封,让海东青送信去了西北。

不管怎样,有备无患,让她母妃提防着些也是好的。

入夜后雪下得愈发大了,外面北风呜呜作响,吹得庭院中的枯树枝都断了好几根。

燕珂半点睡意也没有,她心烦的时候就喜欢自己跟自己对弈,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在她的操控下厮杀在一起,血戾逼人。

云雀怕燕珂伤眼睛,特意点了五根蜡烛。

烛光映照在燕珂那张堪称绝色的容颜上,仿佛能照出她眼中的点点寒芒。

若是在战场上就好了,燕家铁骑一向有漠北野狼之称,他们便是一口一块血肉地咬,也能撕得对方只剩一具白骨。

“喵——”橘猫在炭炉旁边趴着睡了一会儿,醒来后蹭到了燕珂脚边。

燕珂的视线落到橘猫身上,这才柔和了几分,她摸摸橘猫的头,不知是在说给猫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以前觉着战场凶险,而今才明白,最凶险的地方是朝堂。”

处处都是看不见的刀子。

*

这一夜国师府主院的灯也没熄过。

朝莲披着御寒的狐裘大氅坐在案前,要批阅的公文早已批完,他手执一卷《道德经》看得认真。

边上伺候的石竹已经偷偷打了好几个呵欠,在朝莲又一次咳嗽之后,石竹劝道:“主子,夜深了,您歇息吧。”

朝莲眉宇间也有倦色,他一手撑着头,柔软的银发用一根缀了碎玉宝石的发绳自额前松松绑住,还是有不少散落下来,垂在肩头。一双狭长的眸子半瞌,似睡非睡,睫羽在眼睑处投下一排好看的阴影。

“我不困,你去沏一壶浓茶来。”朝莲忍着倦意将手中的《道德经》翻了一页。

他不能睡,睡着了就会又穿到那只橘猫身上去。

“主子,身子要紧。”石竹有些为难。

“去沏茶吧,茶沏好了你便下去歇着。”朝莲忍下打哈欠的冲动,尽量用丝毫听不出困意的语气吩咐石竹。

石竹知道朝莲决定了的事情,是劝不动的,只得退出去沏茶。

石竹退出去后,朝莲捏了捏自己眉心,实在是困得紧,他索性打开了房里的窗户。

轩窗正对着书案,冷风钻进骨子里,瞬间让朝莲睡意全无。

只不过第二天,他就发了热,卧病不起。

*

朝莲烧得迷迷糊糊,恍惚间看到了绣着连枝花鬘的丁香色床帐,这是女儿家闺房才会有的东西。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又穿到了橘猫身体里。

在橘猫身体里,没了病痛的沉重感让朝莲久违的轻松。

只不过他穿过来的时机好像不太妙。

燕珂昨晚枯坐一夜,今晨才有了些睡意,因着之前丢了橘猫,她这次索性抱着橘猫跟自己一起睡。

眼下朝莲就枕在一个专门给橘猫量身定制的小枕头上,身上搭着薄被,因为屋子里燃了地龙,燕珂夜里盖薄被也不冷。

此刻她整一手枕着头,睡得正沉。鸦青长发一半被压在身下,衬得那张如玉的小脸愈发白皙了几分,领口的衣襟有些松散,能瞧见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瓷般的肌肤。

朝莲只看了一眼就触电一般赶紧移开视线,全身的血好像都在往脑门涌,他觉着有些热,默念着《道德经》从薄被里钻出来,想跳到床下去。

只不过他才到床边,就被燕珂揽住猫脖子,又一把带回了怀里。

“豆豆,别闹。”燕珂眼都没睁开,胡乱用手在橘猫身上摸了两下。

馨香扑鼻,朝莲算是知道被温香软玉抱在怀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感受到自己脸贴着的地方,他僵持着身形,一动不敢动。

云雀知道燕珂昨天一宿没睡,所以今晨特地晚些才叫燕珂起床。

熬了一宿,燕珂头有些胀痛,她坐起来揉着额角问云雀:“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云雀从铜盆里挤了帕子递给燕珂擦脸:“定南侯府的小侯爷亲自上门拜访,正在前厅等着。”

躲在被子里装死的橘猫听见定南侯府小侯爷几个字,从被角拱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竖着两只猫耳朵,生怕听漏了什么。

定南侯府小侯爷?哪个旮旯角冒出来的臭小子,以前怎没听她提过?

燕珂知道定南侯府来人,肯定是为了段曲妍的事,她把帕子递给云雀,自己起身穿衣:“怎不早些叫我?”

呵,这么着急,是急着见情郎?

橘猫用爪子刨了刨被面,猫瞳里暗沉沉一片。

云雀放下铜盆过来帮燕珂更衣:“小侯爷也是刚到府上,郡主您用碗燕窝粥后再过去,时间正好。”

燕珂今日穿的是一件海棠色的织锦袄,里面镶了鹅绒十分保暖,袖口、领口处则用了兔毛滚边,红白相衬,甚是好看。

这衣服是今年新做的,燕珂夸赞道:“京城的绣娘果然手巧。”

云雀蹲下在燕珂腰间系了一枚玉环,闻言便道:“哪里是衣服好看,分明是郡主好看。”

燕珂被云雀逗乐了:“贫嘴。”

朝莲印象中燕珂很少穿红衣,她好像知道自己容貌太过艳丽了,所以衣裙都是比较素净的。

他盯着燕珂身上那件织锦袄,越瞧越刺眼,燕珂和云雀的话也让他有些心烦气躁。

一件衣裳而已,主仆二人就高兴成这样?

肯定不是因为这衣裳,是因为一会儿要见的人吧!

刨了半天的被面也没人理他,朝莲自己从床上跳了下去。

燕珂坐在梳妆镜前,云雀正在帮她挽发。

燕珂首饰盒里有一对血玉珊瑚耳坠,成色跟她这件衣服极其相配。燕珂取了耳坠带上,血玉珊瑚珠衬得她耳垂格外白皙小巧。

云雀见了也连夸好看。

朝莲盯着燕珂耳垂看了一会儿,阴沉着毛茸茸的小脸移开视线,地上有个毛线团做的铃铛小球,它使劲儿挠了铃铛小球一爪,一甩尾巴背过身去。

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铃铛线球滚动的声音终于让燕珂注意到了橘猫,燕珂俯身把橘猫抱起来,轻轻捏了捏它的爪子:“豆豆今天想玩线球吗?”

不想!不打扰你见情郎!

“喵——”

一开口却是奶凶奶凶的猫叫声,朝莲自闭了。

“想玩啊,那就陪你玩一会儿吧。”燕珂把小胖橘放到地上,用铃铛毛线球逗它。

朝莲本不想搭理的,可瞧着一颗毛线球在自己眼前滚来滚去,控制不住伸出爪子去挠了两下。

该死!

这肯定是猫的习性,跟他无关!

橘猫之前后腿受了伤,眼下还没好彻底,追出去刨毛线球的时候,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因为太圆润还滚了一圈,肚皮朝上。

燕珂瞧着这一幕笑出声来,朝莲努力爬起来,躲到桌子下方不想再理她。

都怪这只肥猫吃得太胖了!

玩闹这一会儿,云雀已经去厨房把早膳给燕珂端了过来,还有一碟给橘猫吃的小鱼干。

云雀把小鱼干放进橘猫吃饭的小碗里后,橘猫却依然躲在桌子脚下,没有出去吃东西的意思。

云雀觉得奇怪,换做以前,她才端着托盘从门口进来,橘猫就已经喵喵叫着守在喵碗那里了,今天怎么有些反常?

云雀把装了小鱼干的碗移到桌子底下,朝莲一甩毛茸茸的大尾巴,迈着高贵冷艳的步伐走到了凳子底下去蹲着。

云雀不信邪,又把碗移到凳子底下,朝莲干脆跳到另一张凳子上,看也不看放了小鱼干的喵碗一眼。

“郡主,豆豆是不是病了,它不吃小鱼干。”云雀对燕珂道。

燕珂的粥只喝了一半就饱了,她走过来抱起蹲在绣墩上的小胖橘,把胖橘放到喵碗前,胖橘还是闻都不闻一下,扭着脑袋就要走。

燕珂蹙眉:“是不是厨房今天用的鱼不新鲜?”

“是今晨刚买的鱼,买回来的时候还在篮子里活蹦乱跳的呢。”云雀忙道。

燕珂也想不出是何原因橘猫不肯进食,只道:“许是现在还不饿,等会儿饿了看它吃不吃。”

时辰已经不早了,燕珂还得去前厅会客。

雪下了一夜,在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燕珂喜欢看雪,所以荆姨特意没让下人们打扫内院的积雪。

外边冷,燕珂没有带橘猫一同去前厅,云雀在燕珂出门后就把门关上了。

朝莲在门口刨了半天也没能把门刨开,他注意到一旁的轩窗,跑过去跳上窗户,用脑袋顶开了窗叶,可惜用力过猛,自己也跟着摔了出去,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坑。

朝莲晕头转向爬起来,抖了抖满身的碎雪,留下一地梅花爪印往前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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