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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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珉曦。”

江珉曦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才抬头。“在。”

“到你了。”

礼貌又疏离的助手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江珉曦起身，身旁是和她一样都在等候试镜的过了海选的人，面色自然是有些不善的，毕竟都是竞争对手。

“她不是那个《青木缘》的配角吗，怎么也来了？”

“来就来呗，反正导演不喜欢网红脸。”

“真的是纯天然没有整容的脸啊，我怎么看都不相信……”

江珉曦置若罔闻，微笑地起身走了过去，递上了资料和证明。助手看也不看的接过，这张脸只需要看一眼就无需证明她自己是谁，虽然不是什么大分量的角色却还是能有让人记住的本事。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过了海选，走到了这一步。

“听不到？”

“听不到什么？”

江珉曦明知故问地转身，那些讨论的窃窃私语没有因为她的目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看你了看你了，是不是你声音太大了？”

“看我就看我呗，我还能怕她不成，这是各凭本事的事情……”

话虽是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可是面对江珉曦的目光还是有些闪躲，如果不是因为害怕那是因为什么？江珉曦轻蔑地笑了笑，转过脸的时候满脸的平静。

“不过是些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的评价罢了，如果每一句都去认真琢磨，那我还有什么时间去琢磨我想做的事情。”

助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年纪不大，但是在这行干了很长时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是像她这样出道就有这么沉淀气质的女孩是少见的。

“导演和制片人都在，照你准备的来就好。”

助手把她带到房间，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珉曦，后者会心地笑了笑。果然人以类聚，这个导演眼光独到，助手看起来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不知道哪个鬼才导演尚未走到人生巅峰的时候，又该是什么样子。

要说见面，那倒是很久之前有过匆匆一面。

那是她参加颁奖礼的一天，她因为片场在路上耽搁了一会，眼看就要被人因为耍大牌诟病，当时的主持人也就是现在的导演，任长河。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她穿的还是戏服，不着痕迹地告诉了在场的众人江珉曦是直接从剧组赶过来的，顿时掌声雷鸣，一瞬间，大牌变成了敬业。

不过是说话的艺术罢了。

但是在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圈子里，很少有人会多说这样一句话，太多人想看太多人出丑，太多人想把太多人送下高台。

“坐。”

任长河摘掉了眼睛，揉了揉眼睛，这已经是来面试的第几个女孩子了，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了。如果不是一旁的投资人依旧兴致勃勃，可能他早就已经不知道在哪家酒馆里喝酒吃肉了。

“按照规矩来吧，试一段戏。”

随手翻到了一页，任长河看了一眼，又带上了眼睛。居然是这一场，难度可是有点大啊，剧里的女主是刚刚经受过被坏人掳走然后受到侵害，这在当时那个闭塞的时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打击是很大的。

江珉曦拿到剧本的第一时间就在暗自窃喜，这本书她这几天已经看了很多遍，那种恐惧和绝望对于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的恐惧对于她，是什么感受？

“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很快入戏的江珉曦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眼睛是满是肉眼可见的恐惧，只这一个表情就足以看出她的演技，任长河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有多么的凝重，是因为太过投入而有的凝重。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江珉曦猛地起身，做了一个关门的动作，染后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已经浑身虚脱无力，屈辱和羞耻淹没了她。

她突然想起自己过不久就要做新娘子，母亲亲手缝的嫁衣还放在床头，吃力地起身，双腿还微微有些颤抖。她眼睛突得有了光亮，像是真的看到了那鲜红的嫁衣，密密麻麻的针脚勾勒出龙凤呈祥的美好寓意。她马上就要做最漂亮的新娘子，嫁给俊生了，俊生，她的心上人，她的命。

可是，她不干净了。

该怎么嫁给俊生，俊生马上就要从部队里回来了，穿着军装。他是整个军队里最英俊的小伙子，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天天盼啊盼地等着他回家，眼睛都要瞅得看不见了。她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半个娘来看的，她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娘俩？

她将嫁衣死死地捂在胸口，早就已经红了的眼眶，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但是她还是想哭，哭她从今以后再也无法奢望的人生，她这一辈子毁了干净。

被那个畜生毁了个干净！

恨，满满的恨，充斥在眼睛。她的手上青筋暴起，纤细的十指抠着地面。她求饶没有用，喉咙喊到吐血也没有用，那荒郊野地里只有她的哭声。还有她，她的红头绳。

她连忙摸头发，头发凌乱不堪，哪里还有什么头绳？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嘶吼，痛苦地像匹小兽。

那个头绳，那是俊生专门跑到集镇上给她买的红头绳，还有红色的绒花。整个村庄的姑娘看了都要眼红，俊生是爱她的。俊生心里是只有她自己的，她笑出声，眼泪划过了整个脸颊。消瘦的，憔悴的脸颊，她已经没日没夜地工作了这么多天，只为了能够出一份力，把他们要住的新房子装修一下。

这样就能开始过上好日子了。

她要继续给俊生做衣服，她要给他生孩子，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但是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没有俊生了，也没有翠翠了，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将与她没有关系了。

她的梦想破灭了，爱情也跟着屈辱一路跑远了。

她才18岁，可是她感觉她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