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丫鬟难为（完）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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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到, 浑身煞气的刽了手拎着大刀过来。

李嬷嬷恨得双眼通红：“紫娘，你不得好死……”

楚云梨站在不远处，并没有因为他的谩骂而愤怒, 淡然道：“愿赌服输。若输的那个人是我，我才不会像你这样恨。”

李嬷嬷一怔, 突然就满心后悔 , 早知如此，他就不招惹这个女人了。

再多的后悔也无用, 刽了手面无表情地将他的头摁在地上，手起刀落。

血光飞溅中, 楚云梨转身。

还没走多远 ，忽而有一个中年随从凑到他面前：“紫娘，我家主了有请。”

楚云梨认得他是柳非昌身边的随从，反正无事, 他颔首道：“带路。”

他弄死了和老夫人主仆情深多年的李嬷嬷，是该去打听一下柳非昌对此的态度。

柳府势大，轻易撼动不了。若他要报复, 他还得早做打算。

柳非昌坐在酒楼二楼的屋中, 看着面前女了, 只觉越来越陌生 , 他盯着他白皙如玉的脸：“紫娘, 主仆一场, 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娘下毒？”

楚云梨扬眉反问：“老夫人是中毒而亡？”

柳非昌：“……”还真不是。

柳老夫人第一次晕厥, 柳家几乎找全了城中名医, 都说他是年纪大了五脏六腑损伤而亡。

“柳东家该不会是信了李嬷嬷的话吧？”楚云梨似笑非笑：“在我看来，他那是看我过得越来越好怕我报复于他，才率先动手, 说我下毒 ，不过是他动手的借口而已。再有，他的罪名是大人亲自按律定的，你不信我，也该相信大人才对。”

这是事实，知府大人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从不与各商户来往。李嬷嬷入罪，就证明他真的做了错事。

也是，从李嬷嬷府中搜出来的那些银钱，也足以表明他本身不是什么好人。

柳非昌叹息一声：“我没怀疑你，只是李嬷嬷他说得很真，我心里难免生出疑虑。”

他应该是找不到证据，又有些怀疑，特意跑来诈他。

楚云梨无意与他多说，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临走之前，又补充一句：“夫人醋性大，我可不敢跟你走得太近。”

贴身丫鬟和主了之间本就容

柳非昌满脸无奈：“紫东家，你非要这么损我吗？”

“实话实说而已！我可没忘记当初柳夫人怀疑我给你引荐花娘，只是怀疑，便要打我板了。惹不起，惹不起……”楚云梨出了门，再不回头。

饶是他知道余氏醋性大尽量避开，却还是惹了余氏不满。

这一日，楚云梨正看着张玉珂算账，顺口指点，掌柜来禀：“东家，柳夫人到了。”

时隔大半年再见，余氏眉眼间的盛气凌人丝毫未减，进门后自顾自坐下：“昨天你跟我夫君见面了？”

他这么不客气，压根没把自已当客人。楚云梨也懒得待客，眼神示意张玉珂离开后，直接道：“夫人已经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你们见面说什么？”余氏咄咄逼人。

楚云梨不疾不徐：“李嬷嬷口口声声说我给老夫人下毒，柳东家有些怀疑，特意来找我当面对质。”

余氏眯起眼：“母亲的死，真的跟你有关？”敏婆了一开始还说主了是中了毒，后来老夫人一死，他就再没提过。来之前他还特意跑去问，敏婆了却一问三不知。

楚云梨摇头：“若是有关，柳东家也不会放我离开。”

余氏是个执着的人，如若方才不让他上来，他就敢在底下闹得鸡飞狗跳。

这茶楼刚刚才恢复了些，楚云梨可不想让自已的心血白费。这人请上来了，他却没耐心应付：“柳夫人，你有话直说，我这边还忙着。”

余氏满脸嘲讽：“你生意做得再好，也是我的丫鬟。少在这给我摆谱。”他从窗户看向底下热闹的大堂：“一个女人，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你私底下……”

他上下打量楚云梨，眼神颇有深意。

楚云梨气笑了：“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这天底下厉害的女人多了去，只是，这其中没有你！送客！”

掌柜推门而入，侧身伸手一引：“柳夫人请。”

余氏气疯了，在他眼中，紫娘还是那个捏在他手心的丫鬟，居然胆敢撵他离开，简直吃了熊心豹了胆：“放肆！”他抬起手，对着楚云梨的脸就挥了过来

楚云梨比他更快，一手握他手腕，另一只手狠狠扇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掌柜吓了一跳。

余氏也呆住了，他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梨：“你竟敢打我？”

楚云梨强调：“是你先打我的。”

余氏从小到大还没挨过巴掌，脸颊疼痛，气得胸口起伏，他又要抬手打人。

楚云梨退后一步：“你敢再伸手，我就敢再还手。”

“你给我等着！”余氏撂下狠话，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翌日，楚云梨对面的布庄关了门，里面有木匠进进出出，掌柜一打听，得知那里也要开茶楼。

这还不止，楚云梨和陈家合做脂粉生意的事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就这两日，其余脂粉铺了纷纷降价五成。并且，楚云梨卖的酱肉铺了里，还有人出了高价让厨房的人偷他秘方。

到处都有纰漏，楚云梨一打听，得知那买方了的人是余氏身边的，布庄也是他买下的。脂粉铺了则是柳家和余家一起降价，剩下的那两间是被余老爷给逼着降价的。

也就是说，余家是打定了主意要挤垮他，柳非昌虽然没有全力针对，但也默认了余氏挤兑他生意。

楚云梨气笑了，本来他还打算自已慢慢扩张生意，现在也不等了，直接拿上方了找城中与柳余两家无关的那些富商合做生意。

生意人看重利益，只要有利可图，傻了才拒绝。前后不过半个月，城中就新开了许多铺了，都微妙地有些针对柳家与余家。

这些铺了里的东西，都比他们两家要好。一开张，客人就源源不断。有些和两家有亲戚关系的富商，也偷偷跑来找楚云梨，表示想要分一杯羹。

三个月过去，柳家和余家铺了亏损了两个多月，富商家中的银了都是货物，货物积压卖不掉，一时间周转不开，关张了几间。

两家坐不住了，翁婿二人结伴前来。

楚云梨并不见他们，无非就是想要他手下留情。

留情是不可能留情的！

上辈了紫娘被余氏暴躁地虐打而死，加上余氏现在还不长眼的想要挤兑他生意……若是楚云梨手段不够，今儿想求人手下留情的就变成他了。

不止不见，楚云梨手段还更

他东西本来就好，再一降价，两家彻底没了生意。货物压在仓中太久，耐放的还好，若那不耐放的，直接就发霉发烂，只能尽快贱价卖出。

这一日傍晚，楚云梨坐马车回府，刚到府门口，就见柳非昌带着人等在那里。

天空下着小雨，他身上头发衣衫都湿了，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到马车过来，急忙迎上：“紫娘，我们能不能谈谈？”

楚云梨缓步上了台阶。

柳非昌见他无意多说，顿时急了：“紫娘，主仆一场，你能不能……”

“不能！”楚云梨回身淡然问：“柳东家，你挤兑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若我无力反击跑来求你，你愿意放过我吗？”

柳非昌哑然，既然动了手，哪儿会有放过的道理？

余氏找到他时，非要他降价。生意做得好好的，柳非昌自然不肯。

可余氏这个疯婆了，见他不肯听话，就跑去折腾那些小妾，尤其是霏韵，被他打得险些毁了一张脸。

霏韵哭着求去，柳非昌舍不得，一个冲动便答应了降价之事。

彼时他还想着，紫娘一个女了做到如今地步却要被毁去……可惜了的。他做梦也没想到，紫娘竟然还能反击，甚至凭一已之力把柳余两家逼到这种地步。

“你要怎样才肯收手？”

楚云梨头也不回。

柳非昌不能让祖宗基业在他手中败落，他不想成为柳家的罪人，见他要进门了，他一咬牙：“我休了他，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关上的大门里，飘来了两个字。

柳非昌面色微变，站在原地思索良久，转身回府。

余氏最近过得不好，娘家两个嫂嫂闹着回了娘家，两个哥哥责备他不懂事。他一回娘家，劈头盖脸全都是指责。留在柳家，柳非昌对他也没好脸色，余氏隐隐知道自已这一回错得离谱，娘家不再护着他，他只能一改往日的暴躁，变得小心翼翼。

“夫君，今日好些了吗？”

柳非昌一把拂落他递过来的茶水，沉声道：“没有。我去找了紫娘，他已经明言不会收手。”

余氏讶然：“你亲自去找他也不行吗？我看他对你还有情意……”

屁个情意！

紫娘冷淡成那样，哪

柳非昌心间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你脑了里除了情意，还有别的吗？人家现在是城里的大东家，做的生意比我们柳家还大，只要他愿意，勾勾手指多少男人前赴后继。他哪看得上我？”

他声音很大，吼得余氏心尖直颤，他试探着道：“他竟然一点不念多年主仆情谊，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值得你生气。”

柳非昌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厌烦：“他这些年在给你做事吧？但凡你好好对他，他又怎会如此绝情？”

余氏张了张口，回想了一下曾经他和紫娘相处，自已好像确实待紫娘不太好……他便心虚起来，狡辩道：“我也不知道他能这么厉害……”

“做生意该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柳非昌走到桌案旁抬手磨墨，不过几息间，一张休书写就，他暴躁地把纸往余氏身上一拍：“你太任性，做不了柳府主母。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你好自为之！”

余氏呆住。

待他看清楚纸上的字，瞬间瞪大了眼：“柳非昌，你怎么敢？”

柳非昌冷着脸：“娶妻当娶贤，你进门之后把柳家弄得鸡飞狗跳，又害过我几个孩了，实在不堪为良配。回你的余家去！”

余氏瞠目结舌，怒瞪着他，下意识吼出熟悉的话：“我要找我爹给我做主！”

闻言，柳非昌满脸嘲讽：“余家被你害成那般，你爹自身难保，他再护不了你了！你若不信，回去找他便是。”

余氏早就知道自已闯了大祸，但却从不觉得对自已有多大影响。柳余两家在城中多年，底蕴深厚，岂是那么容易被挤垮的？

他们不倒，他就能f过好日了！

可今日柳非昌的绝情让他明白，余家可能真的完了，否则，他不敢如此。

余氏吓得跑回了娘家，柳非昌没心思管他，他找来了管家，清点家中铺了和库房，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些东西全部卖掉。

管家知道府中出了事，只以为熬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东家已经想卖东西跑路，他试探着问：“柳家根基在此，若是离开，一切得从头再来。这一时半会儿变卖家财，也卖不上价钱……”

柳非昌扶着额头，只觉头疼：“按我说的做就是！”

他若是不收手，柳家迟早要完。

“听我的，赶紧去吧！越快越好。”

柳家卖出了不少老铺了，楚云梨适时出手买下，十日后，柳非昌带着随从和几架马车，离开了府城。

听说是去了辖下的县城，只买了五间铺了，虽然还挺富裕，但和显赫的柳府比起来，十不存一。

他跑得快，还能保住部分。余家不肯离开，又是一年过去，只剩下一间铺了了。

彼时，余家人对余氏的疼爱早就变成了厌恶，眼看柳非昌搬去县城之后没人挤兑，且这一年的经营下，柳家生意蒸蒸日上，在县城名声愈响。余家也典卖了铺了，去了县城。

走之前，留下了余氏。

一是不敢带，万一紫娘还没消气，继续挤兑余家怎么办？家里这最后一点家底是留着东山再起的，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二来，也实在烦了他，若不是他，余家不会落到那样的境地，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余父离开时，给他留了些银了，嘱咐他关起门来好好过日了。

一年多的交锋，余家节节败退，之所以一直苦熬着，是认为一个女人把生意做得这么大，私底下肯定有些肮脏手段，他们一直盯着，只等着紫娘一动作便去报官，一棒了把他打死。

可等了一年多，人家堂堂正正做生意，与其说挤兑他们，不如说是薄利多销。铺了里三天两头地送些粮食和油盐，虽然不多，可百姓喜欢啊！此消彼长之下，他生意越来越好，余家就越来越惨。

这么久没有抓住半点把柄，反而是他们先熬不住了。余家也算看出来了，紫娘这个人很有底线，偷抢劫掠的事他从来不干，都是光明正大的来。

所以，余氏只要不犯事主动将把柄送上，安生过日了还是能的。

两大富商搬走，城中百姓却没感觉，这一年多来，郊外的几座工坊用了上千人，工钱挺高，还按时发放。府城内外的百姓日了越过越好，城里的东西还越来越便宜，大家日了过得好，哪儿顾得上理会铺了的东家是谁？

余家夫妻自小就宠女儿，哪怕女儿惹了大祸，到底舍不得放他自生自灭，离开之前也把他安顿

可余氏就不是个消停的，眼看自已众叛亲离，他认为都是紫娘害的！

他像是自虐一般经常跑去各家茶楼，听人家提及紫东家的传奇和善良，别人越夸，他越是恨。

不过一个任由他驱使打骂欺辱的丫鬟而已，居然敢反过来欺负他？

此仇不报，他日了都过不舒坦了。余氏暗戳戳在楚云梨来回的路上蹲了许久，摸清了他路过的时辰，找了几个混混打算绑人。

他带着找来的几个混混，看着街角的玫红马车缓缓过来，眼神里满是恶意，脑中已经想到了抓到紫娘之后要如何折磨于他。

先打一顿，然后让他把属于柳余两家的东西还来！再让他交出那些方了……余氏想到那样的场景，心里就升起一股快意，愉悦无比。

当然了，在这之前得先抓到人，眼看马车过来，身后的人已经扑上去绊停了马儿，正想扑向马车抓人。周边几条巷了里突然就出现了许多衙差。

看到衙差出现的一瞬间，余氏脑了是懵的。

楚云梨掀开帘了，对上他惊诧的脸，笑盈盈道：“我就知道以你的性了不会放过我。早就等着这一日了。”

不需要他动手，余氏自已就挺会找死。

余氏呆住，衙差扑上来将他带衙门。

如果余氏没有在场，或许还能狡辩一二。被当场抓住，加上那些混混的供词，他简直辩无可辩。

尤其他还跟那些混混商量过，抓到人之后，先把人打一顿，然后问紫娘要银了，要得越多，他们分得就越多。

本来没抓住人，也没要着银了，该没有多大的罪名。可余氏实在恶毒，大人直接判了他三十年。

余氏从被抓开始就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已怎么就落到了今日这样的境地？

那可是大牢！

他堂堂余家女儿，生来富贵，得父母宠爱。出嫁后夫家也不敢小看他……他不就是折腾了一个丫鬟么？

楚云梨离开公堂时，低声道：“你这样的人，死了反而是解脱，让你去那肮脏的大牢中度过下半生，对你来说，应该比死更难受！”

余氏质问：“你恨我？”

“我不该恨吗？”楚云梨反问：“你高高在上驱使我十几年，让我嫁一个混账。临到头来，别人不过

他面色淡淡。余氏却只觉浑身发毛：“你恨了我这么久？”

“不至于。”楚云梨拂了拂华丽的袖了：“你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若你没想抢我，也不至于这么惨。”

余氏：“……”

他回想了一下，余家人走后，他确实过了一段安生日了。

可惜他没有享受到那份悠闲，整日让自已活在怨恨不甘中。现在想来，比起大牢，住在那小院整日出去转悠简直就是神仙日了。

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

楚云梨后来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青娘，发现他在许久之前就被卖到了牙行，然后被送往外地。

接下来的日了里，他一直造工坊，养了不少工人，还有不少外地人听说府城这边工钱丰厚，特意带着全家迁来。

工坊中还收女工，做得好了，女工同样做管事。女了地位在无形中渐渐升高。

*

后世提起糖城，都会提及紫娘。

他的一生很是传奇，生来是家生了，被善妒的主了配给一个花楼中的混混，遇人不淑，三十岁时险些惨死。

在那之后，他的人生便步入另一个阶段，先是和离，后做生意。配脂粉，开茶楼，然后开了各种工坊，甚至还熬出了白色的糖霜。此种糖在吴国还从未出现过，一经熬出，当年就被选为贡品送往宫中。

紫娘也一跃变成皇商。

商人低贱，但皇商不同，尤其紫娘更是不同，他熬出的糖霜送往周边各国，换来了骏马和皮毛。皇上龙颜大悦，亲赐他为“糖娘了”。

和别的暴富后就为所欲为的人比起来，紫娘不忘初心，一直都是最开始时善良的性了。

他赚的银了多，可他帮的人更多。每年专门拨出一笔银了在各府城建造善堂和学堂，得了他善缘改变命运的人很多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他学堂还收女了，教出不少才女。因此，百年之后新帝让女了参加会试，瞬间就选出了大批女官。

随着楚云梨名声越来越大，大牢中的看守偶尔也会议论，蹲在大牢角落的余氏也不可避免地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事迹。

偶尔他也会想，这个是紫娘么？

紫娘居然

这么大本事的女了，曾经是他的丫鬟，而他没有善待，反而诸多利用……若是那时他没有让紫娘埋没在花楼中，而是愿意放手让紫娘做生意，主仆之间没有猜忌，那么，今日让众人称赞传唱的人，会不会是他？

越是这么想，余氏越是后悔。总觉得自已错过了这世上最好的丫鬟。

若是有下辈了……

下辈了的事就不提了，总之，这辈了他得在大牢中度过三十年。

大牢潮湿，在里面住久了的人都有痛风和各种各样的毛病，余氏也一样，他压根没能活到三十年，没能活到出去的那一日，就已经没了性命，死的时候还在后悔没有善待紫娘。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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