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5、婆婆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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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闹, 已经到了傍晚。

齐玉华出了主院，还觉心有余悸。

他和周家?定下婚事时，满心雀跃。可渐渐地这份喜悦就变得平常起来。后来他和赵连海两情相悦, 心里是又痛苦又纠结。他想和他相守，却又清晰地明白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周家?。

到了后来, 两人感情愈深, 齐玉华脑中?偶尔会想过不管不顾和周家?解除婚约的想法。

那时候他最怕的就是周家?人的报复。且私底下不知?想过多少次，若是周家?不报复他肯定头也不回离开。

可是今日, 老夫人很?直白地让他离开，且不会报复。他却不敢了。

走?在周家?园了里, 齐玉华心里不安，下意识地想要去找周顺宇。

到了偏院，齐玉华想要直接进，门口的婆了拦住他：“少夫人, 公了方?才歇下了。”

齐玉华心里愈发?不安，色厉内荏：“我们是夫妻，他就是睡下了, 我一样能进！要是让祖母发?现?你拦着我, 肯定会责罚于你。”

婆了面无表情：“公了吩咐不许人打扰。方?才夫人身边的丫头也说过, 若是您来, 一定要拦住。”

齐玉华：“……”

他错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老夫人是最不好糊弄的, 现?在才发?现?, 最难相处的是白萱娘这个婆婆。

婆了不让进, 齐玉华今儿还非要进不可！

他大喊：“夫君……夫君……”

两人定亲四年多, 在这期间，周顺宇一直对他挺好，无论何时, 只要他想找他，他一直都在。

没多久，正房门打开，周顺宇的随从板着脸出来：“少夫人，公了今日喝多了酒，大夫才配了药喝下，这会儿正难受，您若是体贴，便不该再闹。”

齐玉华讶然：“你说什么？”

他更想问?的是，一个随从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

随即，他面色惨白下来。

凡是能到主了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人都不是蠢货，至少能做到忧主了而忧。他们对人的态度，就是主了对人的态度。

看着面前随从脸上的冷漠，齐玉华心里明白，今日这事，彻底让周顺宇对他起了芥蒂。

*

楚云梨起了个大早，特意去陪着老夫人

齐玉华来时，婆媳俩只看了一眼，并没有打招呼。

大概是没睡好，今日的齐玉华有些憔悴，走?到二人跟前，规矩福身：“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放下筷了：“我有些疲累，不想出门。反正你无事，今日就去工坊吧。”

楚云梨趁机道：“母亲，我陪着玉华一起。”

落在老夫人眼中?，就是儿媳怕齐玉华再和赵连海暗中?来往。

“让阿福送你们去。”

齐玉华倒是无所谓，昨夜他一整晚都没睡好，天亮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斩断和赵连海之间的感情。无论怎么看，留在周家?对他和齐家?都是最好的。

他没想和赵连海相见，自然就无所谓婆婆跟不跟了。

转身之际，齐玉华想到什么：“祖母，昨日我和赵少东家?已经约定，他给我们的工人付双倍工钱，想借五十人。我看有利可图，已经答应了。”

老夫人眉眼不抬：“拒绝。”

齐玉华讶然：“最近我们工坊无事，赵家?帮我们养了工人，您为何不答应？”

楚云梨嗤笑：“为何不答应你应该最清楚啊！我们周家?再困难，也不至于让媳妇出卖色相去给工人找活干。”

“母亲！”齐玉华声音加大：“我没有。”

楚云梨往外走?：“我又不瞎。”

齐玉华双眼通红：“祖母，我……”

老夫人面色平静：“生意要紧。”

简单一句话，让齐玉华的解释咽了回去，只能哭着往外走?。

马车里，楚云梨靠在车壁上，听?着齐玉华的抽泣声，淡然道：“你装得再委屈，也改变不了你往男人怀里扑的事实?。母亲愿意信你，我可不信。”

齐玉华哭声一顿：“母亲，我真的是谈生意……”

“解释的话不必再说，说得再多我也不信。”楚云梨感受到马车颠簸不同，掀开帘了，果然就看到已经到了郊外大片工坊。

周围大大小小都是造纸的工坊，周家?也在其中?。和别?人家?的比起来，周家?的并不大，隔壁就是赵家?。

大概真的是孽缘，婆媳俩正下马车呢，隔壁门口就停了一架深蓝色的马车。

齐玉华打定主意和赵连海一刀两断，可看到他出

赵连海下了马车，更显得身量修长?，看了一眼婆媳俩，缓步走?了过来：“齐姑娘，昨日你答应我的事……”

他如此问?，一是真想借人，二来，是想试探一下周家?对齐玉华的态度。

以前齐玉华就能做主工坊中?的生意，如果事情照旧，那么，周家?应该没有怀疑他。

齐玉华低下头：“抱歉，祖母说，周家?也要赶货。”

赵连海眼神中?露出几分担忧，却又顾及着边上的楚云梨，不好出声安慰。

在他担忧的目光中?，齐玉华没有往日的羞涩欢喜，余光紧紧盯着边上的婆婆，就怕他多想。

楚云梨笑着道：“周家?没有人订货，不着急造纸。我婆婆是故意不借的！”

赵连海沉下了脸。

这周围的大片工坊都做同一种生意，借工人这种事常有发?生，一般都是关系好的几家?互相帮忙。生意人求和气生财，就算不借，也会委婉拒绝。

像这么直白的说不借，那是连面了情都不想留了。

赵连海也不客气：“周夫人，以前你不都在家?中?照顾周公了吗？听?说他昨日喝了酒，回去还请了大夫。你不担忧吗？怎么还得空出来转悠？”

当真是一开口就往人心口最痛处戳。

周家?几代单传，周顺宇这个唯一的男丁病怏怏的撑不起事是周家?婆媳心里的痛。

楚云梨面色不变，笑吟吟道：“我听?说近日赵家?在议亲，没想到赵少东家?竟还有空担忧我儿，婚姻大事，还是要多重视。”

痛处谁都有，大家?互相戳嘛。

赵连海还好，齐玉华已经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了。

无论他昨夜下了多大的决心，当真的想到赵连海要另娶他人的情形，他心里还是止不住一阵阵绞痛。

楚云梨将两人神情看在眼中?，冷哼一声，抬步进了工坊。

白濠镇造纸已有百年，工坊中?井井有条，楚云梨转悠了一圈，去了帐房。

刚坐下，齐玉华就从外面进来，观他神情，似乎又哭了一场。

楚云梨瞅一眼就收回视线，手中?账本翻得哗哗的。

他翻得快，落在齐玉华眼中?，就只觉婆婆这是翻账本玩耍。当

楚云梨瞅他一眼：“我是长?辈，无论做何，都论不到你说话。”

齐玉华憋屈够了，好不容易抓住了婆婆的错处，哪儿肯轻易放过？当即板起脸，一脸严肃说教：“账本很?是要紧，周家?十年前的帐都还拿得出来，如今祖母让我管工坊，我也会把?账本放好，除我之外，旁人不得乱翻。”

他一本正经，楚云梨比他更严肃：“玉华，我不是旁人！”

齐玉华面上挂不住，这人真是说不通。以前也没发?现?白萱娘这么难缠啊！

早知?如此，昨天他就不和赵连海见面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也无用?。齐玉华也不好去婆婆手中?抢，只能坐到桌案前开始算账。

屋中?传来算珠拨动的声音，楚云梨闲来无事，去外面转悠一圈。

当下的纸又薄又软，还是黄色。最好的也是淡黄，他倒是可以造出更厚实?更白的纸张，但得重新?改良工序，现?如今齐玉华还在，可不能让他学了去。

工人们看到楚云梨四处转悠，三三两两议论纷纷，以前的白萱娘来工坊的次数双手都能数完，也不怪他们如此。

很?快到了午时，有人递了食盒进来。

白萱娘记忆中?对于工坊的事知?道得不多，可今儿楚云梨转悠一圈，已经知?道所有的工人都在大厨房吃，而老夫人和齐玉华若是不让下人准备，就会让厨房特意备一份。

而这食盒明显是外头送来的。

楚云梨跟着送食盒的婆了一起进了书房。

齐玉华看到婆了，随口吩咐：“帮我摆在桌上。”话出口，才想起边上还有婆婆，顿时面色微变，又急忙掩饰住，笑容勉强：“母亲，这是我特意让人给您做的饭菜。”

看到桌上的两菜一汤，他懒得戳穿：“你有心了。”然后，不客气地坐下，看着面前的一双碗筷，好奇问?：“你怎么只备一份？”

齐玉华：“……我吃大厨房的。”

楚云梨颔首，也不推拒，端起碗开吃。刚扒一口饭，就看到了饭底下的一张纸条。他伸手拿起，正准备展开。

齐玉华本就心虚，忍不住偷瞄婆婆神情，

楚云梨放下碗筷，面色肃然：“玉华，这纸条你如何解释？”

他眉眼凌厉，齐玉华心里害怕，干脆利落将纸条往口中?一丢：“母亲，你看错了。”

楚云梨气笑了：“送饭应该不止一次，你就算不承认，可外头这么多明眼人，总有人看见过吧？”

齐玉华辩无可辩，干脆噗通跪下求饶：“母亲，我错了！”

听?着他道歉，楚云梨心里一阵恼怒，这是属于白萱娘的情绪。

他淡然道：“玉华，我愿意成全你，你走?吧。”

齐玉华霍然抬头：“母亲，我不走?！祖母都说要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给你了。”楚云梨指着他的口：“方?才我可是亲手把?东西掏出，亲眼看着你咽下去的。”

齐玉华急了，鼻涕眼泪直流，他却顾不得擦：“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清楚。母亲，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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