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海祭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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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容诩重新回到人族城池,天蒙蒙亮,结上依稀有了些人影。

街市集中在人族的领地,妖族对修炼有心得,却不如人族会做生意。不少妖族已断了血食,觉得口中清淡,就过来食些人族的吃料。

容诩至一家食嗣，倒是巧在正午时分，颇有些人流。这里整条街都是吃饭的地方，每家店不至于这么拥挤。

容诩很久没来那样热闹的地方，人们吃着食,议论着不同的话题,却一直没有说到关于鳞神岛的要事。

这或许也是这儿的禁语,当初齐姑娘这是这么把话题戛然而止，之后的内容捉摸不透。

容诩看见这里竟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端盘子，灵机一动向跑堂的要一间包房。

“客官，您是一个人？”一个人要什么包房,哦……知道了！

跑堂的露出大家都懂的笑脸：“那客官要不要请几个姑娘，这个小的在行,隔条街就是花巷，那里的姑娘个个风情万种。”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容诩说道。

跑堂的也不敢多说，这位神仙模样的公子可是怪哉，姑娘不要也不请友人相伴,一人呆一个包间里嫌钱多花不完吗？

跑堂的一下确定容诩就是妖族，除了妖族谁还有这样的雅兴？越是厉害的妖族越不用吃人，跑堂的倒也没什么排斥，别是那些长得畜生模样的就行。

不管人族还是妖族，都特别在意长相，人族其实更甚。

明知道是危险的妖族，可妖族化形后模样基本都是好的，比普通人眼里的漂亮更赏心悦目些。

他们只是厌恶圈灵妖修而已，可没管这些妖修吃不吃人。

容诩一人在独间内候菜，他点的不多，但有几份小碟水果和花生米，那是小姑娘负责送的。

那跑堂的端了热菜离去，随后步伐笨重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捧来。她年纪小力气倒尚可，还端上来一壶椰子汁。

鳞神岛盛产椰树，现天气炎热，饮酒过燥，不少店家把椰子藏入地窖给客人饮用。

“可是炎热？”容诩见女孩子满头大汗，便柔声问了一句，倒了一杯椰汁给她，“要不，你休息一会儿。”

随后，容诩一挥袖子，包房的门帘拉上了。

小姑娘吓了一看，这主儿有法力，模样也是好看得很，应该是法力高强的妖。只是突然隔绝了外面，连熙熙攘攘的声响都听不到，莫不是趁着无人吃掉她？！

见她面有惧色，容诩安抚道：“莫怕，我有些事情问问你，你要是知道，这个就送给你了。”

容诩摊开手心，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石，是自己在矿洞中修炼，顺手提炼出来的。漂亮的东西，女孩子哪儿能不喜欢，一听只是问问题，知晓自己没了危险，顿时去了惊惧笑颜展开。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你能把这些事情说给我听吗？”

“这个……”女孩子有些为难。

“你看，现在就算把什么都告诉我，也没有别人知道啊！”容诩就是认定年幼的孩子好哄，最好套话，才整了这一出。

“说得也是啊！”小女孩觉得有道理，便放开了话题，仗着这里空间封闭，把鳞神岛那遭子事儿统统抖了出来。

这鳞神岛的神祭，便是在女孩口中解开了谜团。他们的海祭，就是每年在特定的节日，把一些肥腻的牲口投入海中，喂食给利齿鱼，来表达对西殇猛的敬意。

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祭祀，祭品也是些牲口而已。

“这是不能说的事情？”这事儿太正常不过了，就算散步出去，也不会给西殇猛难堪吧！

“我也是听祖爷爷说的，虽说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但小朋友都知道的。”女孩这么一言，容诩立刻专注静候她的下一句话，“我祖爷爷把这个当故事讲给我听，说我要是不听话，就和那个小孩子一样……”

那是鳞神岛的除恶传说了，那个小孩子被抬上海岸，长老说他会带来厄运和灾难。孩子的父母哭喊着把幼子夺回，大骂长老危言耸听，一个幼孩，哪儿有本事掀起风浪？更何况这里还有大妖，还有鳞神庇护，有什么灾祸会怕？

“难道鳞神牲口吃不够，想尝尝孩子的味道？”

“放肆！”长老扬起袖子就要打那女子，被女子的丈夫截住。

“我妻子说得不对吗？为什么无凭无据，说我儿子会带来厄运，下一次你们还会说另一个孩子有厄运！”

到底对妖族有偏见，这看场的居民也怕了，怕如男子所说，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就连大妖都觉得，一个区区小孩而已，这里一众通元结丹，还能怕他不成？现在搞得人心惶惶，要是哪个出岛四处传鳞神吃童男童女，他们的名声才真是毁了。

此事不了了之，孩子活了下来。

直到孩子渐渐长大，在他十二岁时出去玩耍，被一道紫色雷电劈中，昏迷了数月。

待孩子醒来，他便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只要有一步，天色就会变化。

这一点，他的邻居也看到了，开始相信当年长老说的是真的。

在少年第二次被架上祭台，他的母亲挣脱左右的拉扯，奔上来推开两旁的人，怒吼道：“西殇猛大人神通广大，可呼风唤雨！他想天地无光挥手即可，他想要引雷还不容易吗？”

这话说的，他的儿子被雷电盯上，一出门就生异像，是鳞神特地布置的。

妖族开始不满了：“西殇猛大人会费尽心思吃一个孩子？”

“他想做什么自然容易，但他还想保全自己的名声呢！两全可不容易！”

西殇猛的神威被挑衅了两次，这个凡人女子污蔑他两次，他此时若出手，岂不是让居民更信了女子所言？

第二次的献祭，又失败了。

而没过多少，那个长大的少年被第三次献祭，那些之前相信他的人，喊着要杀死他。

那时候少年口口声声说，是倭海的濡女跑到了这儿，吞杀了不少年轻男子。

而在那一日，少年瞒着父母，偷偷跟着渔船出行，却唯有他一人归来。

他被一只黑鲲驮了回来，身上无半点伤痕。黑鲲成群，杀了不少被人们奉为神明的利齿。那些死去的利齿还死得诡异，皆是被吃去肝脏，其他皮肉完好。

“如此残暴手段的鲲，这是魔鲲啊！”长老带头喊着，其他人七嘴八舌议论，所有对少年不利的言论砸向了他。

“西殇猛大人是对的，他会带来厄运，和魔鲲勾结在一起，害了那些大好男儿！”

“是的，海祭，赶紧海祭！”

“海祭！祭奠我死去的可怜儿子！”

小女孩把杯中的椰汁喝完，抹了抹嘴道：“然后就是这样，这个少年被海祭了。”

容诩见女孩真把这当故事那般说着，他却没觉得这故事怎么样：“这件事我觉得传出去，并不会有损你们西殇猛大人的名声啊！”

小女孩连连点头：“是啊！他和魔鲲干了坏事，坏人都要死的。”

女孩本身的故事里，就没有证据说少年害了人。

“那你觉得，这少年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容诩像先生询问晚生那样问她。

“我觉得他娘是不舍得他死，因为那是自己养大的小孩，所以要护着他，不让他受伤害。但是，我爹说……”

“你爹说什么？”容诩问道。

“我爹说，少年的娘亲不识好歹，鳞神不和凡人一般见识，她还一次又一次污蔑西殇猛大人。”小女孩歪着头很不解，“哥哥，为什么大人都那么相信西殇猛？我只是听说当年帮了鳞神岛的有三个神仙，他们为什么不信另外两个呢？”

容诩笑着反问：“你不喜欢他吗？”

“不讨厌，但是我说他的全名，就会惹爹爹不高兴，于是我就不想提起他。还是哥哥你最好，我说那三个字说了好多次，哥哥都没有生气。”

容诩把水晶石给了小姑娘，小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就要离开，忽地门帘被撕成了布条，一双利爪猛然袭向容诩。

门帘被容诩下了点小小的禁制，对方是结丹妖修，破解起来很容易。只是这双利爪好生眼熟，容诩在擒住爪子的时候这么想着。

“怎么又是你？！”来人正是宁汶，他在容诩微微松手时抽出了爪子，还一脸嫌恶地擦了擦他的手，“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这等败类！”

容诩很是无语，这家伙无缘无故跑过来说他是败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败类的事情。

这时候店主一脸慌乱地检查女孩身上是否有异样，结果啥都没查出来。

宁汶回头对上店主的眼，店主立刻眼神流离。

“好个凡人，竟然戏弄于我！”宁汶张手就要指于店主喉间，这下被容诩一击打破。

“慢着，我还没问他，为何要带着你闯进来。”容诩瞄了宁汶一眼，“你竟然还愿意被他指使着过来，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我劝你还是别问了。”宁汶放了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那小姑娘聊些什么啊！就算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你也要注意一下。人家爹都以为女儿遇到了个畜生，把十岁的小姑娘关在里面不让出来，正四处求救呢！”

容诩目光斜视，瞥向那店主。店主惊出一身冷汗，抱着女儿怯生生后退，连滚带爬地离开。

“欸？爹爹你为什么爬着走啊？”

中年男子低声斥道：“都是你这臭丫头，定是偷懒不出来！”

容诩斜视的目光又转道宁汶身上。

宁汶被看得失了些底气：“你……你这样瞧着我做甚？”

容诩说着，话中有几分揶揄：“真是想不到，你也会出手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