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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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主死了，所有人头顶的石头落地。这本该是大快人心的事儿,却是谁也高兴不起来。

“翎兰之前何等人物,就为了个男人变成这样！”

“这样的女子,就算三夫四侍又如何,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吊死在一颗树上。”

“那石间羽也非惊才绝艳,苍主看上他哪里了？”

这些伤残的修者一个个回了中原，他们带了信给容诩表示致谢，想请容诩过来聚集。

只是容诩还有后事未解决，一直没有回信。此时的他，把云漠放了出来,这个让众生门熟悉的小弟子,因为翎兰的死而眼神朦胧。

他怀中那颗心脏跳动着,不知是谁的肉躯。

“你心口跳动的，本属于单愿心。翎兰死的一刹那，我可以读到她的记忆。”

云漠没有正视容诩，他有些失神地道：“那我不由自主地服从他,也是因为师兄了？”

“单愿心对翎兰有愧疚，你又对修者的处理有争执,两者结合便莫名站到了她一派。”

“苍主……确实好大手笔。但是偏偏在个人情感的问题上，变得这般愚蠢。”云漠冷笑着，终于看向容诩，“那你呢？打算怎么处置我？”

“苍主已经死了，我并不想为难你,更何况你心口还有人人敬仰的单愿心。”容诩低着头，什么时候云漠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你只要放过胡杨林的亡魂，让我为他们超度。”

云漠知道就算他不同意，容诩也有自己解决的办法。但容诩还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去赎罪：“我答应你。”

容诩和云漠回胡杨林的路上很安静，容诩也没打算直接空间转移，他给了云漠足够回转的时间。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郑蛛当年计划着什么吗？”

容诩也不想多问，有些事情，脑子想一想就明白：“无非是他在苍主的地盘守山的时候，撮合了石间羽和李湘蓉。就是为了惹怒苍主，计划着生灵涂炭，让地界重新变成恶劣的环境，到时候虫族就能崛起。”

“看来我再坦白都没用，你没使读心就猜到了。只是你没发现吗？自苍主与你等开战后，郑蛛就不见了。”

容诩：“我会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的。”

胡杨林还是那种诡异的气氛，云漠仅仅是把指尖凑近嘴唇，一个噤声的手势，这里就安静了。

随后，涌来一大片寒气，一个个完整的灵魂仿佛还像鲜活都生命，他们的眼神并无颓废，代替这些的尽是绝望。

“他们的意识没多少了，你抓紧时间吧！”

闻言，容诩运转归心决，点在所有亡魂的头顶，他们各种执念融为一体，却非复仇。

“每颗树底下都有他们的骨灰，他们的愿望是回家，回到众生门。”

加上内乱的死去，共有三百名修者。容诩和云漠一个一个挖出，这些骨灰盒是云漠挑选各种色彩晕染，即使沾上了几十年的干旱沙土，也能看清原本鲜艳的模样。

容诩：“你倒是把他们安葬得很好啊……”

不过几十年，让这些无法互动的亡灵尝到了孤独。当他们不能修炼不能说话的时候，漫无目的地在荒林中漂泊。

他们还被作为吓唬人的工作，因为死不瞑目，他们自己也不知自己有多可怕。

“你还记得众生门的路吗？”

云漠：“我不可能忘记的。”

容诩让云漠闭上双眼，随后根据云漠大多记忆，空间转换来到了众生门。

几十年过去了，云漠还是当年的模样，他一睁眼来到这熟悉的地方，却感到万分害怕。

“现在为时过早，众生门还无人出来，我就把三百坛骨灰放在这里了。”

这三百坛，每一坛都刻有各自的名字。这些摆在华丽的众生大门前，很是怪异。

“你为何躲起来呢？”容诩看着云漠缩在墙角，生怕被人发现。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云默，这片地界难有是容身之处。”

容诩知道，他是想逃避，但这样也好，现在的云默早就不适合众生门了。

容诩敲响了大门，有个门童出来迎接，见是一位修为看不出深浅的高阶，所有恭敬和崇拜都写在脸上。

容诩指了指地上摊开的一大片骨灰盒，脸色一下变了。

“莫要误会，还记得当年死去的三百修者吗？苍主翎兰已死去，我是来送他们归家的。”

“苍主死了……”门童双眼顿放异彩，他赶紧唤了其他门童，把这个消息传遍众生门的一切角落。同时，一个个修为高低不一众生门弟子前来认领骨灰。这些死去的修者，有些是他们的徒儿，有些是他们的师父，还有些是他们的道侣。

即便阴阳两隔，就算粉身碎骨，落在荒野都不如归家。

“苍主真的死了？”众生门的一个长老，年迈得快走不动路，他的眼里却是遗憾，“她原来是多么光彩的人物，这件事还是因为动了凡心，加上死钻了牛角尖，才落得如此下场。”

大善大恶在同一人身上体现，在修者千百年漫长的寿命中，他们在同一个寿命上千年的人身上，看到了从圣人变为魔头的景象。

就好像一个凡人，在几天内从大善人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凶犯。

容诩告别了众生门，后寻了云漠回去。

“你打算继续待在大漠的胡杨林吗？”

云漠低声道：“那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那里已经没有师兄弟们配你了。”

“那些亡魂平时也没有陪我，同我独自一人有什么区别呢？”云漠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倒是转到了要点，“你可要小心郑蛛了，这场灾难唯有他独善其身，他却偏偏是主导者。”

“郑蛛也是有弱点的，更何况在实力上，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容诩现在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或许尝到了站在苍主的位置。当实力强到一定程度，任何阴谋诡计无所遁形，也是苍主这般天真的原因吧！

容诩早让善于侦查的虫族去调查郑蛛，想必很快就有音讯。

果不其然，他与云漠告别后，枯荒未年就传给了他消息。

枯荒女王逮住了郑蛛，绑他的方式和绑金衡翼的一样。

知道自己逃不走的郑蛛一心求死，好在容诩及时赶来，不然就凭郑蛛说的惹恼未年的话都不知死多少次了。

“他说我们蚁族只要落单就成了傻子，蜘蛛不还是讨厌群居？单个诛杀更方便，到底是谁蠢？”

容诩摆手叫停：“可以了，我问他几个问题。”

未年立刻停止了控诉，很识相地离开，留给两人私密的对话空间。

容诩给郑蛛解开捆绑，对方也不打算逃。在胎息后期面前，他无处可逃。

“我以为我们的修为正在渐渐拉近，可不料我消失的那几年，我们的距离又拉大了。”

容诩没在意这句话，也没有被这句话影响，他立刻说明了来意：“我知道石间羽和李湘蓉是你一手撮合，我也知道你这么做上为了让虫族有机可乘，恢复当年上古昌盛时期。”

“但是……”容诩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注意观察着郑蛛的表情，“不止是虫族，所有妖族都翻不了身。”

郑蛛抬头反问：“这是为何呢？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翎兰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炼虚妖修了。翎兰是最后一位炼虚妖修，她是妖修的引领者。因为如今的天道不想给任何生灵活路，断了所有修者前进的方向。妖修本是命不该绝，但你害死了这位妖族引领者，以后妖族再也不会有炼虚了。”

但是，和容诩有什么关系呢？容诩并不是妖修啊！

这些郑蛛不是没有想到，有多少修者修为止步不前，尤其是一个大境界到头，久久不能越过。

若是一个两个，还可以讲遇到了瓶颈，但所有的修者如此，就是天意了。

“待你到结丹大圆满，你就了解了。翎兰没有植妖同胞，她能引领最近的族群，就是虫族。”

最让容诩唏嘘的，是人心易变。不论是当年善良的翎兰，还是在沧海那时候单纯的郑蛛。当一个长时间求而不得，另一个经历了生离死别，渐渐地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你说的这些，其实就算翎兰还活着，也无济于事，哪一日天道看她不顺眼，一道红雷把她给劈了，引领者还是没有。”郑蛛想得比谁都全面，天道会容忍引领者的存在吗？所以，他不可能用温柔的方式达到目的。

撮合李湘蓉和石间羽，促成李家姐妹灵魂互换，吸引修者进入绿洲为李湘窈“打抱不平”。

最后，他写了一封告知绿洲有炼虚恶妖的的信，寄去了众生门。

余思锦来石间羽这儿闹事的时候，郑蛛斩下了石间羽头颅，并交给了他。余思锦回来后，把这项功劳归于自己。

他万万没想到，这份归于自己的功劳，带给众生门惨烈至极的杀戮。那时候，他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这种“功劳”牢牢锁死在自己身上了。

郑蛛可以猜到苍主会为了石间羽失去理智，所以他一手策划了一切，把矛头针对于主要人族，随后是狼族一类的哺乳之兽。所以，翎兰对虫族，有着足够的保留，至今未伤虫族一分。

“精彩！”容诩拍了拍手，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我想问你到底是什么蜘蛛，很少见虫族有你这样会耍心机的。”

“我族不像其他蛛类会织网，凭着强大的跳跃力、疾速的身影来捕食。我们可以捕食比自己体型大的食物，甚至是同类。很多时候，我们捕食甚至不需要蛮力，即使未开灵智，我们就已经会使用策略。”

“碰到在网上等候猎物的蜘蛛，我们震动一侧的网，利用他们不如自己的视觉，让他们感知到自己的猎物入网，沿着蛛网爬过来，自投罗网。”

“原来，你们一族在没有开灵智的时候，就会耍心机了，更别说成妖化形之后。”容诩接下来也不废话，既然事实已经清楚，他叫来了毒风的族长斑珞，交友处置。

斑珞来了，却迟迟不肯动手：“那是前族长带来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动手？”

容诩道：“你不处置，那我下手。”

“不行！”斑珞直接拉住容诩，摆明了袒护郑蛛，“他是前族长的人，也是毒风的人。我没有权利，你也不能！”

“那就关他永久的禁闭吧！”出言的是灯纱，这句话看起来是退了一步，也保住了郑蛛的性命。

“永久禁闭？你们打算怎么关？”容诩却不想让步，“三百修者，还算不上那些被制成血液的，被沙尘活埋的等等！他动一动脑子，身上就背负着起码上千条人命。他现在所有的智慧，全部用来草菅人命了！”

“但是他不能死！”

容诩低了声，有些愠怒：“我把他交给你，是因为他身为毒风虫族，你是他的首领。他怎么死如何死，由你的方式来定夺，而不是让你决定他是否活着。”

见斑珞迟迟不动手，容诩抽出了魑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