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福禄街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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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街，位于梁城南侧，是全城乞丐的聚集地。

同时，这地方也是喜气洋洋的梁城最为寂寥的一条街。

城中百姓们都在准备年货的时候，福禄街上则显得无比安静，喧哗声极少。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对乞丐们而言，每逢这个时节都是一个莫大的考验。

能够抗的过去，便能再活一年，若是抗不过去，便会成为街边的一具冻尸，所以，这种时候，老小乞丐们大都会聚集在房子里聚集取暖。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冬天已经比往年好过太多了。

和往常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年份不同，今年乞丐们虽然依旧没有炭火取暖，但最起码有了得体的棉衣。

街上年龄最大的乞丐老爷爷，还买了块猪肉，说是等到过年的时候煮上一大锅肉汤，让大家尝尝。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梁王府的那位大公子。

秦安领着秦兰回到福禄街的时候，除了几个外出寻找食物的大孩子，剩下的人都聚集在福禄街街尾的一处房子里。

这处房子是整条街上唯一一座有门窗遮挡寒风的地方。

“是那位公子！”

“很大方的那位公子来了！”

“四叔、四叔快醒醒，是哪位公子！”

秦安这边刚刚进门，院子里的小乞丐们便吆喝了起来，方才还无比安静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好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哎，那不是小兰吗？”

“怎么可能是小兰，那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也是，小兰怎么能穿得起裘皮领子呢？而且，小兰可没人家漂亮。”

院子里嘈杂声四起，秦兰拽着秦安的衣角，显得很是不安。

特别是听到以前的伙伴们的议论声，秦兰更是为难：“哥哥，我、我……”

“我”了好半晌，到最后秦岚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秦安笑着替秦兰解了围：“你们没看错，这就是小兰。”

“她回来看你们了，而且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说着，秦安轻轻推了秦兰一下：“快把你准备的东西给他们看看。”

秦兰往前挪了一步，提在手里的半大盒子也出现在众多小乞丐视线中。

“这、这是芙蓉记的桂花糕，很好吃的。”

和小伙伴许久没见，秦兰显得有些生疏，举着手中盒子道：“请你们吃！”

得知眼前这个打扮的跟大小姐一般的女孩正是他们熟识的小兰，小乞丐们轰的围了上来。

秦安则看向倚着门框的刘四：“来搬一下东西。”

秦兰才四岁大，自然提不了多少重物，那点桂花糕，还不够几个孩子分的。

考虑到福禄街上的人比较多，所以来这里之前，秦安特地去了城中有名的糕点铺子，几乎把店面搬空。

刘四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就走出了房间，听到秦安招呼，这才越过人群走了过来。

“多谢公子。”

刘四朝秦安拱了拱手，态度诚恳：“看到小兰能有个好着落，我也就放心了。”

“听你这意思，似乎是觉得我会虐待她？”

秦安斜着眼飘了刘四一眼。

刘四呲牙笑了笑，没应声，出门将门外的东西一件一件搬回院子。

秦安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着被小乞丐们围在中间的秦兰，无比欣慰。

那一盒糕点怎么可能够分，不过片刻功夫，盒子就见了底，秦兰满脸笑容，只是看着空空无也的盒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秦安一眼。

“没事，这里还有。”

秦安指了指脚边，刘四也顺势道：“来，都过来拿东西了，这些都是公子给你们买的，人人有份，不准抢。”

其实早就有人注意到刘四搬进来的东西，但是秦安不说话，谁也不敢往前凑。

秦安大方归大方，但梁城之中，有的是那种明明家财万贯却吝啬无比的人，或是表面上表现的大方，但实际上却别有用心的歹毒之辈。

在街头乞讨久了，这些孩子们反而比某些成年人更懂得人情世故。

直到刘四开口，满院子的小乞丐们才围了上来。

但是和刚才不同，这一次，小乞丐们规规矩矩的，从刘四哪儿拿了东西后，会先来秦安身边乖巧道谢。

“拿了东西先去给那些爷爷奶奶们分一下。”

刘四一边往外面递东西，一边嘱咐道：“另外，这些东西不要吃完，否则今天吃完，明天可就没有了！”

随着刘四开口，一众小乞丐们纷纷应声。

“是！”

“知道啦四叔！”

“谢谢公子，谢谢四叔。”

很快，秦安买来的东西便去了大半。

刘四拍了拍手，而后转身看向秦安，恭恭敬敬的朝秦安弯腰行礼：“多谢公子！”

秦安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表示无关紧要：“你替我做事，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以援手，各有所需而已。”

“这可不只是各有所需。”

刘四似有所指，但秦安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比起与梁王周淳之流打交道，跟刘四以及小乞丐们相处，反而更轻松。

而且，秦安实在不想将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牵扯到这里。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地方倒算是一块净土。

见秦安不说话，刘四笑了笑，主动道：“真的很难想象，以前不可一世的城主府，居然在短短几日里便彻底倒了。”

两个月前，秦安还不知道梁王和城主府之间的关系，所以当时便安排福禄街上的这些乞丐们替自己打探消息。

虽然乞丐们的手段并不多，但胜在基数大，眼皮子活络，还是帮了不少忙。

之后，在梁王的授意下，沈天生主动被金吾卫带走，城主府也成为往事，福禄街上的这些乞丐们，生活也就恢复平常。

秦安知道刘四说这话的目的，只不过，和扎根梁城的城主府不同，他眼下的对手，不是这些老小乞丐们能插手的。

见秦安依旧还是笑而不语，刘四也就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兴高采烈的孩子们身上。

过年过年，虽然春节未到，但是对这些孩子们来说，今天就算是过年了。

秦兰和小伙伴笑闹了一会儿，红着小脸跑了回来，脸上满都是笑闹之后的汗珠。

秦安弯腰替秦兰擦去细汗，而后拍拍她的脑袋嘱咐了几句。

“你觉得，梁城大吗？”

这话明显是对刘四说的。

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刘四明显有些不明所以，愣了半晌才回了一声：“啊？”

“对你来说，梁城大吗？”

秦安再一次重复问题，而后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刘四脸上。

察觉到秦安的语气，刘四皱了皱眉，而后笑着摇摇头：“很小，小到足以让人忽略不计。”

秦安收回目光，看着那些小乞丐们，淡然道：“但是对他们来说，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城。”

刘四眉头皱紧几分：“公子的意思是……想要让他们离开梁城？”

“只是一个想法。”

秦安琢磨着刚刚跳出脑海的念头，斟酌着道：“我在想，能不能让他们换个活法？”

指了指那些小乞丐们，秦安看向刘四：“和现在不一样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