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北月殇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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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交加，雷电轰鸣，乌云翻滚，天像是一个魔兽，向下方的密林张牙舞爪。

林子里古树参天，枝叶交织生长，密集茂盛，从天空俯瞰，像是一株株西兰花，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但在密林的深处，旺盛的火焰沐雨燃烧。点点火星从火堆中“啪啪”迸溅出去，飞快消失，红色的光在漆黑的林中不断闪烁，像是夏日的萤火虫。

二十来人围绕着篝火堆坐着。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人低声交谈，有人埋首进食，有人盘坐修炼，也有人躺倒休息，唯独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不被火光照耀，深陷在黑暗中。

“噼啪……”

火堆里的木柴燃烧，发出清脆的爆裂声，火光摇曳，映照出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她有些急促，内心似在挣扎纠结，忽然间，她终于做出某种决定，猛地起身，向黑暗中的少年走去。其余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全都转头望去。

短短十几步，对于红衣女子来说，却不亚于攀登八千米高峰的最后一小段的，她走的艰难而缓慢。

她来到黑袍少年身旁时，脸色绯红，低头看向他，声音轻柔，道：“队长，今晚换我守夜吧！你已经连续为我们守了三天夜了……我怕你睡眠不好，状态不佳……”

在红衣女子起身走过去时，黑袍少年北月殇晨已经睁开眼睛，听完她的话，他抬着头望向她的眼睛，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睡眠很少。”

“那也不好……毕竟都三天了……”红衣女子嗫嚅着说完，又鼓起勇气道，“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守夜吧，”我的能力可以为你带来温暖。

“真的不用，而且你知道的，火焰会驱散黑暗，不利于我守夜。”北月殇晨朝她笑了笑，再次拒绝，“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听到北月殇晨一次委婉、一次直接的回绝，红衣女子只觉得身后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她无法再坚持站在北月殇晨的身旁，只能低声应了声“好”，然后快步走回篝火旁，继续维持风雨中的火焰。

眼见红衣少女被拒，四名原本就聚在一起聊天的女子立刻低声议论起来。

“不愧是北月殇晨啊，连火灵儿都能狠下心拒绝。”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狠心了，他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吧。”

“火灵儿可是火城高等元素学院的校花，而且天赋出众，是咱们蓝域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女神，北月殇晨连她都拒绝了，传出去，不知道又要引得多少人羡慕嫉妒了。”

“你们说，北月殇晨将来会选择一个怎样的伴侣啊？这世界上，究竟谁配得上他呢？”

“天生黑暗元素体，年仅十五岁的四阶的黑暗操纵者，打破了咱们蓝域有史以来的纪录，没人配得上他。”

…………

北月殇晨耳朵微轻动，将一切声音收入耳中，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内心深处却在叹息。

天生黑暗元素体，这听起来让人羡慕、向往，可对于他来说，这宛如一个诅咒，一个噩梦，是他厌恶人生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宁愿不出生！

“呼……”

察觉到内心有些失控，北月殇晨忙收敛心神，摒除杂念，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沉浸在黑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风声渐停，雨势渐歇。距离黎明已经不远，但北月殇晨从黑暗中“看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傍晚黑暗来临时，他在营地四周安插下四对黑暗之眼，分布在东南西北四角，此时营地西边有数量不少的物体在移动，才外形上来看应该是人！

“有人潜伏过来，疑似敌袭！”

北月殇晨嘴唇轻动，利用黑暗将声音传递出去，声音瞬间钻入营地所有人耳中。

睡觉的、修炼的、交谈的、进食的，都猛地起身，拿出武器，小心戒备，展出出不俗的反应能力。

“灭火！”

北月殇晨望向先前的红衣少女火灵儿，后者闻言，毫不犹豫熄掉火焰。

火焰瞬间消散，只余下雨打树叶的“啪啪”声以及深沉的黑暗。

火焰消散，黑暗来袭，北月殇晨双手轻动，黑暗像是一张桌布，被他“撕扯”下来，盖在众人的身上，掩盖了他们的身影和气息。

不多时，数十“人”从营地西边“走”来。

在场的人之中只有北月殇晨修炼黑暗元素，因此只有他才可以透过黑暗“看见”那数十“人”。那些“人”衣衫褴褛，神情呆滞，眼睛只余眼白，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死气，扭动着来到北月殇晨他们周围后，茫然地左顾右盼，似在寻找什么。

他们衣着各异，是典型的蓝域服装，衣服上残留着元素气息。他们虽然身上死气萦绕，但体内元素依然活跃，引得四周元素跳动。

“全都是三阶自由者！他们是谁？”

北月殇晨皱起眉头，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同时无比愤怒。因为无论从元素气息还是从服饰来看，他们都是蓝域人，都是北月殇晨的族人！是谁让他们变成这样的？！

北月殇晨的队伍只是一支较为低阶的探险队，前来发掘的岛屿全都是蓝域高阶强者通过元素浓郁度排查过的，危险程度被评定为四级的岛屿。

这意味着岛屿上的最强者只有四阶，所以他才能担任这支探险队的队长，可此时聚集在他们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实力低于三阶，而且数量庞大，别说四阶操纵者，哪怕五阶操纵者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他们不是全部！

在黑暗深处，有更多类似的气息在波动，通过黑暗暗流传递给他。

虽然信息不多，但是北月殇晨可以判定，这座岛屿出现了异常，被蓝域高阶强者们忽略的异常。

必须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回去！北月殇晨深吸一口气，大脑飞快转动。

几秒后，他已经思考出对策。

“一会儿所有非风、水元素自由者，与我一起杀出去。水元素自由者用记忆水幕记录画面，风元素自由者协助他们，从不同方向向外突围！女自由者们站在内圈！”

“看到”黑暗中那些“人”的数量后，北月殇晨就知道，这次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最重要的是将消息传递出去，让蓝域强者来查明真相。

这些“人”身上的异变一看就是人为的。

北月殇晨自小声名在外，又是在场实力最强者，前三天的指挥调度也让在场众人对他充分信任，因此众人听到命令后立刻照他说的去做。

“三、二、一，动手！”

话音落下“桌布”被掀开，众人的身影立刻暴露在异人们的眼中，他们的反应速度略慢，因此给了以北月殇晨为首的元素自由者、操纵者先发制人的机会。

只见在场众人或是轻舞双手，或是拿出元器，引动空气中的各系元素，五颜六色的光芒霎时闪动。

一个个熊熊燃烧，发出爆裂声的巨大火球凝聚而出，是三阶火系元术“爆裂火球”。

大地开裂，突兀地出现一个又一个下陷的深洞是三阶土系元术“地陷”。

天空中响起低沉的爆鸣声，一道道雷霆轰落，是三阶雷系元术“落雷”。

温度骤降，漫天冰刺“嗖嗖”激射，是三阶冰系元术“寒冰刺”。

众多自由者能施展的最高级别元术，顷刻间就落在近处的异人们身上，或是将他们化作火人，或是将他们劈中，甚至将他们吞噬，再没有声响传出。

可让北月殇晨毛骨悚然的是，被他们击中的异人们虽然身受重伤，却似乎毫无痛感，哪怕躯体半残，也要用双手抓着泥地，向他们爬来。

与此同时，没有受伤的异人们开始反击，元素剧烈波动，如暴风雨下的海洋。

火焰之手、神圣之光、风刃术、水瀑术。

诸多不亚于一众三阶自由者的元术席卷而来，顿时让场面混乱起来，死伤开始蔓延，惨叫声此起彼伏。

更让北月殇晨感到惊悚的是，在他右边不远处，一名雷元素自由者队友身体忽然颤抖起来，眼球上翻，只余眼白，身上也渐渐散发出死气。

有光明自由者注意到这一幕，当即释放光愈术，圣洁的光芒出现，洒落，想要阻止他的异变，但这一切只是徒然！

在场的三名水元素自由者利用记忆水幕将这一幕幕记录下来后，在风元素自由者的帮助下，乘着轻盈之风朝来时的方向撤退，北月殇晨则带领队友为他们阻挡异人们。

很快，水元素自由者与风元素自由者消失在黑暗中，被留下的北月殇晨等人则在雨夜中与异人们激烈地战斗，渐渐地，他们内心都有了一些恐惧。

异人们没有痛觉，而且数量庞大，令北月殇晨他们体内的元素之力飞快消耗，但这不足以让自愿加入探险队的众人感到恐惧。

真正让他们恐惧的是，异人们的状态像是一种传染病，飞快地影响着一位位队友，让他们变得敌我不分，心智不存。而令北月殇晨觉得手脚冰凉的是，先前撤入黑暗中的水、风元素自由者又全都逃了回来，而且只剩下两人，身上也负了伤。

这样下去不行！

北月殇晨可以接受自己和队友和自己牺牲，但无法接受所有人都死得毫无价值。

北月殇晨环顾了一眼四周，忽然咬了咬牙，大声道：“所有人聚在我身后！我给你们引路、断后！不许质疑，这是命令！你们之中，如果有任何人可以回到蓝域，请帮我告诉我父亲，让他……不……不要太难过，我死得很有价值。”

他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已经猜出他要做什么，全都忍不住双目噙泪，内心悲痛，特别是喜欢他的女生，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有任何迟疑！

“会难过吗……应该不会吧，呵呵。”

将命令下达后，北月殇晨自嘲地笑了笑，旋即闭上眼睛，体内的黑暗元素涌动翻滚，他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

此时的他，正以四阶之身强行施展六阶元术“黑暗献祭”，超强度的越阶消耗让他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紧跟着，伴随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北月殇晨站立的地方为中心，更深沉的暮色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一切重归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