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别韩兄步入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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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兄……”

满地血肉里，他的大腿根部，一片空荡荡。

韩栋元此时虚弱无比，他睁开了只眼，注视着我。

“抱歉啊，让你看笑话了……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不然我一个捍山撞便早能结束战斗了。”

我摇了摇头，又不由一笑，责怪他现在还有心思说笑。

“铁哥，韩兄的腿还能治好吗？”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我问。铁哥皱紧了眉，梁林则鸣也沉下了脸色。他们并未回应我。我知道，应该是不可能的事了吧。

“哼，断体重生之药，也不是没有……”

正当气氛陷入沉默之时，一旁忽然响起了陈拜男的声音。见我们循声望去，他抿嘴一笑，冷言冷语道：“我知道哪里有这种灵药，只要放了我，就能救你们这位朋友了。否则，我死了的话……”

还没等陈拜男说完，梁林则鸣几步就冲上去将他拎起来，几大拳头唰唰地便朝他脸上招呼，直震得空气闷声作响。梁兄怒火中烧，打了不下百拳，最后将陈拜男垃圾般一甩，瘫痪在地上惨哼连连。

我和铁哥冷眼旁观着，并未阻止，因为梁兄此番发泄虽凶残，却未用暗力，只是肉身暴打，最多让陈拜男受些皮外之伤罢了。待他出完心中的恶气，铁哥又过去审讯起陈拜男来。

而另一边，我和梁林则鸣则将韩兄安置到了另一棵大叔上藏起来。接下来的行动他无法参与了，我们也不能带着他，那些逃走的护卫队定会带人折回搜索我们的踪迹，我们索性就选择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将他藏起来。

当铁哥招呼我们下去准备出发时，韩栋元最后拉住了我的短袖衣摆。我看了看梁林则鸣，他心有灵犀地看了我们眼，而后先跳下树去，直奔向铁哥。

“姑娘……”

他倚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目光黯淡地瞧了眼自己血淋淋而空旷的左腿。尽管已经止血，但还是有不少血水渗出，他自己看不到，我却是会头皮发麻。断骨和经脉在结壳的血皮下都依稀可见。

“有点困了……”韩兄的状态愈加虚弱，“只是想最后问你，昨天你看到的，真的是她吗，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一瞬息，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现在还要问我这个，为什么偏偏要说的是这个！心惊肉跳的瞬间，我竟面不改色，立时回应他道：

“韩兄，你不是说已经看破红尘了吗，还要问她干什么。”

“你还小，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我的确是放下了，可是，除非我死了，才能真的忘记她——我感觉已经快到时候了。其实，她是喜欢我的吧。你瞧，我们青梅竹马，那年她才七岁，我才十岁，见到彼此的那一刻，我们便双双怔在了原地。那是一种仿若前世今生的错觉，是比一见钟情更刻骨铭心的命运共鸣。”

我拉起了他因为激动而显得无处安放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并未注意到我眼里渐渐湿润的情绪，但他的眼里自始至终散发着璀璨夺目的温柔光芒，仿若凝聚了他此刻所有的生命力。

他的目光并不在我的脸上，也不在昏暗无光的树冠丛里。他的视线一直追寻着他记忆里珍藏的画面，他的灵魂早已跟随着那些画面，到达了他的梦想里那最阳光明媚的青草原野上。

“七年了，我竟始终不敢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远房表妹罢了，到底在犹豫什么呢，自甘堕落的每个夜晚，她又是否和我一样，举头望着同一轮明月呢。再后来，我听说她被安排了一门婚事，和江南城的李家联姻，我无力阻止，只感到天崩地裂，鬼使神差里，我却是同意了家族里安排给我的联姻。”

“昨天是我成亲的日子，我知道她会来的，就算没有请柬，当作彼此的最后一面。当伯父伯母赶到府上，告诉我们说她被土匪绑走了去，我才真的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并不是真的要拥有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兄已经昏昏欲睡，气息微弱不可闻。他使出最后丝力气，反而握紧了我的双手，一字一词地吐出声来问我：

“她开心吗，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她笑起来最美了，比起她哭的时候。我喜欢看她笑，虽然，她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笑过。”

真不知该如何跟他说些什么，真他娘的希望没有开这么个谎言玩笑。他见我呆滞滞的盯着他沉默不语，仿佛觉得好笑，牵动了嘴角，双眼里划过几许笑意。正当我不知所措时，我听见树下面传来了梁林则鸣催促我出发的救命之音。

我将韩兄的手贴放在他的腹上，整理了情绪，正色告诉他道：

“好了，你不是想知道陈天娇昨天跟那男人过得开不开心，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对不对？我当然知道答案的，不过，你得活到等我们打败枯骨老道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我一口气撂下这些话，而后转身就顺着树干往下爬，“放心吧韩兄，我能保证的是，要告诉你的一定是件好事儿！等着我们！”

在我即将从他视野里消失的最后一瞥里，我见到的是他闭上双眼，咧嘴一笑的画面。不论他想起了什么，此刻他却是幸福的吧。

……

铁哥和梁林则鸣正站在一起说些什么，我抬脚慢跑过去，刚接近，却透过他俩的身体陡然看见了陈拜男的尸体陈倒在地上。铁哥拎着他的嫉恶如仇斧，上面还滴落着新鲜的血液。

“你终于来了，走吧，已经从这家伙口中问出了话，没想到枯骨老道的炼丹房里的确是有断体重生的灵药，真是让人意外，韩兄的伤看来是有救了。”

梁林则鸣笑着告诉我。我听着他的话，却一直低头盯着这具还温热的，但已经身首异处的身体，有点别样的情绪，一时说不出话来。

铁哥推搡着我的肩膀，将斧子挂到背后，对我说道：

“这人平日作恶多端，临死倒不亏为一条汉子，眼睛都没眨一下。明知道我们只是想骗他说出药的地点，还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我们。”铁哥对陈拜男的尸首抱拳敬过，率先就出发了。我和梁林则鸣对了一眼，随后也紧跟了上去。

断尘谷的谷口便是祭祀大会召开的枯骨道场，往里进入断尘谷后，便是之前被陈拜男埋伏的茂密参天的古树林。此刻我们三人马不停蹄，继续往断尘谷深处进击，很快就出了古树林。

然而在我们眼前，却是出现了一片浓雾笼罩的沼泽地带。

梁林则鸣跟我们说，这片沼泽绵延有两里，其中蛇虫猛兽不计其数，稍有不慎便可能死无全尸，或者掉进沼泽里溶解为养分。枯骨老道更是为这片沼泽提名曰“化尸无存大沼泽”，实在是够冷血的。

在梁林则鸣的带领下，我们沿着沼泽边缘走，沿途无人，很快就看见了有一条泥泞小道延伸进迷雾沼泽的深处，在小道路端，见到了枯骨老道亲自刻写沼泽名字的古老石碑。泥泞小路上还留着一片杂乱新鲜的脚印，显然是之前祭品队伍留下的。

本来计划中是由内应南国飞雪带我们安全地穿过这里，但谁料他居然半途跑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靠自己闯进去了。

这片大沼泽阴森恐怖，浓雾的能见度不过三四米开外，不单视觉时刻倍受煎熬，走在坑坑洼洼的湿地小道上，四周真是一片死寂，静得诡异无比，但时而从草丛里蹦出来一只青蛙，或展翅掠过一只蚱蜢麻雀，那声音又大得出奇，能直接把我绷紧的神经给震断了。

铁哥作为开元期修士，一直走在前面探路，我则被护在中间，梁兄则两手各握着一把剑，背上插着三把长剑，时刻提防着四周和身后。对了，之前在树林里，梁林则鸣就拿到了他自己的武器，整整一套五柄、黑蓝相间的三尺长剑。每一把剑都是锋芒侧露，剑柄处的蓝色宝石皆萤光淡淡，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因为进道场前所有人的武器都必须上缴，所以梁林则鸣让铁哥先携带着，藏在古树林里等我们会师。而铁哥看到押送祭品的队伍过去，却迟迟不见我们，藏好五把剑和其他准备，这才轻装上阵一路摸寻下来，不想却恰好赶到救了我们一命。

“等等，有情况。”

突然，铁哥止住我们，掂了掂右手上的黑铁战斧，自己慢慢向前靠近。我也看见了，前方的浓雾里显现了尸体，横陈在我们的前路上。我深吸闻了闻，空气中除了沼泽的恶臭，真的还残留着血腥味。

“看伤口，这几个人都是被同一个人的剑所杀。”

铁哥检查完所有尸体，站起身来，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我忽然有一丝大胆的猜测，连忙跟他俩分享道：“应该是还有人也要对付枯骨老道吧，不然怎么杀的都是护卫队的人。”

闻言，梁林则鸣倒是摇了摇头，盯着一个尸体埋在泥里的半张脸，若有所思地道：“这几个，似乎是之前攻击我们的那些人。”他蹲下去翻过尸体，挨个看了眼正脸，“真的是他们。看他们身上的剑伤，并不是通常的硬剑所能造成的，似乎是那种轻盈柔韧的软剑……”

——“南国飞雪！”

梁林则鸣和我对了眼，异口同声，同时惊道。没想到他居然没走，反而是孤身一人往这断尘谷深处跑了！也不对啊，瞬时我就暗暗琢磨，虽然他是很帅，也有些气质，有危险转身就逃，理智和心计也完美在线，按理说不应该明知山有虎偏要向虎山行呀。

莫非……他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错，就是这个！否则怎么敢和梁兄勾搭，胆大包天地准备拍一拍跺一跺脚就能让他尸骨无存的枯骨老道的屁股呢！

铁哥见我俩见鬼似的反应，便问起了南国飞雪的事，想必他到那儿之前南国飞雪已经纵身逃开了。听完梁兄的解释，铁哥居然露出些有些意思的表情。他也不多说些什么，当下就提起斧头继续往沼泽里深入。

“嗯？小子你搞什么，捡尸财？”梁林则鸣回过身来，惊道。

“嘿嘿，不好意思，勤劳致富嘛……反正他们人都死了，有些东西留在身上又没什么用处。”我抬起头来，对着梁兄笑笑。“刚才那个断头的怎么不见你搜刮？”

他没好气道，对我这个行径满是鄙夷。

“他？”我怔了怔，对陈拜男其实，心情蛮复杂的。“算了，还是第一次看人死在我跟前呢，当然不想捡他的了，免得夜里做噩梦。”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开始就正式拉开了和新手村boss枯骨老道的战斗！呃，存稿是还要打五十多章，非常刺激热血，敬请期待吧。好了，我今天也要正式开写第二卷《玉临宗风云》了，从过年前玩到现在，人懒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