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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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符，上古有言，天若有相，符在人间。

天南城素有古斋祭习惯，每年的农历五月初四，很多人都会在这天清晨，无论刮风亦或者下雨，虔诚走出城市，去往附近凤舞山上焚香向天祷告。

相符本身其实不是一个特别重大的节日，相比清明、重阳这种大节，相符比较片面，也就在金王朝南部四道零星有一些人还遵循古礼进行节日活动。

而天南城的相符街，与这节日到还是颇有渊源，很多生活在这条街道的原住民，也是每年相符节活动最虔诚的支持者。

相符街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很多古时候的东西，古色古香的建筑里，琳琅满目的神秘器物，皆是与相符节或多或少有些联系，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的李元，双目泛光，犹如发现了最稀奇的东西。

老商和舒清俊兴致缺缺，毕竟他们不像李元这种从小在笼中长大的金丝雀，今儿第一次出笼，少见多怪的样子实属正常。

不过比起老商闲情性质，舒清俊就有些着急。

身边的一老一少是真的在游玩，而他身上还有宋云交给他的事情。

“世子殿下，我身上还有王府交给我的任务，你看我们是不是快点！”看着李元又停在一家面具商店，舒清俊在一旁提醒道。

李元摆了摆手，如今的他，那里还顾得上舒清俊口中的任务。

“老哥，咱们商量一个事，在这外面，别叫我世子呢！你就和老商一样，叫我少爷就行！”手里把玩一个面具的李元，似有所悟的说道，他拎起面具，挂在脸上，又转过头冲着老商说道：“老商，你看我恐怖吧？”

老商盯着戴着面具，手舞足蹈的李元，忙点头说：“少爷，这面具戴在你脸上，简直让你更加威武不凡啊！”

舒清俊本就憋着气，现在李元的态度，他又没有辙，一时间真是欲说还休，好一副委屈的样子。

还不待他继续催促，拿着面具就奔着下一家店的李元，惹来了店主人的呵斥，“小孩，你还没给钱呢！”

那店主人本想去拽李元的后领，但是老商眼疾手快，堪堪拦下脸上有着着急神色的店主人，“没事！没事！老板，我们这些大人在这里，面具钱跑不了！”

店主人看了看老商，脸上的着急放下，伸手说道：“八个铜板！”

老商盯着老板伸出来的手板，有些难为情的扣了扣腰杆，在镇南王府，他还真没有身上带钱的习惯，毕竟看着下人打扮的他，在镇南王府的地位却是极为特殊。

“怎地？你也没有钱？”店主人貌似发现了老商的尴尬，正欲发作，老商却是连忙攀住店主人的肩膀，并用眼神示意店主人，“店家，你瞅见那个老头没，他和我们一起的，他才是家里管钱的！”

店主人看着老商真挚的眼神，半信半疑的走到舒清俊身边。

“你家小孩子拿了面具没给钱，你朋友说钱在你这里！”说完，店主人指了指已经跑路的老商。

舒清俊看了看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的老商，在看看旁边的店主人，脸上的表情之精彩，差点就要左脸打右脸了！

骂骂咧咧说“店家黑心，居然一个面具八个铜钱！”的舒清俊，忙着追上前方的李元，本以为这是结束，然而殊不知，这才只是开始！

从小在王府长大的李元，对金钱真的没有任何概念，他这一趟，又完全不知道给钱的规矩，在接下来，舒清俊差点就要疯了。

李元拿过东西，老商负责殿后，最后还是舒清俊来收拾烂摊子，本来兜里就带了一些钱的舒清俊，不一会儿，布兜都要翻烂了。

终于逮住李元的舒清俊，差点都要哭了，“少爷！你别在拿了，我真没钱了！”

李元其实就图一个新鲜劲，很多东西买了，最后都不知道被他随手扔在哪家路过的店，所以现在手里唯一的物件，只剩一个小泥人。

看着舒清俊委屈的神色，李元揉了揉手里泥人圆圆的脑袋，“这些东西要花很多钱？”

老商忍住笑，其实单单一样，并不是花很多钱，只是李元这一路走来，零零碎碎，几十样不带重样的拿，而就老商观察，这舒清俊显然也是一个不喜欢带钱的主，身上就一点碎银子，还真禁不起李元这样折腾。

舒清俊看着李元毫无认识的表情，没想解释太多了，现在还是赶快去完成任务，早点回去交差，顺便把李元送回去，到时候随便李义如何对他都好，他现在真的见到李元就头痛。

好在他们这一路折腾，已经快要到了相符街尽头。

就在李元三人进入相符街尽头一处巷道之时，街道内有几家商铺的店主人，神色明显有变化，他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仿佛在确定什么。

东南角一处卖泥人的，店主人是一位头戴蓝色头巾的老妪，嘴角有着一颗痦子，弓着背，看起来风烛残年，守在自家小货架旁边，刚才正是她给了李元那个圆圆泥人。

不过此时老妪手里对着对面一个卖布的中年汉子，比了一个手势，本就暗淡的双眼，悄然露出一抹精光。

而卖布的汉子得到老妪的手势后，他抖搂起身边一块绿色花布，挂在门头一根长杆上。

在汉子这绿色花布挂好不久后，几丈外一处鞋垫老叟，哆哆嗦嗦的开始收拾工具，嘴里碎碎叨叨道：“天黑路滑，乘早回家看看！”

老叟收拾完，老叟对面不远处，正是刚才卖面具的店主人，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覆盖上一个鬼面獠牙面具。

在相符祭典之中，这种黑面罗刹，又名夜食鬼，据说是勾魂使者。

巷道内相对昏暗，大约三个成人并肩走的宽度，道路两边屋檐延伸出来，挡住了头上大量光线，唯独中央，一条笔直的光路，直通尽头唯一门户处。

待三人走进这巷道，三人之中的舒清俊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李元倒是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样子，对手里泥人爱不释手。

仆人老商双手笼袖，比起严阵以待的舒清俊，他显得从容很多，甚至还颇为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只是藏在袖笼里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在轻轻的敲打手臂，指节跳动，不多不少，正好六下，不断反复。

老商虽然不在意，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落在李元身上。

舒清俊任务什么的，包括什么道丞妻女，他都不在乎，不过要是李元有什么闪失，老商绝对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和善了。

“老哥，这里瞧着阴森森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地方啊！”李元揉了揉自己的脸蛋，似乎是认真的说道。

处于高度紧张的舒清俊压低声音说道：“少爷，等一会儿如果有突发情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躲在我身后，至于你的下人，就生死由命了！”

李元看了看已经隐隐走在他面前的舒清俊，心里突然有点莫名感动。

“老商，你看老哥对我这么忠心，等一会儿我还真不好意思丢下他跑路啊！”李元转头看向老商道。

老商笑了笑，没搭话，他盯着舒清俊背影，然后掠过，最终落在前方尽头门户之上。

在李元三人视线前方，一道红色斑驳木门，静静的耸立在阴影之中。

门上应该贴过门神之类，不过因为年久，又因为风吹雨淋，所以早已破烂剥落，只能看到零星纸片还残留些许彩绘人物痕迹。

还不待李元他们走近，一声阴冷的笑声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笑声明明是小孩子的笑声，却又显得凄惨尖锐，犹如哭喊，让人头皮发麻，紧接而来的是几道黑色巴掌大小的黑色身影，从屋檐上跳出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四个面团捏出来的彩绘人偶。

“有意思！”李元本来胆大，尽管刚才被那笑声惊了一激灵，然而现在看清楚四道身影真面目，又是忍不住的拍手叫好，要不是老商拽在他的衣服，他非得撵上去将那几个小人拿回来。

舒清俊眉头微皱，他盯着四个挡住他们去路的彩绘人偶。

人偶大约一尺高矮，全身穿戏服，手中居然各提一件罕见的兵器，它们面容栩栩如生，此刻仿佛站在舞台上的戏剧人儿，威风凛凛。

“人偶师？”舒清俊喃喃自语一句。

这人偶师是走江湖常见的把戏，是皮影和泥人结合产物，不过因为不伦不类，所以一直属于偏门杂技，历来被皮影艺人和泥人艺人不齿。

但是随着近些年来，江湖出了一个名叫彩偶仙的大人物，人偶师才真正被世人所接纳和认识。

宋云曾说这里有自己的故友，但是舒清俊自认自己熟知的人里面，真没有人偶师的存在。

所以，眼下出现的人物，很可能是一位陌生的敌人。

就在舒清俊猜测之际，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屋檐之上，她犹如一直秃了毛的乌鸦，一双阴翳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下方三人。

“老婆子！”李元眼尖，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刚才递给自己泥人的老妪。

“小娃娃，我们又见面了！只是这次，老婆婆想要告诉你一个道理，下辈子在遇到有人随便递给你东西，你可千万不要再接了啊！”老妪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哈哈哈！”说完话，老妪指了指李元手中那圆圆泥人，道出真相，“那个泥人表面，已经被我涂上了白霜枯，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就没有离手过，相信现在毒已入体，乖孩子，放心，老婆子这毒药，比较烈，你会一点苦都不受的就死了！”

【作者题外话】：江湖路远，山高水长，书友们，喜欢的加个收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