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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湖边,碣山之上,坐在半山亭之中的李义,今儿在等着一个人,一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伙子。
任凭凛冽山风拂面的李义,眼里有着一丝感慨和触景生情。
山海湖上云波浩渺,就像自己的半世浮生。
如果可以,李义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那一袭青衫常伴身边。
半山亭前,栽种着几颗李子树,青翠满枝头,片片绿叶掩映下,可以看见一颗颗饱满的青色大李子挂在枝桠间。
青衫配青李,她最喜欢桃花,但是最爱吃的却是来至东部青云道峡州郡的青田李。
纵然多年过去,李义还是记得她的喜好。
整个天下,姿色无双的女人不在少数,然而值得被镇南王李义惦记的女人,却是唯有镇南王妃一人,如今桃花坟冢前,桃花落尽。
就在李义沉浸在昔日的某些回忆片段之中的时候,一人提刀上山来。
来人一袭灰色长衫,一根青色头绳束住头发,他手提一柄刀鞘布满斑驳锈迹的长刀,模样冷清的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然而他的身影却是又显得飘渺难寻。
就在此人现身的瞬间,先后至少不下十道身影于四周现身,他们没有上前,皆是带着警惕的目光看向来人。
李义挥了挥手,吩咐一声道:“你们不用管他,接下来,我要这半山亭前,没有任何人打扰!”
得了李义指令的王府暗哨,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人走到半山亭前,没行礼,没说话,就站在亭前的他,看了看那些李子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居然当着李义的面,走到一棵树下,随手摘了一颗李子。
在身上擦了擦的他,便是一口咬下,汁液四溅,不过应该是李子还未到成熟时节,口感并不怎么好,酸味浓郁。
“这青田李最好成熟的时节是九月,还有一个多月才熟呢!她应该给你说过!”李义看了看男人有些一言难尽的脸色,笑着说道。
男人抬头,脸上居然带着笑意,他愣是把这酸味浓郁的李子,一口口吃下,最终将果核捏在手心。
“滋味如何?”看见如此,李义脸色有些怪异的说道。
“很好!要不王爷也试试?”男人随意的坐在半山亭前的阶梯上,目光落向山海湖方向。
感受到耳畔风声呼啸,男人额前黑色发丝在风中狂舞。
这男人正是当日摘星楼前追随罗刹而去的刘钱父亲——刘华。
只是今日,刘华登上了碣山,出现在半山亭前,在王府当了大半年厨子的他,做了不知道多少只烤鸭,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李义一面。
“人老了,吃点酸的就容易牙痛!”李义摆了摆手,身披龙纹披风的他,来到男人身后站着。
“你有没有想过,王妃的死,或许与王朝有关!”刘华开口道,他这话说的很直接,也很大逆不道!
李义看了看男人背影一眼,随即又将眼光抬起。
“想过,但是至少现在,还不到清算的时候!”李义开口说道。
男人侧脸回望李义,只能瞧见老王爷半张侧脸的他,看见李义眼眸里浓重的怨恨,当然还有隐忍。
世人都只知道镇南王李义功高盖世,整个王朝横着走的存在,却不曾想暗中也有满肚子的心酸和委屈,不过到底是李义,他可以一点、一丝的都不显现出来。
“王妃曾经带着我走过南部四道大地,是她将我从黑暗之中拯救出来,否则我到现在可能就只算一个只会杀人的屠夫!”刘华道。
“她给我说过,你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你的身上有光明的一面,否则,她也不会将侠刀墨渊给你!”李义瞅了瞅男人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刀,仿佛睹物思人一般。
这柄墨渊,是曾经天刀山庄六把名刀之一,也是王妃出道江湖前十年的兵器。
侠刀,心有侠气,出刀无匹!
“好在没让她失望!”李义又补充说道。
“我想带着李元出去走走!”刘华突然开口说道。
李义本来还有一丝怀念的神色,却是霍然泛起一丝惊诧,他深深的看了看刘华,没有着急回答。
“时间不长,就五天,我想给他看看刀客的世界!”刘华说道。
“你是想将毕生刀法传授给他?”李义道。
“说不上,他天生就是一个刀种,准确来说,应该是遗传王妃的优点吧!”刘华感慨道。
“可是他是镇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李义口气有些冷。
“一个拥有绝世刀法的镇南王继承人,会不会更好一点?”刘华似乎是早就料到李义会如何说,缓缓反问道。
李义沉默,李义的内心其实早有打算,之所以再说上这么一嘴,不过是想看看刘华的决心。
“他身上有暗疾,你应该早就发现了。”李义叹了一口气,有些颓丧的说道。
“像是中毒,但是又绝非中毒那么简单!”刘华想了想说道,他也没想到,从小锦衣玉食的李元,身上居然有如此重的病患。
“的确!不只是中毒那么简单啊!”李义幽幽说道。
“或许你早就有让他跟我学刀的打算?”刘华道。
“我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其实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当年婉儿就给我说过,每一位刀客,都会比剑客更加纯粹!一旦认定某件事,绝对不会更改!”李义说道。
李义口中的婉儿,指的是镇南王妃,真名叫做林婉儿的前代天刀山庄少刀主。
“王妃如果不是太早离世,或许这片天下,刀客们的地位还会更高!”刘华似乎是惋惜道。
“是啊,要是她不死,估计有很多人都会寝食难安!”李义则是眸底含有无尽的怒火,纵然站在他这个高度,他依然还有很多无法解决的心结和恩怨。
“有我在,罗刹将没有出手的机会!”刘华似乎并不想深究王妃的死,也不想去了解李义怨恨的人是谁,他开口说出自己此行的另外一件事。
“你有多大把握?”李义问道。
“五成!五成把握是我活着回来!”刘华说道。
“那你的儿子刘钱呢?”李义没在意刘华口中的五成把握,因为他看见了刘华眼中的一丝决绝,他在跟这个世界告别。
“我想他做一个普通人!所以这些年我都刻意封住了他的全身经脉,由此他才会体弱多病!”刘华道。
要是老商在这里,听到刘华这话,一定会颇为感慨,因为他看走眼了。
老商曾经不止一次的观察过刘钱,发现对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甚至私下曾判断,此子此生绝无练武的天赋。
“我可以将他送到天刀山庄!”李义说道。
“在他十八岁前,我希望他不要踏足江湖,至于十八岁后,如果他想看看这个江湖,王爷可以替他安排!”刘华说道。
“我答应你!”李义点头说道。
似乎是想要说的都说完了,刘华起身拍了拍屁股,来的时候冷冷清清,走的时候风声戚戚。
看着刘华的背影,李义好是看到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刀,正在被拔出,片刻之间,有刀光冲天,那浩渺的云海,仿佛都被男人身上散发的刀气一分为二。
世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个武评排名第三的玄武城城主司马长空,曾经一刀破一城,然而今儿李义站在半山亭前,亲眼看到江湖第一刀客,刀气开云海!
湖心小筑,李元坐在条桌前,将食盒放在旁边的他,打量着对方,发现好像过了一年,对方这个基本没长一般。
李元这位常住湖心小筑的朋友,其实长得颇为其貌不扬。
他的五官并不协调,一双眼睛和鼻子以及嘴巴相比,显得相对小一点,明明年龄和李元差不多,却是酒糟鼻,满头长发仿佛也如稻草一般枯槁,如果不是李元知道对方身体有异样,还真就当眼前这人是个小怪物。
不过也许是从小就孤单长大的他,性格相对来说颇为温和,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身体异样,对于此也颇为坦然。
手中抚琴不断的他,侧耳倾听,仿佛在把握每一个从他指尖弹出的音符是否和谐。
李元没有打扰,他看了看湖心亭内,还有一方棋盘,上面黑白子分明,应该是一局残棋。
直到中午时分,对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才双手按弦,然后看向李元。
“今年带了什么好吃的?”对方问道。
“桂花糕,桃李酥,以及莲子花生,还有一瓶百香露!”李元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
给对方递了一块桂花糕,李元说道:“试试,我可是很喜欢这糕点!”
对方接过桂花糕,看了看,随即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片刻眼中泛起一丝别样的神色。
“这桂花糕入口便化,口感极佳!”李元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在他吃桂花糕之际,李元已经倒出两杯百香露,这是替他熬药的老先生,配合他喝药调配的糖水,滋味不错,所以李元给对方带了一点尝尝。
看着对方眼中的好奇和惊讶,李元说道:“青竹说,你要多笑!才好!”
对方捏着杯子,有些试探的说道:“你觉得呢?”
李元双手放在条桌上,盯着对方说道:“经常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对方被李元如此盯着,似乎有些局促,“可是我笑起来很难看!”
“那是你自己认为的,笑不是为了别人,而是发至你的内心!”李元起身,走到围棋边,手里拨弄一颗白色棋子。
对方也来到棋盘边,“你玩围棋?”
“不玩!我师父说我心性未定,玩这东西,纯属不搭边!”李元说道。
“要不试试?”对方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看着教李元下棋的公子,这边守在竹林边缘的两位老人,眼中似乎都有一丝别样的感情在流淌。
【作者题外话】:江湖路远,山高水长,书友们,喜欢的加个收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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