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父女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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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撇过头，看见自家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在他身边，他轻咳一声，随即说道：“今儿场面特殊，你就不收拾一下就出来了？”

在李义身边的李元，只是简单的收了收脑后的黑色秀发，都没用玉簪，而是用的一条浅蓝色发带，身上内着一件浅黄色内衣，外面套了一件宽敞外套，不知道什么原因，衣服带子都还没系上。

李元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眼瞅着快要赶不上了，所以便宜行事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阿三和白杏儿等几位侍女站在一起。

现在阿三的生活，比起愁云客栈来说，的确是好过了很多，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住的，档次都翻了好几倍，最重要的，这里山珍海味，管够！

受了那么几天罪，鬼门关前遛弯这事换来的，就是如今这般安逸生活。

按理说来，这种场合，怎么都会露一头的老商，却是没有瞧见人，如今多了一个陌生的老妪，身穿一身深蓝色长衫，手边杵着一根拐杖的她，目光一直落在李元的身上，笑眯眯的双眼里，全是骄傲和欣慰。

湖心小筑的纳兰慈，在李元醒来后，一直守在院子里的老太太，第一时间上前检查他的情况。

服下特别药物的李元，如今体内情况基本上都被调理通畅，那些类似蜈蚣状的斑纹早已褪尽，只不过由于旧疾犹如飓风过境，既是如今已经消散褪去，可是李元大大小小的脉络终究还是犹如重灾区，狼藉一片。

其实当下的李元并不适合抛头露面，在院子里静养才是正确一途。

只不过整个镇南王府，能管的住李元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一个天天待在阁楼里，一个又是早早的在王府门前候着，所以才有了李元出现在李义身边的一幕。

还是第一次看见天可汗的李元，倒是没有被天可汗强壮的身材吓了一跳，反而是对他身上各种刺青图腾吐槽起来。

“雪见，你爹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李元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雪见脸上有着一丝不好意思，其实她内心也有些发怵，实在是从小在镇南王府长大的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人儿，而这个人还是她爹。

一旁教习嬷嬷听见这话，脸上当即有着不悦的神色，不过或许是因为镇南王李义在场的缘故，没敢再多显露分毫的她，低头给雪见解释。

“雪见公主，可汗脸上的刺青，其实都是我们圣族的各种图腾，代表了我们的信仰和祖先的庇佑！”

教习嬷嬷的这话声音说的并不低，估计也想从侧面替世子李元普及一下知识吧。

然而李元虽然不断点头，可是嘴里的话却是越来越扎心，“跟王府地牢里死囚一样！还能得到庇护？”

这话一出，雪见身边几位南蛮那边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可算是侮辱他们的天可汗，唤作金王朝，那就是对唐帝不敬，光是这一条，就勾杀头了。

不过作为李元的老子，李义无声的笑了笑，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李义很好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就在李元这边吐槽调侃之际，南蛮天可汗已经来到镇南王府门前。

多年互为对手的两人，镇南王、天可汗，如今面对面站在对方面前，起初脸上皆是毫无任何情绪，几息后，镇南王李义主动说道：“我代表我们陛下，欢迎你来到镇南王府！”

天可汗嘴角微微提起分毫，“感谢唐帝的大度，也感谢王爷的善意，让我可以有机会见见我的女儿！

李义没有回话，他目光落向黄金战兵身上，看着这一群身披金灿灿战甲的南蛮人性杀戮机器，李义眼中其实是有一丝特别的情绪的。

南蛮一王帐，六部，战力其实一直都有，而其中最让人忌惮的，就是号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黄金战兵。

无论是当年，还是未来，李义都能感觉到，这黄金战兵，将会是他一直都需要提防的存在。

天可汗目光掠过沉默的李义，在路过李元的身边的时候，他多看了身高不过才到他肚脐高度的李元。

在这种场合，站在李义身边，即使李元并没开口，即使李义并没有介绍李元，天可汗也猜到了李元的身份。

不过从李元的目光里，天可汗看到了一丝不太理解的恶趣味，眼前这个九岁的孩子，胆子挺大，居然一直盯着他脸看。

天可汗要是知道李元内心现在的真正想的是“刺这么多东西在身上，脸上，不疼嘛？”这些事，估计会当场愣在原地。

不过除开李元眼中的那缕恶趣味的目光，李元今天的打扮，倒是并不多么正式，犹如一个刚刚睡醒的大少爷，不顾及丝毫社交场合礼仪那种，如此倒是让天可汗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李义的儿子，教育的也就马马虎虎了！”天可汗心中忍不住想到。

在路过李元以后，天可汗终于看到了自己女儿雪见。

两父女九年后的第一次相见，并不多么感人，相反，天可汗还从自己女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迟疑和抗拒，一丝没来由的心疼感觉，在这个南蛮之主的心中荡起。

当年男人亲手抱出去，襁褓之中的孩子，如今已经小荷已露尖尖角，丫头长得很像她母亲多一点。

见到天可汗，教习嬷嬷明显神色激动，多年王府的生活，让她对家乡思念异常，见到了人主，眼泪汪汪。

“奴婢参加可汗！”教习默默连忙跪下。

天可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这些年，委托你们照顾雪见公主，让你们受累了！”

眼下的天可汗，脸上柔情洋溢，仁慈异常。

看见如此，雪见仿佛才能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父汗！”

天可汗闻言，笑了笑，他大手就要去抹雪见的脑袋，然而雪见的表现，却是有着一丝慌乱和躲避，的确多年未见的父亲今儿终于见到，然而雪见心里是有一些不太适应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父女之间的那种尴尬，李元居然屁颠屁颠跑到两父女身边开口说道：“雪见这些年很想念你，你这当父亲的，有点失败啊！”

李元这话说的很直接，而且毫无遮拦。

就在他说出这话瞬间，大理寺、太常寺两位大人，王弼新、顾苓戚两人脸上当即挂着一丝惊骇。

而不远处的李义则是有些头大，这小子的嘴巴真的太敢说了！

作为当事人的天可汗，本来也有一丝惊愕，随即却明白过来，“雪见为两方和平，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这说起来，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败啊！”

李元点了点头，仿佛是一个小小先生的他，深以为然的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罚你接下来背着雪见进入王府吧！”

“这可万万使不得！”还不待天可汗表态，一旁的教习嬷嬷却是抢先说道。

作为南蛮的九五之尊，天可汗岂可做这种荒唐事？就算雪见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行。

然而李元脸却是霍然一变，“人家两父女的事，你个当奴才的插什么嘴，嫌命长？”

教习嬷嬷就要和李元据理力争，场面一时间有些变味，本来毫无波澜的一场见面，眼下居然愣是被李元弄得有些剑拔弩张。

王弼新、顾苓戚站在李义身边，一副哀怨的神色，就差要跪在李义面前，让他不要在让世子殿下说话了。

然而天可汗却是真的照做了，他并未管这个场合是怎样的氛围，弯腰蹲在雪见面前的他，柔柔的说道：“这又有何难？”

雪见有些迟疑，她看了看天可汗，又看了看李元，当下的雪见，信任李元的程度，居然还要比信任教习嬷嬷的程度深。

而蹲在地上的天可汗则是将这一幕暗暗的记在心里。

当看到雪见爬上天可汗的背，李元拍了拍天可汗的肩膀，“这下才有做父亲的样子！”

不知为何，所有参与今日这场会面的人，突然觉得小小的李元才是今日这场会面的主角一般，毕竟他三言两语可做了两件很了不得事，其一是敢当面说天可汗的不是！其二是让天可汗大庭广众下弯身背女儿！

当然，在所有人对李元所作所为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作为镇南王的李义，却是将天可汗行为看在眼里。

对于这个今天是客人，过去和未来皆只能是敌人的人，心中则是感慨道：“和我斗了这么多年，的确有非同之处，不能小觑！”

有李元带路，李义从旁指引，背着女儿雪见的天可汗，正式踏进镇南王府。

当夜，镇南王府给天可汗准备了一场颇为盛大的晚宴。

天可汗的到来，从一定程度上让天南城变得热闹起来，大街小巷皆是在讨论这位南蛮之主为人如何，当然，在这其中，也会有国恨家仇被翻检而出，很多老人，眼中含着热泪的看向镇南王府方向。

毕竟昔年的一场场大战，王朝南部大地之上，十室九空的场面，至今都让人胆寒和心疼。

“镇南王李义，到底是忘了那些战死的英魂？还是忘了南蛮贼子对我们的伤害？”有人在哭诉，应该很愤恨这一次镇南王府接待天可汗一行的行为。

“血已冷！仇恨泯！家国恨，犹未雪！”有老学者，在学堂上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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