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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暮黎若知道年江春的药里被人另作了手脚,绝不可能放那人走。
好在善水手到病除,一瓢井水就让易锦从昏迷中醒来,简直是神乎其神。
年江春看自己心仪之人睁开眼睛,却不敢上前半步,一是愧疚,二是忌惮。
如今她怕死了这个“没用的女人”。
她就像一头充满力量的白毛野兽,连每根手指关节都那么强悍。
只要她想,即便沉着眸子不说话,也能给人十足十的威胁感。
篝笼上铺着硬竹席,竹席上又铺了层软草席,年灞泠静静看着被移到草席上的夜梦天,许久才转到年斐然被剥了皮的恐怖脸庞上。
她在等善水道长忙完,给这不甘平庸却总也改变不了自己平庸头脑的大哥看看。
善水道长在调整炭火,并将手搁在竹席下方感试温度,以免三个仍处昏迷的人被烤焦。
易锦依然躺在最边侧。
他的脸上一片赪霞之色~~如果体内的蛊真能被炭火烤死,那他就自由了,也可以……
目光偷偷瞄向金暮黎,脑中一片旖旎。
金暮黎正蹲身学善水试火温,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好像是怕以后再遇到难解之题,能自己使用这个法子。
制作伞面的宽幅防水布被撑起,被炭烤的四人隔在方形大帐中,帐内渐渐生热,易锦开始冒汗。
善水已经出去帮年家大公子诊脉,之后先开药,再施针。
年斐然那种情况,只能靠养。
善水的药只是减轻他醒来时的剧烈疼痛感,并不能让脸皮复原。
古道热肠的道医两头忙,即便年江春搬来椅子,他也无暇闲坐。
金暮黎一直跟着学习探查温度、调整炭火。因她始终待在布帐内,没有出去看善水如何诊治年斐然,大冷天的,竟热得满头汗。
这四面带顶的布帐在炭火的持续烘烤下,就像干蒸桑拿。
善水见火候差不多了,让易锦改仰躺为俯卧,并在其后腰各处施了针,要将受热躁动的草木蛊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免得它为躲避高温而到处乱蹿,不易杀死。
易锦歪头趴着,腹部紧贴被烤得热烘烘却不烫皮的草席,既忐忑又紧张,还充满希望。
金暮黎摸摸他汗潮潮的脸:“别怕,此法若不能让它枯萎死去,便当是烤回火,洗回澡,没什么的。”
易锦勉强一笑:“嗯。”
他也知道善水并无十成把握,是他自己愿意试。若无效果,不能怪人家医术不精。
金暮黎又何尝不希望这次尝试能成功,毕竟她觊觎易锦的劲瘦腰身已经很久了。
易锦热得两赜通红,闭着眼睛微微喘气:“姐姐,我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金暮黎连忙唤请道医善水。
善水疾步走进布帐,把脉查探:“开始起作用了。草木蛊受不了大热,正在翻滚。锦公子,接下来会有些疼痛,你得忍住,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激怒它,时不时折腾你一下,让你痛不欲生。”
“好,”易锦咬牙,“我能忍1
善水却面露担忧之色,看向金暮黎:“金姑娘不可用灵气助力。”
金暮黎点点头:“多谢道长。”
他若不提醒,她还真打算这么做。
善水想了想,返身出去取了个原色木片进来,塞到易锦嘴里:“咬着。”
金暮黎脸色一变。
居然用木片防止易锦咬到自己舌头,这弄死草木蛊的过程该有多疼!
善水想得周到,将时间拿捏得也很准,易锦咬上木片没多久,腹部便疼痛起来,且痛感随着炭火的温度调整,草席越来越热,而逐步加剧。
金暮黎见他蹙着眉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渐从额头和鼻尖滴滴滚落,却咬紧牙关,半声不吭,不由心疼至极。
可又不敢去抱他。
他的背部腰臀扎了一圈用来封锁草木蛊的长针。
易锦疼得大汗淋漓,却不能动,金暮黎也不能给予拥抱类的安慰。
她蹲下身,一边用手掌裹住他握到发白的拳,一边为他擦汗,心疼之色半点儿不敢露在脸上,也不敢开口说话。
易锦却感受到她的鼓励,感受到她无声传递的力量,明明痛得快要昏厥过去,却还勉力扯了扯嘴角。
最不喜汗腻腻感觉的金暮黎抬唇在他额上亲了一下,之后,还是直视他的眼睛道:“锦儿,你可以的,我家锦公子是世上最坚强的男人。”
她的声音不温柔,不轻软,却充满力量,是易锦正需要的力量。
易锦咬着木片,带着难熬的痛苦神情冲她笑了笑,随后面皮狠狠一皱,更大的汗珠淌落。
草木蛊犹如濒死的泥鳅离水的鱼,拼着力气不停挣扎,哪怕是去鳞挖鳃下了锅,也要狠狠扑腾报复一下,将那滚烫热油溅到人脸上。
善水没再离开,他频频试温,不断为易锦把脉,密切关注他的反应。
“锦公子虽然刚及冠,意志力却超过所有同庚人,”善水动容道,“精神力如此强大,不愁打不败草木蛊,只要再熬一熬,忍一忍,必让它枯死毙命1
这话听在易锦耳中,又多了几分坚持,即便喉间终于忍不住逸出声音,眼前阵阵发黑,也死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金暮黎心疼得无以复加,直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却强忍祝
“坚持,锦儿,你行的1她极力控制着,让声音沉稳冷静,“最后关头了,你一定能挺过去1
易锦没有力气抬眼皮,那被拼命压制的低低痛吟就是他的回应。
“锦儿是人,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绝不会跟个恶心玩意儿低头屈服1
金暮黎见善水将炭火拨大,又看她一眼点点头,便明白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包着易锦拳头的手心和语言同时加把劲儿,“我们一定要把它弄死,夺回属于我们的幸福1
易锦眉头紧皱,闭目喘息着,像在笼中拼命战斗、哪怕伤痕累累也要找到突破口的困兽。
“啊1他突然张开嘴,抬颈仰脖地大叫一声。
木片掉落在地,他的脑袋也往下软软一耷。
金暮黎反应迅速地伸手接祝
善水头上渗着细汗,他弄弱炭火,便为易锦把脉。
金暮黎蹲着没动,紧张地看着,待他一松手,便急切问道:“如何?”
善水露出欣慰笑容:“恭喜金姑娘、锦公子,草蛊已死,没事了。”
金暮黎激动地放开易锦已松散的拳指,抓住他的手腕道:“谢谢你!谢谢善水道长!这份大恩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定会竭尽全力帮忙1
善水之前就被她无意撩拨,此刻被她抓着手,更是面红耳赤,想抽回去,又怕对方反而看出什么,楞是烧着耳根不敢动,直到她自己放开,才被蛇咬般迅疾缩回。
他不敢再看金暮黎,更不敢透露自己是被虚静道长带来的。
夜梦天、兰尽落、昱晴川陆续苏醒,见自己所处环境,愣怔许久才明白怎么回事。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年家姐妹俩一直没敢出声打扰,直到他们三个下了篝笼席榻,带着浑身湿汗掀开布帐出来,才齐刷刷望过去,随后又急慌慌垂下眼帘,年灞泠饱含歉疚与苦涩道:“夜公子,对不起……”
兰尽落道:“其他先别说,赶紧着人烧水给我们洗澡才是第一要务。”
“已经听从道长吩咐烧好了,我马上让人拎到房里,”年江春忙道,“耳房厢房都备了浴桶,你们随便去哪一间。”
说罢,便跑出去叫人打水。
金暮黎听着帐外动静,没说话,只将最后痛昏过去的易锦紧紧抱在怀里,按照善水的叮嘱,静静等他自己醒来,不给他灌输灵力。
易锦开始睡得很沉,后来才开始做梦,梦境由坏变好,快醒时,居然轻笑着低唤金暮黎:“姐姐……”
听着他的干哑梦呓,看着他的满足笑容,金暮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易锦睁开眼时,金暮黎正俯身亲了他的额头,又来亲他的唇。
抽干的力气通过睡眠休息,已经补回很多,易锦被心爱之人主动送来的吻诱惑,抬臂将她一把抱祝
可在大量出汗的烘烤下,他的嘴唇严重缺水,金暮黎并没有任他继续加深这个吻,而是把人捞起来道:“先喝水补充水分,再去泡个澡洗去汗渍,换身干净衣服后吃饭。”
易锦舔了舔唇,果然干裂得厉害,有些起皮,便也不急着纠缠。
何况汗湿的衣衫贴在身上一片粘腻,很不舒服,必须先沐裕
马匹和行李已被年灞泠着人取了过来,夜梦天三人洗白白换了干衣裳,静坐厅中,谁都没说话,直至易锦睡醒后,和金暮黎分别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回屋来,才打破寂静,却是兰尽落先开的口:“我需要一个解释。”
易锦的头发还湿着,即便擦过,也依然有水滑下浸潮衣衫。
金暮黎将雪丝挽到头顶用干布包起,用另块长形棉布巾将易锦的黑发好一番拧绞搓揉,听见这话,便淡声道:“人跑了,问谁去?”
年灞泠欲言又止。
夜梦天看向她,眼神里有丝不想藏的鄙夷,且目光根本不愿在她脸上有片刻停留地扫过就走:“为何下药?”
年灞泠面色一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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