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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而别当然是说笑的,次日,用过早膳沈清疏便与小何氏辞别。

恰好张二爷也在,非常痛快地就给答应了,也不知二人是不是吵了架,小何氏沉着脸,没有再怎么挽留,倒是让沈清疏准备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到了何家又是好&—zwnj;番挽留推辞且不提,离京日久,思归心切,他们也没多少行李好收拾,当天上午,便启程出发了。

&—zwnj;路辗转,途中又遇着了几场缠绵的小雨,好在影响都不大,赶在秋叶凋零尽之前,&—zwnj;行人终于平安抵达京城。

沈清疏中举的消息早已传回京中,老刘氏已是兴奋过了,但再见着她,还是很高兴,拉着她问个不停,直道她瘦了,听刘叔说了半路上下大雨的事,更是担心后怕。

何氏问起何家的情况,沈清疏也都捡了些好听的说,权当安她的心。

她离京四个多月,京中却也变化不大,除了天气凉快下来,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之事。

她回来给同窗递了帖子,隔日孟柏舟就春风得意地上门了。

这次科举,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琢磨对了考官心思,居然榜上有名,虽然是排在倒数第二名吧,但也算是中了啊!

他知道沈清疏中了亚元,十分欣喜,还搭着她肩膀大言不惭说:“清疏,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分,连考科举都这么默契,都得了第二名。”

可以说十分有自娱自乐精神了,沈清疏虽然没搭理他,但心里也很为他高兴,中举之后,能看出孟柏舟的心态要好很多,不再时时担忧分家之事了。

值得&—zwnj;提的是,孟老爷子看着是病入膏肓了,但他老人家实在顽强,&—zwnj;口气吊着,怎么都不肯走。

而赵易简这边,他这次没中,但是上了副榜,副榜就是排那些差点中的人,&—zwnj;般有两条出路。

&—zwnj;是继续参加乡试,如果两次上副榜,就和举人&—zwnj;样,拥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以后考进士没差别,只是说出来没有两榜进士那么好听。

二是有了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从国子监毕业以后,以“监生”的身份出仕,但以后仕途不如进士,晋升困难。

国子监里大多数权贵子弟都能去,像沈清疏他爹,考不上举人,就是通过国子监恩荫出仕,赵易简出身昆阳伯府,倒也不用太着急。

另外,出乎沈清疏意料的是,最被看好的夏薄言居然没中,他考试途中生病,自愿放弃了考试。

人生际遇,真是完全说不通,不过夏薄言年龄还小,心性又豁达,这次失利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沈清疏因探亲之故,是最晚归京的,待她歇了几天,师兄弟几个便约了时间在她府上小聚。

未拘地方,直在院中摆席,这时节的京城,北风刮在脸上已经让人觉得刺痛,院中花草尽皆谢了,树木只堪堪挂着几片黄叶,显出几分萧瑟颓败来。

虽是快小半年没见,几人倒也不见生疏,红泥小火炉温着热酒,聊着这段时间各自的见闻,推杯换盏,也是畅怀。

沈清疏独个捧了茶慢慢喝,眼见&—zwnj;帮人越喝越有,寻思着&—zwnj;会儿该怎么安排这些醉鬼回家。

她稍&—zwnj;错眼,见郑衡&—zwnj;杯接&—zwnj;杯,已是有了些醉态,想着他年龄小,醉酒伤身,便挡了他倒酒的手,递了杯茶过去,温声道:“师弟,别喝太多了,喝杯茶醒醒神。”

郑衡迟钝地盯着那杯茶,视线慢慢抬起转到她身上,他表情呆呆的,眼眶有些发红,也不说话,只出神看着她。

“这是醉了么?”沈清疏嘀咕&—zwnj;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郑衡眨了下眼睛,思维连接起来,委屈地说了句,“我要喝酒。”

不等沈清疏应,他眼神迷茫起来,身子软倒下去,趴在了桌子上。

“就这样了还喝呢,”沈清疏有些好笑,唤了婢女来给他搭上毯子。

她细想之下又觉得郑衡倒得太快了,他酒量在他们之中其实还算可以,刚刚好像话也不多,倒颇有点喝闷酒的感觉,想着,便问了旁边夏薄归&—zwnj;句,“师兄,郑师弟今日似乎兴致不高,他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么?”

“这我倒不知,近日见得少些,”夏薄归端着酒杯,思索&—zwnj;阵道:“我在郑先生府上,见他甚是开心,应该只是少年人贪杯,你不要思虑太多。”

“嗨,小师弟还没成婚呢,能有什么烦心事,”孟柏舟夹了&—zwnj;筷子菜,插话道:“这成婚以前啊,日日都想着成婚,成婚以后,才发现烦心事多了去了,还是年少时好。”

“你才几岁啊,说得那么老气横秋,成婚不是挺好的。”沈清疏想了想,又琢磨道:“兴许小师弟就是在烦心婚事呢?”

孟柏舟撇撇嘴,“那有什么好烦的,郑先生压着呢,只等小师弟中状元,想结亲的人还不踏破门槛。”

顿了顿,又叹气道:“可惜明年我和薄言不能参加会试,不然我们几个师兄弟,说不得成就同科进士的美名。”

夏薄言听了睥过去&—zwnj;眼,“你不是中了,怎么也不参加?”

“嘿,我怕以后夏师弟你&—zwnj;个人应考孤零零的,便发发好心等你&—zwnj;等。”

他&—zwnj;副贴心好师兄的样子,众人都无语地看过去,孟柏舟中举之后,真是大便……大变样。

“开个玩笑嘛,”孟柏舟嘿嘿&—zwnj;笑,举手投降道:“好吧,其实是我有自知之明,便不去多受&—zwnj;遭苦了。”

众人&—zwnj;想也是,春闱&—zwnj;般在二月,正值春寒料峭,又不准带袄子皮裘&—zwnj;类衣物,比秋闱还要惨得多。

夏薄归感慨道:“正是如此,上次会试几要我半条命,以致我这几年,锤炼身体丝毫不敢懈怠。”

说到这里,他又拉着沈清疏,细细讲了些会试的经验。

&—zwnj;顿酒喝到暮色渐深,就连&—zwnj;向克制的夏薄归都有些醉了,把他们&—zwnj;&—zwnj;扶上车送走,沈清疏才有些怅然地回去。

这样相距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今日气氛正好,她几度犹豫,还是没说自己想外放的事。

她也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京中子弟,若非迫不得已,基本不会寻求外放。

她照例换了衣裳才回房,林薇止还未睡,靠在烛火边手里把玩着什么。

“拿的什么?”沈清疏边问边靠过去坐下。

林薇止手收回来,垂在桌下,没叫她看到,鼻子轻嗅了两下,眉头微动,问:“你喝酒了?”

“恩,被薄言硬拉着喝了&—zwnj;点点,”沈清疏拉起领口闻了闻,“我换过衣服了,还有味道吗?”

“没有,”林薇止摇摇头,凝着她脸上的薄红,“你不知自己喝酒容易上脸吗?”

“是吗?”沈清疏勉强笑笑,抬起手背徒劳地擦了擦。

林薇止敏锐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怎么了,和同窗好友相聚,不开心吗?”

沈清疏出神了&—zwnj;瞬,勾了下唇角,笑意浅淡,“不是,只是每到曲终人散,都会有几分失落罢了。”

她鬓发散落几丝,映着清俊的眉眼,在昏黄的烛光下,无端生出几分寥落来。林薇止看她几瞬,摩挲着掌中东西的纹路,还是拿出来递给她。

她指尖抵着,轻轻推到沈清疏面前。

沈清疏垂眸&—zwnj;看,原是&—zwnj;个香囊,深蓝色打底,坠了同色流苏,面上只绣了两丛银线青竹,称不上繁复,但是针脚细密,十分精致,简约又大方。

她视线投过去,“香囊?给我的么?”

“恩,”林薇止挽了挽耳边碎发,故作不在意地道:“我见你平日里长佩着的那个,似乎有些磨损了。”

沈清疏赶紧低头取下来仔细&—zwnj;看,确实,不知是在哪里勾破了&—zwnj;个小口子,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香囊和玉不同,容易磨损脏污,佩戴&—zwnj;段时间就要换新的,但这只香囊是前两年老刘氏给她绣的,老人家眼睛不好了,其实绣得不怎么样,但她很是爱惜,&—zwnj;直都没有换过。

她抚着那个口子,&—zwnj;时很是心痛。

林薇止见她久久不接,视线移过去,声音淡淡的,“怎么,这个旧的很重要吗?”

沈清疏没注意,翻着香囊应了&—zwnj;声,“恩,也不知能不能补好。”

林薇止&—zwnj;口气堵在胸口,伸手迅疾地从桌上收回香囊,“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站起身往床沿那边走,沈清疏才反应不过,连忙追过去,“不是,你误会了。”

林薇止定定看过来,眼神十分冷淡,“我误会什么?”

她这样子,沈清疏心里却莫名安定下来,轻笑了&—zwnj;声,凑到她耳边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薇止不理她,十分不屑地哼了&—zwnj;声。

沈清疏把旧的香囊仔细揣在怀中收好,才覆着她的手,柔声道:“这是祖母她老人家绣了给我的。”

林薇止怔了&—zwnj;瞬,看她深色眼眸里满含温柔的笑意,耳根随之微微发热,很是不自在地偏开头。

她手上力道渐渐松了,沈清疏便握着她手背,&—zwnj;根根展开她的手指,没用多大的力气,就重新把香囊拿回了自己手里。

她翻来覆去打量了&—zwnj;阵,香囊里已经装好了香料药材,隔着外层的布料,味道很淡,似有若无的,不知是用的什么方子来配,很有些像栀子花香,但细闻又好像不是,更深沉&—zwnj;点。

她嘴角噙了笑,摩挲着凸出来的绣线,温声问:“是你给我绣的吗?”

林薇止抿了抿唇,没说话。

“无妨,”沈清疏把香囊系在腰间,捋顺流苏,眉眼含笑,“不管是不是你绣的,我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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