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试探【已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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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北面的小树林，一道炊烟缓缓升起消失于云端之上，头顶除了太阳只有湛蓝色的天空，清澈的一尘不染。

嗅着林子里的草木香和腐叶的味道，骆归庭将腌制好的兔肉架在火上烤，兔皮且留着不动，而内脏一类的，直接扔进罗杞那边的自循环系统里，那里面会将营养自动分解，然后做成需要的，比如用来喂小兔子的营养液，或是可以做蔬菜冻的蛋白质块。

兔子肉用盐加上野葱野蒜一块腌制，这一到火上，很快就有了一股子别样的香味。

罗杞的一张脸都快伸出平板了，贪婪的嗅着空气中的香味。

“好了吗？”

“早着呢。”骆归庭调整了一下兔子的位置。

影视剧里总是喜欢将肉伸进火焰里，其实这是最错误的做法。火焰的温度多高？几秒的功夫就足够将肉的外面烤焦，同时里面还是生的。所以，想要将一只兔子从里到外完全烤熟，就要在火焰的旁边一点点去煨。

揉了揉手腕，骆归庭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之前说，只要不是神经毒素就能治？”

“没有提取血清装置。”罗杞道。

“这么说，你那个时候也靠着血清的。”骆归庭道。

“几乎不会有人中毒。”罗杞道。

确实，罗杞那个时代人们已经高度发达，接触野外神经毒素的几率微乎其微。何况罗杞所在的地下。

“那除了毒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惊喜了。

罗杞点头：“大半的常见病都可以。”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骆归庭再想想那大黑蚂蚁，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幸亏那蚂蚁没过来。说来也怪，那边成群结队的，这边一只都没有，咱们可要随时注意，一点都不能带过来！”

罗杞应了一声，骆归庭坐在石头上，看着火焰旁开始变色的兔肉，略有所思道：“也许兔子之所以这么少，就是因为蚂蚁的原因。那边蚂蚁已经上十万了，可兔子还能有上百只而没有灭绝，这其实也算是奇迹了。”

变异的大黑蚂蚁，足够杀死那山上所有的动物。

“去兔子窝附近看看。”罗杞只道。

这话里别有深意，骆归庭略反应了一下，才想到：“你是觉得有东西能克制那蚂蚁？”

野外倒是会长一些驱昆虫的草药，不过蚂蚁这东西适应性强，更别提是变异的蚂蚁了。不过这倒是个思路，若是幸存的兔子是因为有什么驱虫草护着，那只要大面积种植那种草，就能将蚂蚁完全留在那座森林里。

骆归庭想一想，又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把他们全都杀干净的好，留下来一只都是祸害。”

骆归庭想的是，那森林不见得只有兔子，从前可能也是一个小生物圈。可那蚂蚁是真的大杀器，除了那些少数不怕蚂蚁咬的动物，比如食蚁兽外，骆归庭是在想不出普通动物面对他们有什么应对之法。

骆归庭有心问罗杞，若是真找到那种草药，是不是可以用它做原料制作杀虫剂去清理。不过稍等一下，就听见罗杞那边电子声连珠炮似的嘲讽。

“你不喜欢就要灭人家吗？他们也在那山上上百年了，万一都杀了，反而破坏了生态怎么办？”

骆归庭倒不是反驳不了，只是回头想来，那些蚂蚁虽然可怕，暂时对自身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些蚂蚁被悬崖限制，没有在这边落户已经是大喜。若是只是在那边维持自己的生活，倒也没必要大费周章。

所以，骆归庭只留下句：“只是觉得也许那山上会有更丰富的生态链。”

“那也是他们自己优胜劣汰了，又没给你带来大损失，总要人打上门的时候再算账也不迟。你就被咬一口就没人满门……”

电子声随即弱了下去，罗杞本人开口：“浪费时间。”

其实罗杞的理智是认同骆归庭的。所以，他们给出了一致的说法。

骆归庭全然忽略了电子声的吐槽，又给兔肉调整位置，烤的更均匀些，道：“其实现在想再多都是瞎操心。比起那些，咱们现在先解决吃肉的问题更重要。小兔子出栏至少需要四五个月，现在就当他们刚满月，也需要三四个月才能吃上。咱们还要留种繁殖。这期间咱们总不能每次吃肉都抓那边的兔子，那边也不多。”

人活着所需要的基本营养，不外呼碳水、蛋白质、脂肪。在这个基础上，还需要各种微量元素，以及膳食纤维。

“可以吃鱼。”罗杞道。

“倒是个出路，只是海那么大，现在现存的动物又少，想要长期获取，只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骆归庭现在想的是，兔子要养起来。然后一些味道较好的野菜包括野薯在内，都可以大面积种植。眼下也许会窘迫，但只要坚持过去就不缺了。

所以问题还是在眼下。

罗杞目不转睛的看着烤兔肉，显然没在考虑骆归庭的疑虑。

骆归庭自己也想不出个出路来。将野蒜跟盐调制的酱料再给兔子刷一层，骆归庭又将目光落在了罗杞身上。

“你为什么会被困在地下？”骆归庭问。

“地下城塌了。”这一点罗杞解释过。

“可你醒来以后，就只能联系这一个平板了。”骆归庭道，“再有，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地下？还是说已经提前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所以为了大灾难做准备？”

罗杞抿着嘴唇，电子声没忍住开口了。

“你问题真多！”

“我也是地球人，虽然是三千年前的，但既然来到51世纪，还不让我补课一下缺失的地球史吗？”骆归庭早就想问了，只是他感觉得到罗杞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眼下烤肉早前，骆归庭相信他为了吃能多少放下一点戒心。

电子声哼一下，不过还是开口给骆归庭补课了。

“太阳出问题了。”

骆归庭抬头，眼镜自动开启太阳镜模式，让骆归庭好好看一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太阳。

“通俗一点说，太阳的引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并不大，但会给地球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地壳会发生一次大变迁，各大板块会面目全非，上面所有的生物都会经历一次灭顶的洗礼。推演到这一可能后，人们就开始想办法解决，最后两个办法脱颖而出，逃离，和深入地幔。”

骆归庭多聪明，说到这里，多少就猜到了：“所以一开始是选择进入地幔，只是灾难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地幔里的建筑也无法抵御灾难，所以又乘坐飞船全部离开了？”

“猜对了一半，其实是两个一起准备的，或者说是多线准备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单选项。就算是你那个时代的人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电子声毫不客气道。

“所以，等你醒来时候，人已经都没了。”骆归庭道。

“那时候还有，我见到了不少人，只是……”电子声戛然而止，罗杞只在脖子的部分按了按，显然是被他制止的。

电子声是罗杞下意识的反应，所以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罗杞之前几乎不阻止他的任何发言，也为他的出言不逊负责。因为电子声所展示的，是罗杞被迫隐藏起来的自己。

只是话说到这里，再说的，就是罗杞不愿面对的事情了。

虽然罗杞没再透露，到这里，已经足够骆归庭联想很多了。

“抱歉。”骆归庭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罗杞言简意赅：“你故意的。”

骆归庭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将已经烤得金黄的兔子拿下来，立刻吸引了罗杞的目光。

吹了吹，撕下来一条兔腿，骆归庭颇为夸张的用力闻了闻：“真香啊。”

“我要吃！”罗杞立刻伸出手来。

“烫，你吃慢点。”骆归庭含笑将兔子腿递过去。

罗杞哪里会理会他的提醒？抓过兔子狠狠咬了一口。结果一口烫肉入口，罗杞风箱似的吸着凉气，却舍不得将肉吐出来。

瞧着他这副饿死鬼托生的吃相，骆归庭都觉得手里的兔肉更香了。

“现在还生气吗？”

罗杞此时被烫得眼圈发红，瞪了一眼骆归庭，奈何肉太香了，一口咽下去便迫不及待的又啃了第二口。

骆归庭撕下另一根鸡腿，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也咬了一口吃进去。

他是饿过头了，根本没觉得饿，只有这第一口肉吃进去的一瞬间，整个胃里便是一片翻江倒海，身上仿佛要虚脱一般，恨不得立刻化身饕餮将一切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吸进去。

原来他自己也饿成这样了。兔子肉烤得刚刚好，不柴，且鲜嫩可口。外面的佐料恰到好处。

随即又狠咬了一大口，那带着几分油脂在嘴里散开，骆归庭只觉得过去二十多年的饭都白吃了。

这第二口细嚼慢咽的刚咽下去，骆归庭一回头就看见罗杞正嗦着指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他吃完了。

见骆归庭看过来，罗杞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吃完了，将那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扔了出来。

那干净程度……但凡有条狗在这里都恨不得撕了罗杞。

骆归庭咽了口口水，见他看着自己的这只兔子腿眼睛放光。鬼使神差的将其递了过去。

“吃吧。”

这鸡腿骆归庭刚吃了两口，送到罗杞手里，便又是一番风卷残云。

这么一个金玉一般的干净孩子，为啥吃相这么凶残呢？

骆归庭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