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陌上谁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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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日子过的很快。自从和阴曹定下婚约后，二人一直在忙活着对付皇室的事情，虽然阴曹经常故意逗林婴说一些轻佻的话，但是婚约却迟迟无法提前。终于，二人想着反正夺位之势尚缺东风，不如先定个日子把婚约给履行了，如此这般二人商讨起来也方便许多。

而对于他人而言，要说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第一件就是前任太子唐祈遇刺而死，太子之位落入三皇子唐瀛之手；而第二件，就是太子殿下要迎娶丞相府大小姐林婴为太子妃了。第三件，就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婚嫁之日实在过于邪门。

“你们是怎么想的啊！正月十八！那一日不仅不宜嫁娶，而且那一天......不行！我不会允许你在那一天嫁过去的！”说话之人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平时自己就算把家里大门卸了林娘最多也只是数落自己几句，而今日，林婴第一次见林娘如此动怒。

阳间有个传说，正月在旧历是‘冥婚’的时节，因为阴间的正月和阳间一样，地府也要放假，所有的阴间之物在这一天都可以来到阳间。

可正因为如此，林婴和阴曹身为两只鬼只能将婚期定在这一天，地府的那一帮官员可是垂涎二人的喜酒已久了，要是不答应他们，指不定任务结束之后回地府被他们各种嫌弃。但是满足了地府的各位就没有办法满足阳间的亲人们。为此，林娘和林爹才会百般阻止。

“娘，太子殿下找大师算过了，太子殿下乃真龙之姿，身上阳气很足的！之所以选在这一天，是因为大师说以太子的身份才可压制住邪祟涌动。”

这话确实不假，这也是二人必须选在这一天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身为鬼官的阴曹，如今又有了帝王之气的庇佑，若是在平时，地府那些小官没能进到婚礼现场怕是就要被压制地魂飞魄散了，正月十八那一天阴气重，才能勉为其难地抵挡一下。林婴扶额，所以远嫁真是不太好啊，要是丈夫对自己好也就罢了，不然同时要照顾两边的亲戚们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可是......这一天还是‘抬头红’啊！”

抬头红？林婴不解：“什么意思？”

“就......”林娘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林婴的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笨的闺女，抬头红！不利儿孙呐！”

儿，儿孙？！林婴这才想起，月老给自己和阴曹的任务好像不单单是成亲，好像还有......造小人？！林婴顿时脸涨的通红，造小人之前需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吃饭睡觉这么简单啊！而且古代人是真的性早熟，自己才12岁呢，就已经来了月信。

而且，这个年纪生孩子，自己和孩子多半都活不长久的。那万一生的时候难产，这副身子骨又单薄的很，肉身要是陨落了，任务不也就失败了吗！

林娘见林婴皱着眉头不说话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以为她是对自己说的话有所触动，又接着说道：“而且啊，俗话说‘正不娶，腊不定，’在这一天你若是嫁过去了，还不利于夫妻感情和睦啊，你也想和太子殿下白头到老吧？”

林婴望着林娘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道：“娘你别劝我们了，这日子是我跟他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双方都没有异议的。况且大师说了，如果在那一日迎亲娶妻，大晋未来十年都可以不被妖魔鬼怪侵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可是家国未来的命运难道就要牺牲我女儿的幸福吗！”林娘一拍桌子，愤怒中带有一丝失望的神色：“你是我女儿，我不管家国未来会怎么样，我只要我女儿一辈子健康快乐！”

林婴微微一愣，黯然片刻，喃喃道：“娘......”

“锦荣，休得胡言乱语！”林爹虽然内心也赞同林娘的说法，但是毕竟天子脚下，百姓百官都要谨言慎行，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自己女儿在皇室中唯一的后盾可就瓦解离析了。

“老爷！”林娘登时哭了出来：“我舍不得咱们的孩子受苦！”

闻言，林爹沉吟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站起身来，走到林婴面前：“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林婴没想到林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不由得一愣。

“如果你准备好了，爹和娘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放心去做，再多的苦难爹也会替你摆平的。”林爹温柔地望着自己养育了11年的孩子，眼神里仿佛挂着泪光。“如果太子负了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回来，丞相府永远都是你的家！爹和娘永远都在这儿等着你。”说罢，伸出手摸了摸林婴的脸，“去吧孩子，爹尊重你的决定。”

“爹......”林婴双眸中含着水汽，嗫嚅着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是一个孤儿，一个曾经20多年从未感受过亲情的孩子。况且在这个一夫多妻的社会，林爹一个一向老派的人竟敢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来。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亲情，她只觉胸口轻轻一颤，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孩子......”林娘也走上前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对着林婴扯出一个笑，出口的声音却沙哑带着哭腔：“娘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有压力，准备好了就去吧。”

“爹......娘......”林婴终于遏制不住，鼻头一酸扑到二老怀中大哭起来。如果可以，她宁愿违背地府的话，什么破任务，随他去吧！她现在只想在二老怀中永远做一个有爹疼有娘爱的孩子，只想在这世间再快活一遭。至于死后随他魂飞魄散还是永世不能轮回超生，她只想贪恋这一世的幸福。

......

正月十八，对于地府的人来说可是黄道吉日。林婴本以为只是完成任务而已，前一夜应该可以照常睡得香甜。谁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无论怎样都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七巧叫她起床前，才勉强小寐了一会儿。

“小姐，你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吧，大晋对婚嫁之事极为看重，现在要是不吃，今天一天都吃不了东西了。”七巧说着，端着几碟样式精美的糕点走了进来。“这是夫人特意找来的西街王婶做的桂花糕。还有这个，”七巧招呼下人端进来一碗面条：“夫人知道小姐你爱吃那边的牛肉面，一大清早就亲自过去买的。”

娘......她知道啊。林婴拿起筷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般豁达疏朗。

“小姐你怎么了？”七巧被林婴的反应吓了一跳。

半晌，林婴夹起一筷子面条，扭过头道：“七巧你知道吗，我有爸爸妈妈了。”

七巧不解，小姐不是一直都是丞相府的千金吗？为何今日突然说这么稀奇古怪的话。

林婴有意忽视了七巧脸上的莫名表情，全府上下一派欢喜，外头劈里啪啦放起了鞭炮，下人们忙碌着将丞相府打扮的十分喜庆，大家都为自己这个丞相府千金发自内心的祝福和高兴。林婴深吸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面前来自母亲的那份爱。

将将吃完，林娘带着几个奴婢走了进来。奴婢们手上端着红得似霞般的婚嫁服，上襦对衫的设计十分用心，落脚整齐细密的金线缝制的暗纹闪着耀眼的金光。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而制的，看起来薄如蝉翼穿在身上却十分蔽体。

大袖衫的正背面用不同色泽的细线绣出栩栩如生的龙凤交盘在一起，龙角立体，凤翎夺目，甚至连羽毛都朦胧真实，光彩照人，仔细一看，凤凰的眼睛都是由黑色的细小宝石点缀而成，灼灼其华。

下裙由锦缎制成，裙摆故意做的宽大而又自然，简约而又不失风度。对比起上裳，下裙可谓完全不加修饰，素雅洁净，过多的装饰反而显得累赘，走起来如仙人降世，飘然摇曳。

霞帔更是不用说，上头的刺绣繁琐，非是一朝一夕可以缝制而成，鲛珠个大而有光泽，宝石流光而又夺目，皆非凡品，而如今像是不用钱一般，整齐的从上到下细腻缝制一排，叫人好不晃眼。

最令林婴感到诧异的是那顶凤冠。从前在世时只在电视剧上看到过，而如今真正摆在她面前时，却比想象中还要璀璨。光是镶嵌上去的宝石都无法一眼瞧清，更别说每个宝石外层还围了一圈的鲛珠。珠花上方和两侧雕刻着两龙三凤，凤眼皆嵌着红珠，龙嘴边衔着步摇珠串饰，甚至连步摇都是由猫眼宝石和鲛珠衔接而成，轻垂在两侧，如摄魂般吸引见者的目光，叫人挪不开眼。

这一身嫁衣，肉眼可见不属凡品。见林婴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林娘轻轻一笑：“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给你送来的。他说拖欠婚期这么长时日，是因为在遣人从全国各地寻来最好的上上品，为你制作嫁衣，所以才耽误了时日。”

闻言，林婴脑海中闪过那个男人平日里散漫而又不经意的笑。原来这段时间，他竟是如此上心和自己的婚事，在百忙之中还会抽出时间去亲历亲为如此多繁琐的的事情。林婴顿时感觉心中那份悸动是那么迫切而又明显，抑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脸微微红了起来。

“哎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呀，这不还没过门呢，就害羞的像一个小娘子一般了？”林娘见状打趣道：“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快点换上，让为娘好好看看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穿上嫁衣的样子？”

“娘......”林婴嗲怪地嗫嚅，让下人们服侍她穿戴整齐。林娘又叫来喜娘为她绞面，盘头，化妆，换首饰，足足用上了三个时辰浓施淡抹。青丝束髻配着光彩夺目的凤冠，林婴简直不敢相信铜镜里的那个人是自己：眉似柳，唇似虹，一双如鹿般精巧而又光亮的眼睛，恰到好处的粉和胭脂使她整个人的气质不止提升了一星半点。

林娘看着自家女儿的样貌，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眼底的笑意丝毫掩盖不住，“卿卿，你就是整个大晋最美丽的新娘！”

须臾已至黄昏，丞相府门口早已分外热闹。万人空巷不过是百姓为了亲眼目睹相府千金的大喜之日是何等的繁华盛大。重金异宝为聘；凤冠霞帔为衣；珠钗朱玉为饰；风月香云为庆。这在大晋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空前盛况。

“快看快看！新娘子出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传来一声惊呼，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林娘和喜娘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林婴，从丞相府门口款款而出。这一出来，场面顿时炸开。

桃花好，朱颜巧，天公难酬佳人意。阴曹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和赞叹，下马走上前牵过林婴的手，低声笑着说道：“林卿卿，你今天真的好美。”

“你又看不到我的脸，就会说好话。”盖头里的林婴双颊一红，牵着的手略微收紧了些。

阴曹感受到来自手上的触感，心底一软，脸上的笑容更加粲然。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走过从丞相府的门口一路铺盖的红毯，在送进花轿前，用林婴都听不见的声音道：

“林卿卿，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顿时，两面开道锣鼓喧天。百姓欢呼雀跃，阴曹带来的侍卫向着路上的行人打赏碎银，中途颠簸，意在挡煞。末了，已至夜晚，新娘下轿，红毡铺地，携一身星辰而来，高朋满座，三箭定乾坤；过火盆，跨马鞍，祝愿日子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掀盖头！”

“交杯酒！”

“敬茶改口！”

“送入洞房———”

【作者题外话】：第一世终于结婚啦！小林婴也重要开窍了，但是，虽然性格一直都是咋咋呼呼的，但对于爱情她还是很含蓄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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