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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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助纣为虐，不该听三长老的话，您将我驱逐出宗门吧，求求您，别杀我，别杀我。”

“他们都死了，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求求您，绕我一命吧！”

一向温和的青元掌门从他开口那一刻起，脸上淡然的笑意便不见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弟子，叹了口气。

“居然有外门长老犯下如此滔天大祸，是我这个掌门的失察。”

一百年的时间，足足二十七名外门弟子惨死，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你说的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是，是，我全都交代了，一点也没有隐瞒，掌门，求求您，绕我一命吧，我不想死啊！”

他身前的地面已经印上了他头上的血迹，而他还在不停地磕头，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心中的侥幸更深一些。

掌门对弟子那么好，心肠最软，看在他诚心悔过的份上，一定会放过他的。

三长老已经死了，做过那些事的人也都死了，只有自己活了下来，他只要从那个人手中拿到解药，再离开青霄剑门，他就安全了！

他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绝对……绝对……

银白色的剑刃从他的胸膛穿过，将人钉在地上。

青元掌门摇了摇头。

“饶过你，我愧对那些死去的弟子。”

衡重仙尊拖着浑身是血的长榕走进议事堂，看见堂中气息全无的弟子身上插着青元掌门的本命剑，以及众人凝重的表情，感觉在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衡重，将这孩子解开吧。”

青元掌门内心复杂地叹了口气。

“是我们对不住她。”

即便双眼中充满了仇恨，可心里还保留了一份纯善。

杀该杀之人，报必报之仇。

“你答应留在青霄剑门了吗？”

“嗯。”

“为什么？”

“……青元掌门之前救我过，是他带我走上修炼这条路的。”

“除此之外呢？”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这里，即便遭受那么多不公，也还喜欢着这里。”

“真是难以理解他的想法啊。”

“嗯，计道研……我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

“榕姐在想什么？”佟文看着长榕跟自己说着说着突然出神的样子，问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长榕回神，疲惫的按了按额头，回答道。

“啊……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事。”

她抬眼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佟文，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活着就好？

“抱歉，如果当时我跟计道研能早一些去，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这份悔意在心中已经埋藏了两百年多年，她跟计道研都时常会想，如果他们能早去一个时辰或者一刻钟，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佟文摇了摇头，“榕姐，那是我的选择。”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感情，在回忆过去的时候，也会不解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明明跟在榕姐和研哥身边会更好，却选择了加入青霄剑门。

明明在外门中一直受到苛待，但给他们的心中却一句不提。

明明在榕姐和研哥来找自己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将流霞仙的根从自己身上拔掉。

虽然结果是自己的灵根损坏，无法修炼。

但曾经的自己，都做出了与现在的自己不一样的选择。

是因为现在的自己缺失了感情吗？

虽然他无法理解自己曾经那选择，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

“我想问你……为什么成为鬼修之后没有来找我跟计道研？”

长榕本来以为佟文应该是受制于暝一尊上，无法联系他们，但现在知道佟文没有感情之后……她就忍不住往坏的一面想。

没有了情感，那么自己跟计道研对小文来说是不是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人？

他没有去找她跟计道研，会不会是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

长榕设想了很多种两人见面后的可能，可没有一种符合现实。

他记得一切，却又不是曾经的小文了。

“因为尊上不让我离开这里。虽然无法体会到记忆中的感情，但我想要去找榕姐跟研哥，这一点是母庸质疑的。”

“尊上说我可以跟榕姐一起走，榕姐会带我一起吗？”他问道。

“会！”长榕毫不犹豫地回答。

即便没有了感情，小文还是小文。

“不过现在外面很快就要乱起来了，离开鬼界后，我送你去计道研身边。”

想起暝一尊上说的那些，长榕皱了皱眉。

三途说无极刃正在闭关，也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说不定也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受到了姬焱的算计。

如果魔修势力被姬焱统一，想必不日就会对修仙界宣战。

自己需要尽快跟青元掌门禀告此事。

“可是榕姐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佟文摇摇头，不同意长榕的安排，“尊上说我十分适合修炼鬼修功法，榕姐，我现在已经化神了。”

佟文将自己化神的气息释放出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鬼修可以通过吞噬同类来增长修为，虽然鬼修都失去了生前的记忆，但有些人的本性，即便做了鬼也不会改变的。尊上把这些鬼修交给我，让我吃掉他们来提高修为。”

“我可以帮助榕姐的。”

他的话让长榕一下子又看到了曾经的佟文，涌上心间的熟悉感使她靠近佟文，像曾经那样摸摸他的头。

“真是长大了啊。”

唔，头发的触感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过还是能感觉到死气的阴冷。

佟文低着头，看不到长榕脸上凝重的表情。

听小文的话，他应该是知道姬焱的事情的，暝一尊上并没有瞒着他。

长榕不知道，暝一尊上为什么要帮助小文修炼，看他提起小文时温和的口吻，应该是很喜欢小文的……不，按照小文所说，拥有身前记忆的鬼修会丧失掉自己的感情，那么暝一尊上应该也是没有感情的，所以说他在自己跟三途面前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还是说因为是暝一尊上开创了鬼修一道，所以是特例？

假设暝一尊上并没有感情，那么他培养小文，并非是喜爱他，很有可能是抱着利用的想法的。

是想加重自己这一边的天平，来跟姬焱对抗吗？

还是将小文送到自己身边，通过他来控制自己？

毕竟自己是有感情的，为了小文，或许就会做出平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比如杀死姬焱。

长榕不明白暝一尊上为什么坚持是让自己杀掉姬焱，她也不明白身负四界因果这又是什么必要的条件。青元掌门活了那么久，长榕觉得他身上的因果也能凑齐四界，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打算，那么我想马上启程回青霄剑门，可以吗？”她问佟文。

如果是按照她原来的打算，肯定不会这么早就回去，但现在事态紧急，能让青元掌门跟修仙界早一些知道妖魔界的变故，他们就能多一分主动权。

“当然可以，我没有要准备的东西，可以立刻跟榕姐走。”佟文眨了眨眼，“尊上说过，我跟榕姐可以直接离开，不用再见他。那榕姐要跟你的朋友告别吗？”

“我的朋友？三途？”长榕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虽然看他似乎想跟我走，但现在伤还没好，还是让他留在这里养伤吧。”

跟他们走太危险了，鬼城有暝一尊上镇守，可以说是妖魔界最安全的地方了，三途在这里不会受到什么威胁。

况且虽然有几名亲信背叛了他，但肯定还有一直忠诚三途的，要是他能收拢自己之前的部下，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留三途在妖魔界，比跟着自己走更加有用。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师尊已经闭关三个月了，听说修为越高的修士，闭关的时间越长，师尊会不会闭关好几年呢？

胥辰托着下巴唉声叹气。

自从从无量峰回来，自己就没有见过师尊了。

虽然剑术上遇到不懂的地方有大师兄教自己，法术上又不会的可以去宸机峰问池陵仙尊。

但还是很想师尊。

而且大师兄跟池陵仙尊最近似乎很忙的样子。

想到自己这几天，每次在青流峰碰到大师兄，对方都是行色匆匆，而且也不去试剑台那边指导他们修炼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胥辰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虽然大师兄没有说，但他身边有着一种很紧张的氛围。

心中正想着溯风，下一刻就见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

啊，大师兄一靠近，就有那个紧张的感觉了。

“大师兄，有什么事吗？”他问。

“胥辰，我记得你曾经提起过，你在凡尘界的时候，是在一个叫做昌乐的国家，对吗？”

自从白榆到青流峰后，溯风称呼胥辰就是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一样温和，但脸上不自觉散发出的凝重还是让胥辰感觉到异常。

“是昌乐……怎么了？大师兄。”

胥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跟人提起过昌乐国的事情了，但他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说出小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昌乐？

是……是师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昌乐的国君用挑起了战争，攻下了成国、易澹国、大曲国三国，并且还用大曲国百姓的生命进行血祀。”看见胥辰因为自己的话脸色变得惨白，溯风于心不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胥辰。“昌乐国君利用血祀，修为已经达到元婴大圆满，整个大曲无一人存活。”

修仙界灵力稀薄，血祀就是将祭品的生命转换成灵力供设阵之人使用，可以大幅度提高设阵之人的修为，但利用一国百姓做祭品来进行血祀，这样的事情前所未有。

青霄剑门派去在凡尘界与修仙界交界处镇守的弟子察觉到凡尘界的灵气异动，于是便前去查看，谁想带回来这么惊人的一个消息。

除开长榕之外的五位峰主针对这件事已经商议了许久，按理说溯风即便是代替长榕处理青流峰的食事务，也不能参与到这样的会议中。但知道长榕跟胥辰过去的青元掌门破例让溯风加入，好等长榕回来时让他将一切都转告对方。

他还记得胥辰刚来青流峰时遍体鳞伤的样子，想来一定有一段并不美好的过去，但他不知道胥辰是否还有亲人跟朋友在凡尘界，于是思量再三后，还是选择告诉他这个消息。

“……大师兄，昌乐的国君是……？”胥辰听见自己声音颤抖着问。

“据说名为成礼繁。”溯风回答。

是他！

是他！

他居然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太傅……太傅他怎么样了？成礼繁会不会对昌乐的百姓下手？

胥辰痛苦的抱着头呻吟。

他记得成礼繁对自己虽然冷漠，但是身为君王一直矜矜业业，励精图治，昌乐在他的统治下已经是凡尘界最强盛的国家了。

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利用一国的百姓进行祭祀。

成礼繁不是已经是金丹了吗？明明因为申瑜的丹药，他已经成为了金丹不是吗……在凡尘界，金丹修士已经很厉害了啊，他问什么还要利用血祀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胥辰，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胥辰的反应比溯风想象的要激动很多。

他心中疑惑，胥辰不是昌乐国人吗？昌乐国君虽然利用大曲百姓进行血祀，但肯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国家，为什么胥辰看起来反应这么大，是大曲有他在意的人吗？

胥辰用力的呼吸，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向溯风，问道。

“大师兄，师尊是不是不在青霄剑门。”

他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溯风犹豫了一点，点点头。

“……确实，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师尊在的话，她肯定不会让大师兄你跟我说这些的。”胥辰苦涩一笑，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给予自己力量说出接下来的话，“成礼繁，是我跟师尊的父亲。”

“什么？！”溯风震惊。“他不是凡人吗？怎么能活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