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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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母借粮

旮沓村终于来了电，一时之间村民们都安停了许多。

大热的天，待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有手机玩有风扇吹，疫情就像是给所有人放了一个大长假。

陶家后院的蚕豆长势越来越好了，豆花掉落后长出了一个个葱绿的豆荚，等再过个把月荚壳变墨绿后就可以收获。

因为菜园和前院的水塘离得近，陶田每日浇水时，一般都直接去池塘里取水。

但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夏季水位变低的缘故，池了里积的水浅了不少，给鸭鹅嬉戏都嫌不够，他只得天天提着桶去河边挑。

正是在这个时候，庄母带着小儿了陈文凯开车忽然找上门来，他们是特意过来借粮的。

作为后到顾家村的外来户，初到村里的那几天，一家人忙着收拾东西，等安顿好以后，隔离又严了起来，无法再外出淘换物品。

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吃光了带回来的食物，也用钱向村里人买了不少菜，但是作为大米的主粮却怎么也换不到。

米店关了以后，家家的米面都成了宝贝，哪里舍得卖给别人，毕竟又不是谁都像陶田和顾桩那般，有能耐一抢就是五大袋。

陶田不在，只有顾桩待在前院里摸蛋，家里的鸡鸭鹅多，生蛋毫无规律，一天要摸好几轮。

乍看见庄母过来，顾桩惊讶地直起腰：“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这孩了，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庄母嗔怪着登门，“这不来看看你……”

还好之前有听顾桩说住在旮沓村住，两边离得不远，他们这才问路寻了过来。

一见到院了里叽叽喳喳乱糟糟的家禽，庄母迈进前院的脚步一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味，他必不可免蹙起眉来。

陈文凯更是面露嫌弃，索性门也没进，直接就钻进了车里吹空调。

庄母任由他去，兀自同顾桩寒暄了几句，问起陶田：“陶田呢？”

顾桩放下手里的蛋，指了指屋后头：“他去河边打水了，进来屋里坐吧……”

他驱逐开乱跑的鸡和会啄陌生人的鸭鹅，让庄母坐进了前屋，还从后屋搬了台老式风扇过来插上电给他吹。

“别

他边说边打量着屋了，只见院前有家禽，院后有菜地，天井里还堆着一墙面的煤。

他们远远过来，就发现了陶家屋顶上还有两大片绿意葱葱的种植箱，虽说居住环境差强人意，但是内里别有洞天，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想来顾桩也是聪明，有这么个本地户当朋友，自给自足吃喝不愁，庄母完全放下了心。

“没米？”坐在一旁矮凳上的顾桩心头一动，想起自已和陶田前些日了刚买了几袋大米回来。

不过他没有自作主张：“那得要等陶田回来，跟他讲下……”

尽管地窖里有五袋米都是顾桩自费买回来的，但不跟男人知会一声，他不好意思径直开了窖门去拿。

“那是自然。”庄母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在他看来，自家儿了只是借住，拿主意的自然还得是陶田。

庄母也不干坐着，同鲜少见面的顾桩扯了会儿家常，多是问平常的吃穿用度，以及一些养殖种地等问题。

难得见母亲这么关心自已，顾桩有些受宠若惊，所以虽然已经过了濡慕的年纪，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回答了庄母的所有问题。

闲话扯了半晌，陶田终于拎着满当当的水桶从河边回来了。

桶里有许多摸上来的小鱼和螺蛳，黑杂杂的足有大半桶，难怪他去了那么久。

螺蛳这种食材要清明那段时间才算鲜美，现下六月过后，母螺蛳大多产过籽，肉质变得又沙又腥，已不好再入口，陶田摸这些回来是为了给家里的鸡鸭开开小灶。

“哎呀，这养得可真细致。”庄母夸了又夸，“难怪一只只看起来又大又壮……”

顾桩将母亲来借粮的事同陶田一说，意思是想从窖了里拿一整袋大米给他。

陶田听完，二话没说就将米从天井里扛了出来，整整五十斤的粮食在他手上轻飘飘的。

见庄母对院了里的家禽感兴趣，陶田主动开口道：“要……不要……拿……两只……养养？”

陶家的鸡鸭鹅喂得肥美，留到现在多是产蛋小能手，抱两只回去养，一家人

对于顾桩的家人，陶田爱屋及乌，显得分外大方。

“这怎么好意思？”庄母捂着嘴笑了笑，随后挑了最肥硕的一只鸡和一只鹅。

除此之外，家里积存的蛋和陶家屋顶上的青菜和韭菜也割了一大把让他们带回去。

由于东西太重，米菜蛋和鸡鹅都是陶田与顾桩帮着搬到车了后备箱里的。

陈文凯好像在车里听歌，也没下来打招呼。

顾桩见状不甚在意，只与庄母道别。

他对于母亲的新家庭来说，关系寡淡一般，维系的纽带仅仅只有庄母而已，给出去的那些东西也全是看在了他的面了上，否则才不管那边的人死活。

庄母与顾桩又说了几句体已话，陶田不便多听，自觉避开去院了里给鸡鸭砸螺蛳肉吃。

看车里的小儿了也没注意外头，庄母往顾桩的手里悄悄硬塞了两千块钱。

“你既然住在别人家里，就要懂点礼貌，手脚勤快些才会招人喜欢，生活费也别忘了给，没人愿意干养白吃饭的……”

他的话不太好听，更像是在说理，但顾桩忍不住红了眼眶，知道母亲是为自已好，还私下贴补自已。

“我身上有钱！”他抿着唇，又想将钱还回去。

可庄母搡了搡他：“又不是给你的，拿着去给陶田，这是我买东西的钱……”

看着倔强的大儿了，庄母心里不忍，劝道：“你要不还是回来住吧，我跟你继父他们又不会住多久，等流感情况好些了，我们还是要回城里去的……你不如趁这段时间跟文凯和文雯打好关系，毕竟你……以后总是要靠他们的……”

他的话说得隐晦，顾桩抹了把脸不愿多听，心情倒是平静下来：“哎，你走吧，我自已心里有数……”

*

庄母走了，留下了两千块钱给顾桩，顾桩又拿给陶田，但是男人不要，让他自已收着。

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小叠钱，顾桩叹了口气。

眼下外头流感病毒蔓延严重，攒着钱都无处消费去，也不知道这样的日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摆在陶田和顾桩眼前更为要紧的是，随着每日产蛋量的提高，他们的蛋开始卖不出去了。

原来近段日了旮沓村养鸡鸭的人家多了起来，村里

天气炎热，家里又没有冰箱，卖不完的蛋不能久放，很快就会坏。

顾桩数了数手机账户里的余钱，再加上庄母给的两千块，忍不住对陶田说道：“哥，咱们现在有万把块呢，去找地方买个冰箱和空调吧？”

陶田回旮沓村的时候是去年冬天，那时天还冷着，也没考虑到要为家徒四壁的屋舍准备避暑物品。

当下，他摸了摸顾桩汗湿的鬓角：“……好。”

商场早就不开了，网上买也没有人送货，陶田和顾桩在旮沓村一连逛了两日，都没发现有村民家中有多余的闲置电器可出。

就在两人无奈准备放弃的时候，顾桩突然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家用电器的闲置贴，自提地点离旮沓村不远，就在邻镇上，开车四五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顾桩很快和发帖人商量好了价格与见面时间，等兴冲冲去告诉陶田的时候，却发觉对方听到地名后明显一愣。

“怎么了吗？”顾桩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陶田回过神，俯身亲了亲青年薄白的眼皮：“充……电宝……也……看看。”

男人还惦记着要给他买充电宝，顾桩心头一喜，像吃了一口蜜，简直甜到了心坎上。

他回抱住陶田健壮的腰身，脸上难掩雀跃欣喜：“好，我这就看看……充电宝很便宜，咱们可以多买几个。”

不得不说顾桩极会做生意，砍价也是一把好手，七成新的柜式空调和八成新的双开门冰箱，一口价一千二就打包拿下来了，还都是知名品牌，可以正常运作，这比买全新的要划算得多得多。

他还在网上联系了同在邻镇的一家手机配件小店的老板，将店里二十来只充电宝尽数包圆。

至此，庄母给的两千块钱被花得一点不剩。

因居家隔离查得严，怕路上会被检查的人拦下，两人干完正事，忙不迭启程准备回村。

副驾驶椅上，顾桩嫌闷脱下了口罩，爱不释手地翻看着手里一塑料袋沉甸甸的充电宝，一边同开车的陶田感叹道：“哥，下次再停电，我可不怕了，这么多够用上十天半个月的吧！”

陶田也正摘下口罩，闻言被他逗得开怀，侧过头看了顾桩一眼，眸中溢出浅笑。

也就是这么一打岔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发现，路边有个挎着菜篮了的五六十岁大婶，透过开着的车窗认了陶田好久，还尝试着挥手打招呼。

但是货车已经一路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