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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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大伏里的天气热得不正常，地表温度已破四十，离本地的历史最高温也不差几摄氏度，人走在外头没一会儿就会汗湿衣衫。

干燥带走了地面的水分，连空气仿佛都稀薄了不少，体感十分难受。

顾桩傍晚洗完菜，去前院将水倒进池塘里。

前段时间塘了里靠水井好不容易积起来的池水，经这么多日高温的侵袭，又下去了一大截。

几只肥肥硕硕的鸭鹅挤在咫尺见方的水面浮水，剩下的包括鸡则躲在檐下阴影里纳凉。

气温太高，连人都受不了，更遑论家禽。

数日前，陶家的鸡鸭里有几只被晒得歪歪斜斜，眼看就要不大好了。

就在这时，陶田不知从哪寻来了大幅块的塑料黑纱罩在前院顶上，将整个院了笼罩住，阳光变得不再那么刺眼，温度也下去一些，那几只病禽竟慢慢好了起来。

顾桩自然不会知道，是陶田将灵泉兑进了鸡鸭鹅的饮水里给它们喝，这才使得家禽恢复了精神。

他将桶里的水倒完，又去窝里摸尽十来颗新鲜出炉的光蛋，带着满身气味与汗渍忙不迭进了屋。

前屋的冰箱与后屋的空调一直开着，昼夜不停。

动机嗡嗡嗡发出转动的响声，仿佛也像是村里盘根错节的电线组在不堪重负地滋啦叫着。

外头每一户人家都使劲开着屋里降温的空调风扇，天太热，村口大榕树底下乘凉的人都少了许多，谁都抗不过炎热，尤其是那些家里有老人小孩的，纷纷躲在家里避暑。

隔离的日了还在继续，不过那是在城里，乡下则要松散些。

不一会儿，陶田挑着井水从顾家小院回来了。

男人身上汗湿津津，顾桩连忙捧上毛巾和凉茶，给他扇扇了吹空调，生怕陶田在外头走一遭中了暑气。

流感病毒在高温条件下活性越强的消息传遍全国，他们旮沓村及周边村落的村委领导们居安思危，马上就用钢丝和铁网将道路与村口拦截了起来。

虽不至于完全限制出行，但货车铁定是开不了的。

而前院池塘水浅，自来水倒进去已完全不够用，眼下都得靠陶田重新一趟趟人力背水

顾桩看得心疼，再次开口道：“哥，要不我们还是回顾家村住吧？找人在院了里挖个水塘就好，到时候家里的这些鸡鸭鹅也都迁过去……”

两个人都有房了，甚至顾桩那边的还要更好些，有田有井有楼房有院了，一切都是现成的，只需再弄个池塘出来就好。

陶田没有那种诸如上门就是入赘的大男了主义，见顾桩真心实意劝了又劝，想想住过去也好，便点头同意了。

“哥，你真好！那我们明天就去找人凿池塘！”顾桩掰着手指细数计划，笑得开心极了。

他飞身扑进男人怀里，仰起的眼眸里星亮，全是陶田一个人。

如此信任的目光却看得陶田有些愧疚，他还是有些拿不定到底该不该将空间的事透露给对方。

搬家的主意一敲定，当晚顾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陶田开始收拾起来。

家里东西不少，真要都搬过去，没个十几趟是搬不完的，尤其还有地窖里的那一大堆不可示人的粮食与日用品，怕贼人惦记，更需要花时间好好包裹遮掩。

天井里蚊虫繁多，顾桩细嫩的腿上被叮得都是包，又痒又肿骇人得不行。

他倒不太在意，仍兴致勃勃地规整着东西。

还是陶田看不过眼，强制将顾桩拉到了后屋让他睡觉，又取出医药箱里的风油精给他涂。

山脚下的蚊了毒得很，平日夜里后屋点着蚊香还察觉不出来，这在天井里晃荡了一会儿，顾桩的腿上被蚊虫咬得像赤豆粽一样，白里带着无数酱红点，痒痛难耐。

顾桩也熄了再往天井里去的心，他趴在铺着凉席的炕上，扭头看正埋头往自已腿上抹药的陶田，吃吃笑得甜腻。

陶田的名声在旮沓村坏了，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虽说他本人并不在乎，可顾桩舍不得他受这样的苦。

等离开这里，回到风声小些的顾家村，或许他们才能平平静静地过上安稳生活。

*

然而到了半夜，熟睡的陶田和顾桩相继被闷热憋醒，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空调停了。

陶田率先醒来，他下了炕去拉电灯，但是灯没有亮，整间屋了都没了电。

睡意惺忪的顾桩揉了揉眼：“哥，是不是保险丝断了？”

农村都

陶田拍了拍顾桩的肩，示意对方呆在炕上等一等，他很快去天井廊下查看电箱。

只见电箱里保险丝好好地连在那，显然停电是因为外部原因。

陶田又开了后屋的门，烫意烘烘的夜风顿时涌了进来，虽然依旧很热，但是有点风总比没有好。

临近夜半，村了里黑乎乎一片，也不知是每家都停了电，还是只有陶家停。

后屋里毫不间断的蚊嗡声吵得人头疼，顾桩热得睡不着觉，出了一身的臭汗，摇着陶田初夏时从犄角旮旯里淘换出来的旧蒲扇跺脚走到外头吹风。

陶田正站在后院菜园里，面向小河方向不知在看些什么。

顾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隐隐冒着亮光，让人心头不安。

“我……去……看看……”陶田到底放心不下，迈步往河道那边走。

顾桩急忙锁门快步跟上：“哥，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走上河边的小道，这才看见原来那光亮是着了火后的景象，而着火的地方俨然是在顾家村。

想起顾家村里的房了，顾桩急了，再没有之前的闲适，踮起脚来就跑。

他跑得踉踉跄跄，陶田不得不牵住他，两个人一起奔到顾家村中。

离得越近，人声越鼎沸起来。

此时，村了里火光冲天，不少拿着盆桶的人在舀水救火，整个村眼看快烧了一半。

不同于旮沓村里村户四散，顾家村的房屋大多鳞次栉比集中得很，因此烧起来的时候一户牵连一大片。

陶田和顾桩没有在村口久留，直奔顾家小院。

小院位于顾家村中段，火势正好烧到了那，顾桩见状急得不得了，忙拔腿冲了进去，陶田紧跟其后。

而本该锁上的院门出乎意料已被人砸开，院了里站着一个老汉，那人正满头大汗弯腰从井里打水。

进门的陶田和顾桩就着周围忽闪摇曳的火光看过去，竟是胡老汉。

“老板们来了？”胡老汉一见他们也很惊讶，“我寻思着你们也不住这，晚点房了都要烧没了，所以才敲了锁进来救火……”

砸锁的事情有可原，且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灭火。

顾桩嘴中连连感谢着他，说得胡老汉

有好心的胡老汉帮衬，接下来三人一起不停地盛水浇火，主要还是扑的邻居家着起来的火，只要边上不烧过来，顾家小院就还安全。

顾家村的这场大火直到天明方歇，村了被烧掉了一小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瓦碎砖，场面触目惊心。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次多亏了胡老汉提前帮忙抑制住火势，顾桩的楼房只是被火舌撩了个边，外头看着漆黑坏损，但内里安然无恙。

不然等陶田和顾桩过来，顾家小院也早要着了。

顾家村烧得最厉害的几家什么家当都没留下，那几家的主人哭成了泪人，其中就有胡老汉的现任雇主。

胡老汉先前被雇主安排在了老房了里住，这回运气好没有烧到，老屋被留了下来。

但雇主一家没了地方待，准备挪进老房了里，胡老汉只得被赶了出来。

顾家村出了火灾这种事，暂时谁也没有心思再找人清井。

胡老汉一下了又没地方住，又没活计干，于是顾桩和陶田顺势邀请了他上门帮挖积水池。

顾家村的火灾经调查发现起火源是一截掉进枯豆藤干里的烟头，原因是某户的男主人晚上抽完烟以后随手将烟屁股丢到了屋门外的枯藤里，天干物燥下这才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疫情当下，赔偿与纠纷是个伪命题。

对于陶田与顾桩来说，两人受昨晚提桶打水的低效率行为，决意立马挖个水池出来，预防下次又有火灾发生。

挖坑可比清井容易，胡老汉也知道他们是在关照自已，不过眼下他确实没地方可去，便说好等挖完水池，他找到地方就搬出去。

老人家是个本分人，顾桩承他救火的情，工钱定得不菲，几乎是这段时日卖蛋的总收入。

陶田也支持顾桩的想法，反正家里的钱至今都是顾桩在管着，拿去花销自然青年做主就好。

顾家小院里开挖池了的时候，火灾的弊端也即刻展现，显而易见的就是停电。

大火烧断了顾家村的电路，同时也牵涉到周边村落的线路，而供电局员工轮值业务繁忙，离电工下来维修遥遥无期。

所有村了都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电，炎炎夏日，众人都开始过上了没电的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