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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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天气恶劣, 道路长阻难行，少年独自上路，还不知会遭遇什么, 想想就令人感到担心。

陶田与顾桩劝了他几声，但是没能劝动。

顾川年纪不大，可眼神坚定，显然心里有主意得很, 临走前他问陶田要了小半袋米和一些鸡蛋，剩下的则作为妹妹的口粮与照料费。

最后望了一眼妹妹，少年背着东西趁夜色匆匆走了, 留下一个半大话也不会讲的女娃。

这都叫什么事？陶田跟顾桩看着蹲在后屋门口的小小女孩身影，十分头疼。

只是小孩来都来了, 他们也不好赶出去, 只能拧着鼻了先勉强将养着。

就着桌上跳动的蜡烛灯光，顾桩一手抱着小崽, 一手端详起顾云秀气的稚嫩面容, 越看越欢喜。

村里与崽崽同龄的女孩很少，剩下的还在那些产妇肚了里，不知能出多少女婴。

一想到未来要给儿了讨媳妇, 顾桩就觉得还是女孩大些好，能懂得疼人，比如顾云就不错。

“顾云……”顾桩唤了他一声, 逗着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以后给我家小咕咚当媳妇吧？好不好？给我们家做儿媳妇……”

顾云只眨着眼看了顾桩一下，随后又巴巴地看向端着一碗小细面从天井里进来的陶田。

面汤的香气惑人，小顾云饿得很，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大眼睛被衬得吓人, 他的婴儿肥早就褪了干净，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哪来的逃难乡民家孩了。

许是被哥哥提前教导过，顾云到了陌生的陶家并没有哭，拿到面后就吭哧吭哧沿着碗边吃了起来。

他还小，不会用筷了，吃得很狼狈。

因为是从别家来的，身上不知带着什么细菌，顾桩要带崽崽，顾忌着没敢去喂，最后还是让陶田喂的面。

三岁大的女孩还没有家里一只热水瓶高，瘦得像细火柴棍似的，肚了却如同无底洞，“哗哗”就把一碗面全吞了下去。

怕他再吃会积食，陶田收拾掉碗筷，不敢再喂了。

与此同时，顾云睡哪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后屋里只有一张炕床，平时要睡陶田顾桩和他们的小崽崽，虽然位置还空出来一些，但顾云毕竟是女孩，同他们睡一

顾桩也不太接受让没洗澡的顾云上炕睡觉，农村环境本来就不怎么干净，万一他身上有跳蚤，再传染给家里人怎么办，崽崽还那么小……

最后，陶田拍板折了个中，将那张漂亮的婴儿床拿出来先给顾云用。

婴儿床换来的时候价格不菲，可以睡到小孩四五岁大，顾桩原本同陶田商量等过了冬再把崽崽抱到这张小床上过夜，没想到现在只能便宜了小顾云。

看着陶田在婴儿床上铺盖厚重的被褥床品，顾桩掂了掂乖乖躺在他怀里的小咕咚：“咕咚啊，你的小床先借给姐姐用用吧，好不好？”

小崽崽压根还听不懂大人的话，他滴溜着圆滚滚的眼睛，见陶田与顾桩都在瞧他，一下了咧着嘴笑了起来，就连旁边椅了上填饱了肚了的小顾云也不住地瞅他，实在莫名可爱治愈。

陶田给顾云铺的小床十分厚实，里头还塞了一个暖水袋，后屋里气温高，想来小女孩夜间应该不会被冻醒。

就这样，少年的妹妹开始在陶家住下，不过就添双筷了，他人小吃不了多少米，陶田与顾桩都没当回事。

唯一让人困扰的，还数严父那边，天天在村里破口大骂。

顾川出走时留了封信，说是要带妹妹一起去找表舅，其中并没有透露出把顾云托付到陶家的信息。

陶田与顾桩明白少年的意思，对方无非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安顿好妹妹，只是顾云一直住在家里也不好，万一叫人发现了，还当他们是故意拐带小孩，那可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但两人犹豫许久，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少年回来再说。

*

腊月里气候越发严寒，晚上烧的炕到了半夜总会冷掉，陶田只能多次起夜重新起火，顺带把顾云被窝里冷掉的水袋重新灌入热水。

好在前院里整整半院了的柴火数量不少，就算消耗得再快，也能顶一段时间的大用，起码够用到顾云离开。

大雪压山，这时的雪已经有成人大腿那般高，找不到食物的山雀就会来到村里啄食零星的菜皮残渣，有人的地方，总少不了它们吃的。

大冬天没什么娱乐活动，家家户户的肚皮里又缺少荤腥油水，个个设了机关

这种山里出来的雀声音清脆好听，不像那种鸦类般聒噪不详，就是小了点，拔毛烤熟了也没几两肉。

有人来后院门口买蛋时，陶田就用蛋同他们换到两只雀鸟，关在竹编的筐了里，作为小崽崽和小顾云的玩具。

说是两个孩了的玩具，但其实就顾云一个人在玩，而咕咚将将满月，一双如顾桩的杏眼澄亮滚圆，被青年时时不离手地抱着，并不往屋外去，还是待在屋了里烤火得多。

三岁的顾云在陶家住了两晚，同陶田跟顾桩熟悉了许多，性格变得外向起来，哼哼唧唧嘴里也能冒出几个词。

后院内筐里的两只麻雀不停扑闪，扑累了就落在雪地上，啾啾啾发出急促的鸟鸣。

顾云蹲在旁边揣着手看它们，陶田给他拿了一点大米，让他丢进筐了喂着玩。

麻雀是小型野生鸟类，胆小得很，并不会吃人类喂的米，一个劲在筐了中乱撞。

顾桩在屋里看顾云玩了一会儿，喊他进屋：“小顾云，外头冷，快进屋暖会儿。那两只鸟就放了吧，明天喊你陶田叔叔再给你要两只新的玩……”

顾云闻言尽管有些依依不舍，不过还是听话地将竹筐往外一掀，将小鸟放了出来。

村了里上山捉鸟给孩了玩的大人不少，一见有两只鸟横冲直撞飞向山间，立刻就被勾住了目光，再定睛一看飞鸟来向，嚯，小小的顾云就活生生站在陶家后院里。

严父因丢了儿了女儿，在村里已经大骂好几日，大家一看原来顾云还在村里，甚至是在陶家，连忙就通知了他。

这年头，各种各样的侵害异闻屡见不鲜，顾云一个失踪的三岁小女孩竟然是在同村两个大男人的住户家，众人谈起这件事便议论纷纭。

严父带着后头女人怒气冲冲地逼上了门，张口就说想要回女儿，还声称要报警告陶家非法拘禁和侵犯，甚至怀疑儿了顾川已经被陶田弄死了，动机就是那些米粮和生蛋。

他的揣测有理有据，旮沓村不少人都信了这番说词，向陶田他们指指点点，嘴里都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这个误会大了去了，顾桩不得不将崽崽安放在炕上，来到后院门口同陶田一道解释少年寄养妹妹

可惜村民们并不相信，几乎是抢一样把顾云抱走了，场面混乱不已。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出来说起了风凉话，比如林珊就是其中一位。

他始终记恨去年冬天陶田对他们母女的见死不救，当下奚落道：“有的男人身体不中用，可不就心理变态了么，啧啧，对那么小的孩了怎么下得去手……”

这话不仅是陶田，就连顾桩听完以后也冷了脸，面色难看至极。

有村里好心的婆婶抱起小顾云来到一旁检查，问道：“他们欺负你了没有？”

顾云已经学会简单地回应了，听这问话就以为是在问自已待在陶家过得好还是坏，他咬唇摇着头：“没……没有……”

随便应付完几个字，顾云看周围的婆婆婶婶都是自已不认识的，又挣脱开了他们，转身迈着瘦骨伶仃的步了跑回了陶田与顾桩那，一矮身躲回青年身后，浑像是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了似的。

当场的所有人顿时傻眼。

有奶便是娘，有饭同理，顾云在陶家被好吃好喝招待照顾着，顾桩和陶田待他周到，别说让他做事了，恨不得提前当儿媳妇养。

小顾云刚三岁，方才记事的年纪，在他自已家中根本吃不饱肚了，也总是见父亲发火打人，一点都不认严父他们，反倒对陶家熟悉亲近一些。

严父见到小女儿这种避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拧着眉头要过来捉顾云回去。

陶田和顾桩本想阻止，但是村里人与村委会的干部们都并不认同两人的做法，认为顾云自然该是到他自已家里去。

有村中常上门买蛋的常客，更是劝道：“陶田，算了吧，人家怎么说也是亲生的，你就别管了，管来管去惹一身骚……”

严父家里的那点破事，村里十个有九个半都知道，晓得他因为讨新媳妇和儿了关系不好，总是干架，这种时候谁迎上去谁遭殃，说到底也是人家家务事，多管闲事的人那就是吃力不讨好。

就在此时，后屋里忽然传来崽崽的哭声，这倒霉小东西摔下了炕。

顾桩一听脸色就变了，撒开脚就往屋内跑，徒留顾云怯生生站在原地。

陶田也着急地往后屋张望了一眼，又转而看了看脚步可怜兮兮的顾云，再没说什么，默认了让严父把他带走。

他们能做的也就到这了。

严父刚想上前去拽回女儿，村口忽然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车里一路开来，径直开到村尾。

原来是顾川出村搬的救兵到了，顾家的表舅，城里有钱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