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番外——从前年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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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风不急不躁，太阳依旧明媚，天空依旧湛蓝，连知了也还是在引吭高歌不知疲倦。

陆远秋总觉得不一样。

爸爸说了妈妈在天上看着，他可是要做最厉害的陆远秋。

“陆远秋快上课啦，快来快来！”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喊。

陆远秋立刻抛弃年年往车里爬，小玩伴吠了几声佯作不满，然后又撒着欢扑蝴蝶去了。

陆远秋瞥过头往车里看，小姑娘今梳了个辫子，红色蝴蝶结绑在上面还挺好看。

陆远秋要过去扯，许微乔不乐意了。

“陆远秋你干嘛。”许微乔护着心爱的大红蝴蝶结，脸庞衬的明艳艳的好看，稚气未脱的婴儿肥，此时气的一鼓一鼓的。

陆远秋眼里可没这些动人景象，他眼里只有那只大红蝴蝶结。

两个人在后座闹成一团，鸡犬不宁。

“到了到了。”

许家司机朝后扬声说。

“课结束了，别乱跑，我来接你们。”

“知道啦，知道啦。”

小姑娘脆脆的一叠声儿喊。

等在门口的老师接他俩进去不同的钢琴室。

灯光柔和，钢琴锃亮，黑白分明。

剪的圆润润的小指头在钢琴上腾挪，练习指法。

悄声指导，布置作业，几小时也是飞快。

“叔，天好热我想吃冰淇淋~。”

回去的时候许微乔凑在前头跟司机撒娇。

车飞速驶过，godiva一闪而过。

要是这时候软冰淇淋拿手里，甜腻腻的能一直凉快到心上。

可司机叔叔和陆远秋皆不为所动。

司机是家里交代了不能买这些，蛀牙，闹肚子，甜食吃多了没好处。

陆远秋则是在想这冰淇淋甜甜腻腻有什么好吃的，许微乔爱吃。幼儿园里的同桌张易也爱吃，上次张易吃巧克力冰淇淋糊了满嘴，可把陆远秋嫌弃坏了。

许微乔嘟着嘴，坐回去。心里满打满算着怎么撒着娇问爸爸要冰淇淋吃。红殷殷的嘴巴翘翘的，眼睫毛也扑闪扑闪的，界线似的密。

那时的陆远秋还不知道什么是年少心动，只觉得这姑娘嘴撅的都能挂家里摆桌上的那只大耳朵花瓶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后座上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许微乔气的把godiva都忘到了九霄云外了，她抱着胳膊不想理陆远秋，恨恨的扭过头看着外边。

外边的老梧桐树快快的往另一边跑，许微乔小孩心性，又着了迷的看。

这次陆远秋难得没打扰，低下头一啄一啄的想要睡觉。

晚上回去，许微乔抱着爸爸撒娇要吃冰淇淋，许柏瞅着林薇没瞧见。

他去冰箱挖了一点给许微乔，蹑手蹑脚，活像做贼。

许微乔拍手叫好。

“爸爸真好！爸爸万岁！”

“亲乖乖，你安静点，可别把你妈招过来。”

许柏敲了敲自家闺女的小脑袋，宠宠溺溺的笑。

“明天又要上幼儿园了爸爸，真是不想去，假还没放够呢。”

许微乔闷闷的捣着冰淇淋，又不想吃了。

第二天的幼儿园

假期之后的上学，小朋友们明显的都带了些松散的气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许微乔前桌的樊天兴奋的挥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迪士尼卡通动物的表盘闪着光。

有小朋友好奇的围着看，樊天越发夸张的挥舞，365°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着卡通手表。

“我妈妈出差给我买的，特别漂亮，它还会闪呢！”

刚好陆远秋抱着文具盒路过，樊天存心在他面前张扬，手跟陆远秋不轻不重的撞了下。

“你看着点路！这块手表可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你碰坏了怎么办。你得道歉！”

樊天语气十分不满，衬着点底气不足的蛮。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求着妈妈给他上学戴两天，樊天又得意的挺挺小肚子。

他听他妈妈说陆远秋没妈妈，正好在他面前显摆。

平日里老师们都喜欢陆远秋，可把他樊天气坏了。

他有妈妈，陆远秋没有。凭什么老师不喜欢他喜欢那个没有妈妈的陆远秋。

陆远秋眼神暗了暗，盛着委屈，有抑制不住的怒气蹭蹭往上窜。

他憋着气，硬邦邦的说了对不起，往自己桌边走。

那边樊天不依不饶，嚷嚷着要告老师。

陆远秋真的气极了，眼眶通红，盛着委屈。小拳头握了又握，可怎么也松不下来。

老师被樊天拉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樊天故作委屈，尖着嗓子，陆远秋闷闷的站在那里，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憋回去。

樊天无理取闹了一通，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句。

“他没妈妈就是眼红我！”

陆远秋忍不了了，直接一拳就打了出去。

樊天吓的锐声尖叫，无奈被陆远秋压在下面打。两个孩子扭打成一团，老师吓得赶紧将他们分开。

“小朋友怎么可以打架。”老师的话带着斥责。

陆远秋眼眶通红，盛着绝望。

“他说”

陆远秋一字一句艰难开口

“我没妈妈。”

小小的人儿头发凌乱，一字一句，稚嫩的嗓音颤抖着。像是冬日里的风灌满破的不成样的纸窗户。那样彻骨的冷，在六月里，依然浇的人心头一阵冰凉。

老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小孩子那么脆弱的心灵，被小伙伴粉碎，被强揭伤疤，血淋淋的示人。

林薇牵着不想上学闹了许久脾气的许微乔刚走进来。

看着这一幕闹剧。

酸楚，心疼，一齐涌上心头。

一双高跟鞋怒气冲冲的敲过去。

陆远秋突然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年轻女人声线清冷，蕴着怒。

他无暇顾及着薇姨在说什么，老师在说什么，小伙伴们又在说些什么。

七嘴八舌的搅在一起，他通通不想知道了。

他愣愣的被带在怀里，满腔的委屈霎时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怀里应该也是这么温暖的吧。

像毛绒绒的年年那样温热，像初夏的阳光那样热烈。

陆远秋这样自欺欺人的想着，打小没怎么掉过的眼泪悄没声漫出一滴，隐在了没人瞧见的怀里。

林薇摸摸陆远秋的小脑袋，安抚着陆远秋，随后高跟鞋哒哒哒的敲着地面气势汹汹的拎着樊天跟着老师去了办公室。

许微乔跑过来，拉着陆远秋往外边走。

两个人一路跑到阳光热烈的室外。许微乔给了陆远秋一块大白兔奶糖。

温温热的，捂在口袋好久，都有些化了。

在家央求好久，逃学未遂的小许姑娘破例可以揣小小的一把奶糖放在口袋里，到现在也就只剩这最后一块了。

小小的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揣着舍不得吃，她秉着有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的精神把糖分给了陆远秋。

难得，陆远秋闷声接过塞在嘴里。

两个人蹲一起什么也没说，看着自然角半天一动不动的乌龟。

直到老师找他们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