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护山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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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言不说话，目光低垂，苍老的面容像是被风雨侵蚀过千万年的石头。

“宗主！您到底在等什么？”临澜峰主徐凉眉头深锁。

清冷月光下，谢言眼皮动了动，似是轻声叹了口气，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以为能见它出手……”

“什么？”徐凉没听清，心下有些着急，一跺脚：“宗主，不能再等了，那小子撑不过数息时间，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临澜峰将来无法跟吕祖交代！”

说完，脚下灵剑一沉，就要往那处飞去。

“唉……莫急莫急。”谢言依旧不紧不慢地出言阻止，说着话的同时，目光投向云层下的临澜峰，笼在袖中的右掌抬起来一挥。

随着他这个动作，紫琅五峰之巅同时有青紫剑气冲天而起！

在这之前，临澜峰顶，江深身周剑域已经收缩到仅剩一尺范围，数十道剑气在如此小的空间里不停交错闪烁，将潮水般侵入进来的幽蓝剑光绞碎，不时暴起的森寒光芒将他的脸色映衬得惨白如纸。

虽然濒临绝境，江深却没有显出惊惶的样子，黯淡眼神的深处，仍然隐隐跳跃着两点赤色妖火。

可能眼看江深就要不支，占据凌济身躯的玄魂，慢慢逼近，身形渐渐清晰。

“还在挣扎什么呢？”

凌济没有一点眼白的漆黑眼珠子死死盯住江深，冷冷说着：“你就要死了，那只妖狮还不现身救你，说不定，她已经自己逃了。”

江深呼吸急促，一边喘息，一边勉力扯动唇角露出一丝冷笑：“逃？你迟迟没有下杀手，不就是想要引她过来？这种脑子不太好使的小心机就别在爷跟前耍了。这里是紫琅山，不是上阳城，刚才我发声的时候没有杀死我，现在你就别想杀得死我了。”

“是么？”凌济气息顿时一冷，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双手连摇，原本攻势花哨的剑光顿时一收，随即就有四道凌厉无匹的血色剑光从水雾中斩出！

浓烈的血腥味在瞬间弥漫峰顶，原本灰白色的水雾中出现无数红丝，将雾气都变成了阴诡的血气，这才是玄魂真正的杀招！

江深早有心理准备，剑光乍起之时，脚尖用尽余力在地上猛然一点，整个后背夸张地弓起，向身后的剑庐方向弹身疾退。

玄魂也畏惧剑庐，所以在那个方向上的水雾只有薄薄的一层拦在江深和剑庐之间，以江深此时的飞退速度，只一刹那的时间，整个人就已撞破水雾，一头闯入那个恐怖的剑域范围之内。

身后有磅礴剑意骤起，身前有凌厉血剑斩来，江深看似是自寻死路。

凌济体内的玄魂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所以追斩而来的血色剑光就迟滞了一线，就在这时，峰顶上空忽然一亮！

凌济霍然抬头，只见头顶十几丈处出现一柄巨大的光剑，周身缠满密集的紫色电光，剑锋所指，正是自己立足所在！

剑未至，一股充满燥热气息的威压就已经将峰顶的血雾驱散得干干净净，露出地面上伫立不动的凌济身形。

眼中黑光一闪，凌济果断举掌指天，追击江深的那四道血剑立刻转头向上，迎着光剑悍然斩去。

“这邪物胆子倒是不小，敢混进我紫琅山来夺舍杀人。”立于灵剑之上的谢言，须发飘飘，目中神光灼灼，一扫平常的垂垂老态，燕国第一仙道大宗宗主的威势展露无遗。

谢言右掌微微下压，紫琅五峰顿生感应，千万道电光在高空中忽隐忽现，将整片夜空辉映成淡淡的紫色，而下方是深色的云层，两相映衬，看着既壮观又可怖。

空中光剑骤然加速，顷刻间就从四道血剑中间穿过，完全以碾压之势将它们轰击成一团碎渣，并且速度丝毫不减，向着凌济当头斩下。

凌济身形一颤，以一化四，四个一模一样的凌济分别向四个方向疾退。

“哼！区区鬼伎，也敢在本座跟前卖弄？”谢言冷笑，提起的右掌猛地一扫。

离临澜峰顶只剩两丈多高的巨大光剑发出一声轰然巨响，数不清的剑光如雨落石坪，劈头盖脸地将整个峰顶都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往四个方向逃逸的凌济立刻同时被密集剑雨贯穿！

没有任何声响发出，也没有血光出现，四个凌济都像干燥的树叶，抖了抖，随即冒出一阵浓黑的烟雾，竟似是燃烧了起来。

此时江深却无暇观看身后发生的事情，脚下不停急速变幻步伐，每一次闪身，都恰巧躲过一道落下的剑意。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颗豆大的汗珠挂在额角也顾不上抹去，全部精神都用在解析剑庐所藏剑法对自己的攻击上。

这套剑法一经触发，自成剑域，刚才江深只粗浅地施展一招出来，就能抵挡玄魂潮水般的攻击，此时自己踏入这个完整的剑域之中，虽然对它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掌握和了解，依然险象环生！

想退，却退不出去！因为剑域内的空间有自己的运行规则，看着只是几步的距离，可是剑气已经将光线都斩断似的，只要一步踏错，再转眼看去就已在百丈之外！

唯有按照剑意运行的既定规则，一步一步走去，完全不能凭自己心意变幻位置。

咻！——一缕发丝被锋利剑气割断，留在原地飞舞，再下一个刹那，就被搅成了一蓬黑雾。

嚓！——血光乍现！因为慢了一丝丝，江深左脚后跟连着鞋子被削去一大片皮肉，痛得他的嘴角咧了咧，却顾不上喊疼，连忙忍住继续闪身换位。

依靠强悍的体质和庞大识海，以及被磨炼得如钢铁一般的意志，江深虽然被剑气割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却依然保持绝对的冷静，在剑域中不停闪步。

剑域之外，四个凌济的身影都变成了一滩灰烬，残留寒气在剑雨中蒸发一空，夜空澄澈，电光隐去。

五峰之中不断有剑光飞出，向着临澜峰掠去。

“入侵之敌已被击杀，各峰长老与弟子暂且回府，除去有巡守职责的执事外，任何人今夜不可擅自走动！”

谢言漠然的声音回荡在五峰之间。

“谨遵宗主谕令！”

山间几千剑修同声回应，剑光闻令纷纷掉头。

紫琅山几乎有千年之久没有真正动用过护山剑阵了，今夜云层之上发生的奇景，足以让所有剑修震撼到难以平息。

谢宗主的形象，瞬间在他们心中从垂暮老者变成言威赫赫的神人。

两道剑光从空中降落临澜峰顶。

“嗯？”谢言神目如电，扫视左右，两道白眉微微皱了起来。